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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户是正儿八经种菜的，可惜佃的地被泥沙覆盖，家里唯一一间草屋还被冲垮了。 现在七八个孩子，还欠着地主老爷的租，那家人的爹就直接把孩子们一串，头上插根草拉到街上叫卖。 李久看着身量，签下了两个16岁的孩子，一个男的叫齐强，女孩叫齐芳。都是长着相似的长瘦脸，看着颧骨都凸起来，都不太有人样了。瘦的让人心生恻隐。 “外面都是卖儿卖女活不下去的，你去看看就知道我说的跨不夸张了！你说不要身契，他们就哭着喊着不肯，生怕你不要他们了。再说了，这带着老娘闺女逃荒的，你这买了他们一家，总不至于要饿死了。况且现在县城里又好了几分，连房子都没有，到处都是躲在树洞里头睡觉的。”
第134章 往事 李久站在院子里，脑袋顶着片芭蕉叶，嘴里叼着狗尾草，身后跟着七个木讷紧张的男男女女。 他手里甩着几张纸票子，看着面沉如水的葛念芙。 “葛大小姐！我说的实话，你之前那些事情又归咎不到你自个儿身上，何必这么耿耿于怀，跟自己过不去呢。要不这样，你当她们面把身契撕了，你看他们乐意不。” 葛念芙死死的盯着他，眼睛一下盯着手里的那几张按了手印的纸。刚要按下去。就被一个脏兮兮的女孩抱住了腿，她眼泪往下直掉。 跟着爹娘逃了一个多月，走了不知道多少里路，这片无尽的荒郊野岭，只要晚上就会有野狗的叫声。她和她姐姐躲在山洞里，姐姐抱着她说让她快些睡觉。睡着了，就不会肚子饿了。 “求求好心的小姐！你收了我家吧！”那个妇人不会说什么话，就一个劲儿的磕头。 晚上，谷芽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家里多了好几个人，而且身上衣衫褴褛的。 女儿好些，换上之前葛念芙的旧衣裳，男人穿着李久破了洞的裤子。但怎么看脸上都带着几分紧张，手脚局促的站在门口迎她，还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方言说：“当家的，您回来了”。 谷芽：“.....。” 葛念芙也有些无奈的：“都是他买来的，我也没说要这么多人。” 她没敢当着几个人面说，就只能对着谷芽抱怨：“家里满打满算三间厢房，这怎么弄？”她觉得李久不是嘴上说的不近人情，否则他怎么把人家一家老的小的都带回来了？又干不了多少活。 谷芽就说：“那你过来和我一间屋子吧，腾出的那间。让郑嫂子一家住吧，剩下那间给姐弟两....不行，这样李久估计会真的发脾气了。” 葛念芙出主意：“让那对姐弟睡堂屋吧，白天铺盖能卷起来。” 好在堂屋面积也有50平米了，两张矮塌是可以放下的。就是不知道那郑嫂子一家睡葛念芙的卧室住不住得下。毕竟是五口人呢，那间厢房可是才30平米。 她及时止住了话头，想着看到的那家人的状况，和惊弓之鸟差不多，让她想起那个破庙死了孩子的妇人。 “你是怎么想到把郑家人买下来的？”晚上的时候，徐谷芽看到李久坐在前院编草鞋，顺口问了句。 他这两天在附近邻居的眼里彻底混熟了，每天跟着她一起出门去郊外烧砖，晚上回来动手烧菜，端的是悠闲自在，此时靠坐在从木器行买回来的摇椅上，活像个退休老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 许久没听到声音，她扭过头，看到就是李久沉思的面孔。 蓦然的，他突然起身，说道：“我没有犯傻...。” 谷芽无奈：“我知道你是什么性子，你也不用总要强调这个。” 她发现自打两人认识开始，李久表面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实际上很小心眼，还很喜欢装得像是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心比刀还冷硬似的。她觉得，如果论起冷血，葛念芙或许在他之上。 这不是说葛念芙那副样子是装的，她是从小就在大户人家家里长大，享受着富贵奢侈的生活。在她的是非观念和等级尊卑里，仆人和主人是不一样的。这点或许和她见过的很多世家子弟差不多。 只是对于仙族子弟来说，普通凡人还不如他们的仙仆。 只是她的观念在经历了奶娘去世后改变了不少。 “我记得小时候...也不是很久之前，大概比你现在还小两岁。那时候我家里也有两个妹妹，我在村里学堂念书，你别笑，先生当时说我有读书的天赋，以后说不定还能考上秀才。” “当时我家里也是耕读之家，我爹是里正，我堂伯一家是村里的粮长....。” 躺椅发出了摇晃的“吱呀”响，李久像是陷入了一阵回忆。 二人都注视着头顶的星空。 “然后有一天，我老家那突然地震的，说是阵法年久失修...。有不少妖兽跑到附近吃人，当时我爹娘就带着我跟我妹妹出逃了。沿着南边走了几个月，身上的干粮都吃完了。有一次我饿的实在不行，就跟着一个乞丐去他家讨点东西吃...就一会儿的功夫，我就被拍花子的抓走了。” 她手里嗑瓜子的动作慢了下来。 李久继续不急不缓的说：“后来那拍花子的也没找到买家，就开始训练我们偷东西，手笨的就打断手脚，沿街祈祷...。” “那个叫什么，采生折割，是了，不过我当时还算机灵，没被剜了眼睛割了鼻子，还算是命好吧。” “所以看到郑家人，我也没想什么，就把人带回来了，你可能觉得我这人犯傻，但是我总觉得，这一家人逃难都在一起，真的挺好的。” “夜里风大， 你喝完酒早点回去睡觉吧。” 谷芽又不是真的不明白底层百姓的生活。她这时候突然觉得，自己重生而来，虽说手握金手指，一切都开始变好了，可她现在的心态居然都有些何不食肉糜了。 稍微反思了一阵子，谷芽就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她对着家里这两户人客气而冷淡，白天郑老太太扫地她也不拦着，郑丫和郑小丫打水擦桌子她也让她们扫。郑男，没错他的名字就是男，估计是家里随便取的。 白天没什么忙，他最是惶恐，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谷芽想起了后院还没收拾好，就让郑男去山上砍些竹子让他削，说在后院围一个多大的菜地。估计也就百来平米，到时候种点萝卜之类的。郑男一听她的话，就开始了忙活，再也不见之前那样的惶恐。 而郑嫂子则开始在家里做饭，她性格似乎有些呆板，谷芽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好像就第一天来的时候灵光了一下，让葛念芙心软了。 后面看着她在厨房里吃什么东西，被李久一问，她也不怕，把饼子一放说我饿了。 徐谷芽也不能不让她吃，就跟她说，下次饿了就说，不能偷拿东西。郑嫂子就点头应了。好几次过来找她央求吃东西。 至于齐强和齐芳，齐强力气比较大，他也没事做，就和郑男一起砍竹子。 这主家是县城里少数一批已经住进砖瓦房的“大户人家”，还管他们吃饭，衣裳，那衣裳料子还是棉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到这家里以后，主家竟然把厢房腾出来给她们住，看到这条件，这两户人家都觉得是进了福窝似的。当天晚上，郑老太太高兴的都睡不着觉了。抹了把眼泪靠着窗户，不敢吵醒其他人。挨个给孩子掖被角。 奇强和齐芳两个是睡的矮塌，虽说是比较矮，可那踏可是涂了漆，样式极为精美。他们睡在上面。主家还给了褥子。奇强睁着眼睛，那双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明明他们是被爹卖了，怎么感觉日子比家里还好？
第135章 煤 过两日。 谷芽听说了有个民夫在那片荒山挖出了个黑乎乎的玩意，她还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了什么，她连忙叫县尉带着自己去看。 那人一锄头下去，挖到几块黑东西，害怕的不行，连夜揣着黑石头过来找她。 这几天她要是在郊外，就会弄些量大管饱的食材送给这些民夫，徐谷芽和李久两个也是天没亮就起来烧砖，然后运去县城。所以，挖出东西，这些人下意识就去找见多识广的徐仙师。 她到了那片被挖出大坑的坡地，原本有十几米的高低起伏，现在和底下地面平齐，而且还有往下蔓延的斜坡。这片地方靠近取水地，以前谁也不知道里面埋着这种东西。 她心里大概猜到是什么，立刻叫得附近的衙役过来看了。让那民夫把东西递给了县尉。 县尉和手下的人先是拿水泡，又拿锤子敲。黑块一下子就敲碎了。捻着细碎渣滓闻了闻。他们怕是什么埋藏地底的灵物。若是灵物，可就不归他们管了。 谷芽甩开身后跟着的人，跳下了深坑。她先是被这煤的数量给吓了一跳。看不清底下究竟埋着多少煤，但地面每隔几米就叫人挖了几个坑。挖到了一公里外，都能看到一些黑色的痕迹。 肉眼可见，这底下煤炭的数量必然不少。 “这是煤块，也被称作煤炭。” 谷芽没说是煤矿，因为她有点怕这个字引起县衙的注意，继而想拿这些东西呈给上头，用来给自己升官发财铺路。 煤矿被大规模的开采，嗅到味儿的世家宗族或者富户们必然会蜂拥而来瓜分利益。而且这里靠近县郊外，附近有好些个庄子。她就直接说：“煤块能拿来烧火。就跟柴火一样。是几万年前的树被深埋在地底形成的。” 这玩意在前世，是工业的粮食，自十八世纪以来，人类最重要的燃料之一。如果能用在平民百姓家里，能解决本地燃料不足问题，毕竟齐山附近都是荒山，树木早就被砍伐的不剩多少。 “这东西不是灵物？” “不是。” 谷芽忽略了县尉探索的目光，十分严肃：“你们也试过了，煤炭一敲就碎，要是大规模挖掘，肯定会影响周围的风水，或许还会影响土地收成。小规模的挖掘还行。拿去县城卖的价格可比柴火高。” 县尉也心动啊。可听谷芽说，又怕这东西挖多了影响风水。他回去就禀告了齐县令，把谷芽的话都说了一通。 主簿则比他们想的更多：“齐山如今百废待兴，之前我便主张迟山泽之禁，但徐仙长那番话确实有道理。我查过历年县志，水土流失的问题令人忧心，实在不可不防。” “既然这样，本官便差人将那块地围起来。待后面找人开采。” 谷芽愣住：“大人，这段时间我烧了这么多砖，依旧不够这一县的需求。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户人家屋子都没起来，总不能真要等四个月吧？夏季多雨，百姓又流离失所，万一真的闹了风寒不就麻烦了。” “徐仙师看着懂得多，仍旧是妇人之仁，又意气用事。”主簿摸了摸胡须不语。 整个县衙里，他自认为自己是县令左膀右臂，县尉地位在自己之下，也只有这个许谷芽，被县令大人高看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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