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食肆前,而食肆门口横着许多具尸体。 霍霆山打马到食肆旁,翻身下马,才进食肆,看见几个手持利剑的布衣正在和卫兵搏斗。 环首刀出鞘,一行血线飞溅到木桌上,霍霆山面无表情转刀,反手将旁边一个“布衣”捅了个对穿。 他所过之处,一具具尸首相继倒下。 从一楼行至二楼,霍霆山在二楼的楼梯口遇到了陈渊。 陈渊站在楼梯口,大有一夫当关的架势,他见了霍霆山,收刀拱手作揖:“大将军,裴夫人在最里的包厢,无负伤。” 霍霆山无言,径自往尽头的包厢走。 “呯。”包厢门被蛮力推开。 霍霆山对上了一双惊颤不定的美目,他面色缓和下来:“过来,我看看。”
第66章 裴莺看着霍霆山, 怔怔的,没有动。 他手里提着环首刀,刀面鲜红, 全都是血, 他站在门口, 将敞开的房门挡住了大半了, 很高,也很挺拔, 仿佛是一座能隔绝所有厮杀的山岳。 见裴莺不动, 目光有几分落在他的刀上, 霍霆山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刀, 眉心微动,随即将刀甩了甩。 一行血迹溅在地上。 待刀上的血被甩干净,霍霆山将环首刀归鞘, 而后迈步进包厢, 一直走到裴莺面前。 裴莺坐在软座上, 看着霍霆山走到她面前, 距离越来越近后, 她得仰头看他。 “吓傻了?”霍霆山抬手摸了摸裴莺的眼下,嘴角微勾:“还不错,没有吓哭。” 眼部的皮肤敏感,裴莺眼睫颤动了几下:“您怎么来了?” “听闻有歹徒想抓兔子吃, 还看准了我府上养的, 我自然得来。”霍霆山握住裴莺的手将她拉起。 自进入包厢后,裴莺就一直坐在软座上, 听着外面杂乱不堪的打斗声,那声音里偶尔夹杂着几声惨叫。 她听着惨叫慢慢低下去, 仿佛中刀之人被了结,又或是疼到连叫喊的力气都无了。 一声声的传来,裴莺听久了有种血液被冻结的恐惧,门关着,看不见外面,她不知何时会有人进来,也不知进来的会是谁。 如今被霍霆山拉起来,裴莺脚下一软,但还不等她摔下去,一条精壮的手臂绕过她腰间,将她抱了个满怀。 霍霆山没有穿大氅,在这冬日的早晨,他只着了一身玄袍,裴莺的脸颊贴在他的锁骨上,底下那片肌理结实且热气腾腾,热度如潮般蔓了过来,慢慢将她的血液解冻。 “就这点胆子,怎的不见夫人平日和我对着干的英勇。”霍霆山笑了下。 裴莺搭在他腰侧的手揪紧了些。 他忽然将裴莺抱起:“若夫人待会儿不想看到满地的死人,就闭眼。” 话还未落,霍霆山便抱着人往外走。 他来时身后有卫兵跟随,如今外面的残逆已被清干净。 尸体还未收拾完,倒下的人血流了一地,彼此交汇后竟有蜿蜒成河的架势。 黑靴踏过地上的血滩,霍霆山抱着裴莺大步往外走。 裴莺之前乘的马车还能用,车轱辘没问题,但马匹中了箭,霍霆山让卫兵牵另一匹马过来。 裴莺听着他吩咐,不由道:“我,我是不是不该出府……” 霍霆山本来想再和她说两句戏语,让她待在府中,但见怀中人抓着他衣袍的手指都白了,男人面上的漫不经心收敛了些:“哪有什么该不该,若夫人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逛,这燕门郡我岂非是白打下来。只是有一点,夫人外出可以,需和我说一声,且有卫兵在侧。” 霍霆山将人放在马车内软座上。 裴莺察觉自己入座,缓缓睁开眼。她身后是软座,侧方是车厢的壁板,他就在她面前,近在咫尺,将她困在这小方的犄角里。 “方才我说的话可听清了?”霍霆山见裴莺目光缓缓往旁边移。 裴莺嗯了声。 霍霆山看了她两息,抬手在她发顶轻按了下,正直起身,忽察袍角有少许拉扯感。 男人垂眸,看到了一只抓着他袍角的素手。 手指纤长白皙,指尖透着淡粉,她衣袖往上滑了少许,露出丰润的手腕,腕上还戴着他挑的那只黄玉圆镯。 霍霆山重新弯了脊背:“夫人有事?” 裴莺小声道:“将军,我在集市里买了五头小豕,后来遇袭,没来得及带走它们,那些小豕还在集市门口的马车里,您能不能派人去一趟?” 霍霆山嘴角拉平,面无表情道:“不能。” 一天到晚惦记着口腹之欲,她那小脑袋里就不能想点别的。 裴莺有些懵,不明白怎的一会儿不到,这人忽然变脸了。 她方才应该没惹他吧。 不过回到郡守府不久,裴莺到底看到了小黑猪。 只有四只,有一只倒霉中箭死掉了。 裴莺找了个院子,将小黑猪放在院子里面养。 不仅猫犬会应激,其实猪也会,因此裴莺决定先养个几天,待小猪彻底熟悉环境再劁猪。 裴莺料理她的小猪去了,霍霆山回到府中后进了书房,一个半小时后书房的门重新打开,公孙良等人相继从书房里出来。 离开书房后,不少人皆是隐晦地看了眼裴莺住的主院。 陈渊被传唤进书房。 “大将军,只有两个活口。经我审讯后,一个终于说了些真话,他们皆是并州斥候,此行任务是将裴夫人带回肖江郡。”陈渊说。 霍霆山长眉往下压了压:“确定是并州而非司州?” 上次裴回舟的事是司州干的,这次竟是并州? 陈渊颔首:“确定。” 回完这句以后,陈渊低下头来:“大将军对不住,怕是跑了一个。那并州斥候说他们那一行四十人,但我点了街上的尸首再加活抓的两人,一共才三十九人。” 霍霆山问:“事发后让守城军闭城否?” 陈渊:“已第一时间通知。” 霍霆山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先搜城,或许那条漏网之鱼仍在城中。那斥候是否交代,他们为何要带走夫人?” 陈渊摇头:“他说不知晓,他不过是听令行事罢了,给他下令的是并州牧三子,石远湖。” 霍霆山翻了下记忆,发现他只知道石连虎有三个儿子,个个不成器。如此想来,这个石远湖肯定不是个出挑的。 霍霆山吩咐道:“查一查这个石远湖。” 陈渊:“唯。” 当日下午,关于石远湖的资料就放在了霍霆山的案几上。这份履历颇为详尽,霍霆山翻了翻,随意看了下就扔到一旁。 一个只会和兄长争宠,还极度好女色的蠢货。 想到石远湖的贪色,霍霆山目光冷了下来:“陈渊,石连虎府前的犬儿缺口粮了,帮他喂喂狗。今日城中生了乱象,明日邸报中稍做解释,如实说其他州之人派斥候过来行暗杀之举。如今他州斥候已除,且布衣本就不在针对行列,让他们不必忧心。” 陈渊领命。 * 肖江郡,州牧府。 “三公子,派去燕门的斥候回来了。”家奴来报。 石远湖眼睛一亮:“让他速速进来。” 还未见到斥候前,石远湖已经想着待会儿会看到的画面。 比莲姬更美的女人,究竟生得何种模样? 当初底下人见风使舵,给大兄献了莲姬,他心痒痒的同时不由暗恨。 那群趋炎附势的孬货不过见大兄是嫡长,就使劲巴结,女人也好,马匹也罢,有点好东西就往他大兄那处送。可分明他也是嫡子,且不比他大兄差。 若是这回他能得到一个胜过莲姬的女人,大兄的脸色定是非常精彩…… 光是想想,石远湖便不住兴奋。 然而他的亢奋并没有持续多久,当斥候来到,他看着这个灰头土脸的斥候,石远湖所有的期待都像是终于浮出水面的水泡,“啪”的一下破了。 还不待石远湖开口,斥候先请罪:“属下无能,此行未能完成任务,请三公子责罚。” 石远湖先是惊愕,而后勃然大怒:“四十人,竟连个妇人都带不回?尔等是吃白食吗?” 斥候连忙解释说裴莺身旁有卫兵,个个都是好手,是细心挑出来的精兵,并非普通侍卫。 石远湖想起一事,“那美妇人你可有看清她的模样?她生得如何?” 斥候一顿,说看清楚了:“那妇人美若天仙,不似凡人。” 石远湖抚了下胸口,似要顺平那阵难言的痒意,不等他再问,此时斥候继续汇报。 “三公子,此行只有属下一人回来,其他弟兄怕是都殉职了。” 石远湖一颗心咯噔了下。 这支斥候队不算是他的私人所属,若是只折损了四五人还好,他还能小事化了。可现在只回来了一人,大兄一定会过问此事的。 这一天石远湖忧心忡忡,但幸好一日无事发生,他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然而翌日早上,府中却炸开一桩骇人听闻之事。 州牧府的门侧出现了许多残肢碎块,闻着味儿来的野犬相互争食,据守门的卫兵说,有几个首级似乎是他们相熟之人的。 此事惊动了阖府上下,当石远湖听闻时,他心道坏事了,又听闻家仆来传,说大兄让他去书房一趟。 石远湖心里不详之感更甚,待他来到书房,看到书房中他大兄石远江、二兄石远河,还有高正明时,他心里那点庆幸彻底破灭了。 高正明的直属上峰是他父亲,此人不站在他们三兄弟的任意一边。 如今大兄通过斥候顺藤摸瓜找到高正明,想来已是知晓那美妇人的存在。 “三弟来了。”石远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三弟。 老二是庶子,自知不可能争得过他,因此平时倒是乖觉。这个老三是父亲的续弦所生,仗着自己也是嫡子,心野得很,凡事都要和他争上一争。 石远湖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大兄寻我来所为何事?” 石远江冷笑道:“如今幽州军作乱,父亲又抱恙在床,我作为父亲嫡长子,扛起并州的旗帜已是不易,三弟不帮忙便罢,为何还要在后面捣乱?” 石远湖怒从心起。 扛起并州的旗帜已是不易?有本事你别扛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面上石远湖露出几分委屈:“大兄真是误会我矣,我只是奉父亲之命行事,高正明在此,不信大兄可以问他。” 话方落下,石远湖忽然看到他大兄笑了,而后看向高正明:“高正明你也听到了,三公子让你说,这回你总该开口了吧。” 石远湖大骇:“大兄你……” 石远江连眼风都没有分给他半个。 高正明垂下头,将那日在主院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石远江眼中划过惊愕:“幽州军有如今时日,竟多得一位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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