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山看了陈渊一眼,后者了然,从钱袋里拿出一把钱。 片刻后,陈渊背上多了一个竹篓。 两人正要回府,却见一支骑兵队急匆匆从前方的街巷掠过。 市中若无要事禁止纵马,霍霆山看着匆忙掠过的骑兵,眸色一沉,打马跟上。 此时的陈威感觉天要塌了。 整栋云绣楼搜过,竟没发现裴夫人的身影,不止是裴夫人,连同那位宁家夫人和两个女婢也不见了。 云绣楼有异! 陈威想起了那一队乘马车离开的女郎,和抬着箱子从楼里离开的婆子。 可恨,一定是那时出了事。 “立马去通知守城卫兵,即刻封……大将军?!”陈威脸色剧变,最后归于死白。 霍霆山目光扫过,黑眸阴沉,“夫人呢?” 陈威嘴唇颤了颤,跪下来:“属下看护不力,看丢了夫人。” 霍霆山厉声道:“传令下去,锁城门,只入不出。过大江,你回府让熊茂、秦洋和沙英领兵,各自负责沿东、西、北三个方向在城外搜寻。” 过大江:“唯。” 传令的卫兵率先策马急驰,马蹄声踏过古朴的石砖板,卫兵老远便扬声喊大将军有令锁城,只入不出。 排队出城布衣哗然不止。 霍霆山和陈威领着其他卫兵后至。 来时路上,霍霆山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男人面色冷峻,不置二词,只是那双狭长的眸仿佛映出沾了血色的刀光剑影,看得陈威心惊胆战。 “大将军,这是今日午时之后的出城记录。”负责守南城门的卫兵奉上册子。 霍霆山拿过册子,出乘车架共二十五数。 骑马和马车的速度大不相同,夫人只能是乘车离开。此时距离事发两个时辰有余,若从南边乘车走,不足以抵达下一处城镇。 霍霆山:“随我出城。” 驴车也好,马车也罢,许多不久前从城中出行的车辆被截停,而后被身批胄甲的卫兵强行搜车。 被搜的多是商贾,一个个吓得和鹌鹑无二,惊恐地看着他们来,又不解的目送他们迅速离开。 每一回搜车,霍霆山都会派一部分卫兵继续往前。 在搜了第八辆车以后,天际的光已经很淡了,苍穹上已不见金乌,天边的光只剩下浅浅一层。 夜幕即将降临。 “大将军,秦屯长在城外一处荒庙里找到人了。” 霍霆山眼里划过一道亮光,率先策马朝着卫兵来的方向去。 卫兵后半句没来得及说,哽在喉间。 秦洋当初被派去沿西边搜寻,霍霆山如今行的是西边线路,乌夜速度极快,不久后一座荒庙已映入眼帘。 荒庙外有卫兵,庙中有亮光,霍霆山知晓是此处了。 男人翻身下马,大步入内:“夫人……” 前方闻声的那人转过来,“将军。” 霍霆山眼里的光凝住,他打量四周,然而庙中除了秦洋等人外,只有三道纤细的身影。 男人眯起眼睛,神色难辨:“怎的只有你,她呢?” 宁青颖僵在原地,一股寒气从脚底腾起,转瞬将她密不透风的笼罩,连指尖都是冷的。 她忽然意识到,他在怀疑她,怀疑她自导自演了今天这一出。 更意识到,哪怕那位裴夫人安然无恙回来,但有过今日这一遭,只要他一日还对那人心思匪浅,便一日不可能让她入他的后院。
第78章 “为何只有你们三人?”霍霆山眉目蒙上了一层冷意。 宁青颖声音染上哭腔:“姐夫, 我也不知晓,我醒来后便发觉自己在箱子里头,箱口还上了锁, 后面幸得秦屯长相救, 否则怕是要整宿在庙中度过。” 霍霆山看向秦洋, 后者知晓他想问什么, 摇头说:“大将军,庙中其他地方具搜过, 只有三个箱子, 并未见裴夫人踪迹。” 霍霆山转身朝外走:“秦洋, 随我去白光县。” 白光县, 这是当初裴莺和霍知章去的那个小城镇。此地与肖江郡距离最短,半日不足便可抵达。 秦洋应了声后,吩咐几个卫兵将宁青颖等三人先送回州牧府。 “姐夫, 您不问我当时的情况吗?”宁青颖不可思议地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霍霆山没有回头。 骑兵在夜中急行, 马蹄声踏过官道, 碾碎一地寂静。 白光县守城卫才换班, 便听闻远处传来马蹄声。那守卫定睛看, 只见夜色中一队人马疾驰而来,顿时大惊:“是骑兵!” “开城门。” * 裴莺醒来时,以为自己会在马车里,又或者是行进的船上。 但实际并没有, 她睡在一张榻上, 地很稳,周围一片昏暗, 隐约能看见少许顶上挂着的素色罗帐。 颈侧处隐隐作痛,裴莺嘤咛了声, 记忆逐渐回笼。 宁青颖,云绣楼,试衣小佣…… 裴莺试着抬了抬手。手能动,没有被绑着,她撑坐起身,未察觉身上除了颈侧处有痛觉。 看来性命暂时无忧。 本以为肖江郡被霍霆山拿下,郡内排查过几轮,应该太平了,没想到还有这等另辟蹊径的。 裴莺想到了上个冬季,那是还在燕门的时候,她遇到一回斥候队猎杀,当时对方来势汹汹,刚来就上了刀箭。 其实直到今日之前,裴莺都摸不清楚拿回刺杀是冲陈渊还是冲她来的。 一来是当时流言未传出、惠康王也未至,二来是事后霍霆山没和她说起半分。 但今日出现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后,她是看明白了。 她被盯上了。 各方各面的人,明里暗里的势力。 或许因着流言想到了幽州近半年的变化,并将之联系到她身上,锁定了她。 裴莺看着素白的帐,忽然怀疑自己和霍霆山和离后,还能否全须全尾地留在幽州或冀州。 好像不能…… 裴莺顿觉头痛。 “咯滋。”好像是厚重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光将从一角照进来。 裴莺看到了两个约莫双十年华的女郎,一个手端着灯,另一个拎着一个木盒子。 “我的时间算得没错,您果然醒了。”说话的女郎生了张桃心脸,笑意盈盈时俏丽十足。 “既然夫人醒了,便来用膳吧。”另一人将餐盒放在旁边的案几上。 裴莺观她们态度温和,心里定了定:“如今什么时辰了?” “已是戌时。”桃心脸回答竟很积极。 裴莺回忆起肖江郡周围的城镇。 她之前昏迷不醒,若自肖江郡乘马车离开,在宵禁前只足够抵达白光县,但进入白光县定会登记,如此反倒容易泄露了行踪。 “我如今还在肖江郡内吧。”裴莺说。 “夫人聪慧。”依旧是桃心脸回话。 她将灯放下后,一直走到榻前,就在榻旁坐下,一双眼亮亮的,一瞬不瞬地看着裴莺。 裴莺被她那眼神看得毛毛的,“既然还未出肖江郡,你们更不可能带走我,如今将我放回去,我只当……” “夫人是如何想出那般多的奇思妙想来?”桃心脸道:“世间许多自称不世才子的男人,都未有夫人半分才华。” 裴莺惊愕。 “雪茶,先让夫人用膳。”另一人提醒道。 雪茶恍然:“金钰你说的是。” 身上还有些乏力,裴莺慢慢起身,中途那叫雪茶的女郎还搀扶了她一把。 裴莺坐在案前,看着面前绝对能算得上丰盛的晚膳,眼底掠过错愕。 裴莺用膳的时候,二女就在她旁边看着她吃。 一顿晚膳用完,金钰收拾器具要端走,“雪茶你随我一同出去,莫要打扰夫人安寝。” “我要留在这儿。”雪茶坐在不动。 金钰又喊了几声,见实在叫不动她,只好道:“记住你的身份,莫要背主。” “主子于我恩重如山,我自然不会做那等猪狗不如之事。”雪茶不满皱眉。 金钰看了她半晌,而后离开了。 裴莺听到了厚重房门缓缓关上的声音。 “夫人您和我说说话吧,您是如何想出那些个奇思妙想来?我主子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连他都对你赞叹不已。”雪茶感叹道。 裴莺:“你主子是何人?” 雪茶笑着说:“这个现在还不能告诉夫人,待夫人随我们走,回到主子那边,夫人到时自会知晓。” 裴莺摇了摇头,“带着我,你们走不了的。虽说如今世道女郎容易被忽视,但经过云绣楼一事,你们一行人已暴露,霍霆山不会将目光只放在男性身上。” “夫人也觉得女郎容易被忽视吗?”雪茶的接话却令裴莺有些莫名。 裴莺琢磨了下,脑中有电光掠过,忽然悟出一点其他的东西:“虽然我并不认为女郎逊色于男儿,但如今大环境的观念确实如此。” 雪茶坐于案几旁,双手托腮地看着裴莺,神态和她的年纪有种极不相符的纯真和狂热:“夫人,您的想法和主子一样,他也说过女郎不比郎君差,女郎亦能有大作为。可这世间的男人多傲慢盲目,他们眼高于顶,总觉得女郎如浮萍能任由他们摆弄,也似犬儿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却不知晓女子亦可为刀,可了结他们骄横的狗命,所有轻视女子之人都要为之付出代价。” 就如买奴,若买的是男奴,需要重重审查,不仅查他自身,还查双亲来历,恨不得将其家谱都扒出来。 但女奴却无什要求,只要手脚完好,看着老实即可。 这何尝不是一种傲慢? 裴莺眉心跳了跳。 原来如此,原来她们礼待她,不仅是因着主子命令,更是在建立了新观念后觉得她有别于其他女子,值得她们和她惺惺相惜…… 裴莺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但这个办法风险不小,令她又有些迟疑。 “夫人,你且安心在此处待些时日,等时机合适,便随我们一同离开。”雪茶笑眯眯道。 裴莺垂下眼睛。 再等两日,若两日霍霆山那边还没有动静,她就行动。 * 霍霆山踏着破晓的晨光回到州牧府。 在外奔波了一夜,男人面无疲色,只是眼底的阴郁更浓了几分,一众武将随他进了书房。 白光县的入城名册已看过,所有装载货物进城的车架尽数查遍,然而一无所获。 后又以肖江郡为中心,沿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官道寻了一遍,虽说确实寻到不少露宿在外的商贾,但一一细查以后,并无夫人踪影。 渡口也命人前往盘查,昨日来肖江郡的船只不少,但载客离开的船只意外不多。且根据渡官记载,每个离开的载客清醒得很,其中并无昏迷的病患。 没去过渡口。 霍霆山的指尖在案几上用力点了点:“夫人一定还在郡中,今日封城一日,禁止任何人出城,明日开北侧和东侧城门,严查出行队伍。熊茂,你领人从郡中城门边往内排查。秦洋,城北多闹市,你领人自那边开始查起,那些个女郎需看仔细了,凡是解释不清的、有疑惑的,通通记录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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