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接话, 但大抵是她的表情已给了答案, 男人陡然轻笑了声, 再次抬手将人圈过, “看来是我方才想岔了,夫人是真想给我做衣裳,此事甚好。”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霍霆山, 你方才说允我一件事的。”裴莺觉得那些送上门的便宜, 还是不要放过为好。 霍霆山一顿,无言。 裴莺再次把腰上的手推开, 拿着香皂去洗荷包。 荷包浸入水盆里慢慢打湿,裴莺用香皂在两个表面狠狠打几层泡沫。果然脏得很, 打泡的时候她都看到淡淡的灰了。 “夫人方才说的衣裳,何时能做好?”霍霆山站在旁边。 裴莺知他是应了后,如今理直气壮起来,“我不擅女红,最快也要一个月。” 将荷包搓了几次,裴莺又给换了水,最后洗干净了。 拧干水,裴莺把荷包挂在窗台上,春雨贵如油,这几日都未下过雨,晾晒一日,明日荷包便能干。 晾荷包时,裴莺见一个卫兵匆匆进院,而后好似将什么东西递给了霍霆山。 最初她以为送来的是密信之类的物件,但待霍霆山将东西递到她跟前,裴莺才发觉那原来是一条皮矩。 霍霆山把皮矩给裴莺:“烦请夫人为我量身。” 裴莺没有拒绝,确实要量身。她将皮矩捋顺,然后展开在男人腰上绕了一圈。 霍霆山低眸,目光落在面前人白皙柔软的脸颊上。她的眼睫微压,半遮着那双潋滟的水眸,距离拉得很近,她似靠在他怀中,那阵特别的甜香比平日浓郁了几分。 男人的喉结滑动了下。 “好了。”裴莺拿着皮矩退开两步。 霍霆山锁了眉:“这般快?” “对,已量完了。”裴莺记下数据。 霍霆山:“肩背处不需测量?” 裴莺摇头:“做裤子,无需测肩背。” 霍霆山又说:“既是裤子,夫人为何不量我的腿脚?” “做的是短裤。”裴莺朝他比划了下,“大概就这般长。” 其实更确切的说,是内裤。 这个时代只有裈裤,没有内裤而言,郎君里面都是挂空挡。以前就罢了,现在让霍霆山继续空着不妥。 霍霆山想起了裴莺穿的那件小布料。 多此一举的小布料。 已穿了裈裤,为何里面还穿一条? 霍霆山:“夫人,这短裤是否是冠上加冠?” “待做出来你就知晓了。”裴莺现在没办法和他解释。 “夫人,我今夜去寻你如何?”霍霆山挑起她腰间的衿带。 裴莺卷着皮矩的手一顿,转头看他。在那双漆黑的眼里,她仿佛看到了一片辽阔的暗海,海面乍看平静,但她还是捕抓到了几番悄然翻腾出海面的汹涌暗流。 只看了一眼,裴莺迅速别开眼,“不可。” “为何不可?”霍霆山目光沉了沉。 这几日他有感觉到她态度的转变,或许还谈不上心悦他,但好歹不似之前那般见了他就想跑。 裴莺没想到他还问为何,语塞了一瞬,但很快想到理由,“你我如今还未成婚,因此不可。” 霍霆山看着她,没说话。 裴莺懂他未出口之意,“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那五宿之约既已结束,那当然是得遵照习俗。 霍霆山眼底冒出点暗火,“夫人,也就几个月,不差那一时半会。” 裴莺正色说:“自然是差的,这其中大有不同。霍霆山,刚刚你才说过答应我一事,那就此事吧,所以无需再说了。” 男人额上的青筋微微绷紧。 * “大将军通知训练?”沙英惊愕,“怎的忽然召集训练?” “不知晓,但赶紧过去吧。”秦洋说。 州牧府占地面积大,住进来以后,霍霆山将一处院子改成了训练场,平日武将们可在此训练和切磋。 沙英和秦洋方至,恰好看见熊茂被踢得趴下,那一脚踢在肉上发出的闷响,听得两人后牙槽发软。 和旁的州牧不同,他们这位主子自年少始就实打实的在战场上靠军功说话的。 斥候折损率是出了名的高,但只要是他出手,再难的任务,每回都能完成得十分漂亮。 更不必说大将军亲自领军上阵时,那杀起敌军来,所过之处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 沙英和秦洋对了个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点退意。 “你俩来了,过来吧。” 沙英和秦洋同时僵了下,硬着头皮过去了。 刚刚从场上退下来的熊茂,在霍霆山看不到的地方龇牙咧嘴的抽了口气。 大将军今日怎的这般燥,谁惹着他了,莫不是那安息王子? 应该不是,那安息王子虽然模样奇怪些,但还算有眼力,他瞅着他们也没做不知好歹的事。 难不成是并州豪强不服管? 可是有远山郡刺头豪强的下场在前,并州的应该不至于这般眼盲吧。 亦是说,是并州牧的旧部对大将军有异议? 就在熊茂捂着胸口思绪发散时,场中的秦洋已先倒下。 后背搁在特地铺设的泥沙地上,比倒在石砖板上好少许,但也仅是好一点。秦洋一张儒雅的脸扭了扭,只觉整片后背都是麻的。 之前沙英和秦洋以二敌一,如今少了秦洋相助,沙英倍感吃力。 肩胛上挨了一拳,沙英踉跄退了两步,在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干脆也学着秦洋那般躺地上。 不起来了。 霍霆山目光扫过两人,哪看不出他们有心避让,正欲把人喊起来,这时忽然有旁的人进训练场。 “父亲,幽州那边来了信。”霍知章走进。 一瞬间,许多道带着莫名感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霍知章不明所以,本能的停下脚步。 “你小子来得正好,来和我过两招。”霍霆山转身。 *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此话用来描绘长安也非常适宜,这座权贵如云的都城似乎永远车水马龙,繁华在此永不谢幕。 盛京阁作为长安有名的珍宝阁,每日客流不少,往来无白丁。 今日盛京阁一开门,便有豪奴来问:“容掌柜,今日阁中可有上新?” “暂无。”容掌柜刚说完这二字,就见一个身着华服、长了双纯良鹿眼的男人进来。 他顿时虎躯一震,撇开面前的豪奴,几乎是小跑着过去:“慕容贤兄,别来无恙。” 慕容庶笑眯眯道:“容掌柜。” 容掌柜转头对那个欲要离开的豪奴说:“小娘子你且等等,今日可能会有新货。” 说完这话,容掌柜对着慕容庶露出个殷勤的笑:“慕容贤兄今日来寻我,可是有好货?若真有,还请快快拿出来。” 慕容庶也不卖关子:“确实有好货,今日要寄售的东西为‘裴氏佳酿’。阿修,将东西端过来。” 容掌柜听说是“佳酿”,脸上的笑凝了凝。 酒啊,这不是什么稀奇东西,长安的好酒多得是…… 一个壮汉这时端着个坛子进来。 这酒坛是用白瓷做的,面上带着精美的花纹,坛口以红绸封紧,两条麦穗状的明黄色绸带在封口处对称垂下。 再看那封口的红绸,其上用云母粉绘出一只抱着‘裴’字的胖白兔。 红、白、金三色相互组和,亮眼又带着贵气。 容掌柜承认包装不错,但也仅此而已。还是那句,长安的美酒太多了,贵人们的舌头早已被养叼,许多酒入不了他们的眼。 慕容庶笑道:“容掌柜,这是新出的裴氏佳酿,送你一坛尝尝,我相信你绝对会喜欢的。” 心里所想不为外人道也,容掌柜听他言辞里自信四溢,且这酒又是送的,忙将人迎进内间。 一坛酒约莫寒瓜大小,在酒坛里算小巧的。 慕容庶将酒坛的封盖揭开,开盖的那一瞬,容掌柜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郁的酒香,仿佛雨后水气扑面,无孔不入地侵占着五感。 容掌柜不由张目,第一时间探头去看坛内的酒,只见其内酒液澄清如水,与一些上佳的酒酿倒无甚差别。 “容掌柜,有杯盏否?”慕容庶问。 “有有有。”容掌柜连忙去拿了杯盏来。 慕容庶亲手为之添酒,倒的不多,于杯盏的三分之一处而止:“容掌柜尝尝看。” 对方之前说这坛酒赠予他,因此容掌柜毫无顾忌道:“这哪儿够,慕容贤兄倒多些。” 慕容庶神秘一笑:“容掌柜莫急,这裴氏佳酿厉害得紧,初尝者不可冒进。” 容掌柜半信半疑。 他在盛京阁当掌柜多年,见过奇珍异宝无数,炊金馔玉、海味山珍,什么没尝过? 光是酒,他就尝过几十种。这裴氏佳酿厉害得紧?究竟如何厉害法? 满腹狐疑中,容掌柜抬起杯盏饮酒。 这佳酿一入口,容掌柜眼瞳不住收紧,心头大骇:“慕容贤兄,这酒……” 入口浓郁醇厚至极,丝滑如缎,那醇厚的酒香自喉头一路滑入五脏六腑。酒入肚后,似在腹中团起一簇暖融融的火气,竟叫人有几分飘飘欲仙。 “好酒!”容掌柜震声道。 慕容庶一双纯良的鹿眼笑出狐似的狡黠,“容掌柜,裴氏出品就没有凡品。” “是极是极,裴氏出上品。”容掌柜连连颔首:“慕容贤兄,这一坛裴氏佳酿售价几何?” 慕容庶伸出两根手指:“不多,两块香皂之价。” 一块香皂十两银子,两块香皂之价,那就是二十两。 容掌柜低头看着手中酒,心里掀起巨浪。 二十两于很多权贵而言算不得多,但一坛酒才寒瓜大小,不夸张的,若是个酒鬼两三日就能饮完。要是用来宴宾客,那更不得了了,需求不是一般的大。 一场宴会下来,少说也要十来坛,这里一下子就出去两百多两。 香皂也是消耗品,且颇为私人,权贵多自己用一块,或是夫妻共用。就算日日使用,也不至于两三天就消耗一块,哪儿像酒,喝上头后不知不觉一坛酒没了。 容掌柜忽觉自己手里拿着的不是酒,而是炼化了的银水。 “容掌柜,外面有个豪奴候着。”慕容庶提醒道。 容掌柜回神,“以裴氏佳酿的品质,无需我多宣传亦能风靡长安。” 很快,原先摆在盛京阁门面最显眼架子上的货物被撤了上去,换上了一个白坛子。因着坛子不大,白坛子旁边还特地架起个牌子。 其上书:裴氏佳酿 更换货头时,是青天白日,街上人来人往,不少人都看见了。 “呦,盛京阁换货头了?” “裴氏?裴氏香皂的那个裴氏吗?过去看看。” “佳酿,这回裴氏改卖酒啊?长安美酒不计其数,它裴氏凭什么摆在门面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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