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还是没办法适应这里,无法接受许多与现代截然不同的观念…… 发带忽然被轻扯了下,裴莺下意识转头,才发觉霍霆山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 “今日裴家有人让你难堪?”他低眸,映着夕阳的黑眸看着比平日透亮些。 裴莺稍愣,然后摇头:“没有的事,家里人都很热情。” 霍霆山手指绕过那条深蓝的发带,“夫人又拿谎话诓骗我。” “没有骗你。”裴莺也不知这人的眼睛是如何长的,她其实也算不上说谎,方才那话起码有八分真,但他就是一眼能看出来。 “若是没撒谎,夫人怎的这般神情?郁闷二字都快写脸上了。”霍霆山淡淡道。 按理说裴家欢迎她都来不及,不会对她摆架子才是。但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就蔫了,这不是在裴家那处碰了壁还能是什么? 裴莺找了个借口:“并非是郁闷,只是许久未见双亲,不由百感交集。” 霍霆山见她说这话时神色认真,不知情的,还真容易被诓骗了去。 得,从她嘴里听一句实话是真的难。 不过经此事后,他倒是知晓她为何情绪不高,“再过一月,我们便离开这里回幽州。” 男人停顿了下,改口道:“若是夫人愿意,其实待小半个月就启程回幽州也未尝不可,路上走慢些,待回到去也是吉日。” 既然和裴家处不来,那就不处了。 裴莺听他说小半月,不由摇头,“小半月也太短了些,反正没旁的事,这般快走不妥。” “有旁的事。”霍霆山却说。 裴莺问:“什么旁的事?” 霍霆山:“要带夫人去一个地方。” 裴莺追问,但霍霆山只说:“到时候夫人便知晓了。” 夜幕降临,夜色笼罩大地,随着时间推移月上中天,又缓缓归入地平线,一夜转眼过去。 金乌如约升起,新的一日到来。 今日于郡内的许多人都是个特别的日子。 若是以前,下聘就下聘,管他多大的官儿,于他们这些布衣何干? 但如今,新田策的推行和邸报的日日宣读,给霍霆山积攒了一大批民望。因此他要给裴府的消息传开后,引来大批围观。 午时,霍霆山来到了裴府,他骑着四蹄踏雪的乌夜,身后是一行长长的马车队。 拉车的骏马一匹匹油光水滑,一看便知是良驹,用于运载辎重的车厢后尾没有封底,能看见一辆马车里就装了六个绑着红绸的梨花木大箱子。 有布衣专门数了数,“一二三四……居然有十二架马车,那么大的箱子,竟有七十二数。” “我记得几十年前袁冀州娶妻时,好像只下了三十六抬聘礼。” “那裴阿翁是个好福气的,居然养出个金凤凰来。” “且裴女还是二嫁呢,办的比头婚不知隆重几何。” 一般而言,男方来下聘,作为女方的父亲,裴世德是不用亲自到门口,但如今他哪敢耽搁,早早在大门候着了。 他是第一次见霍霆山,看着身高八尺有余、健壮高大的男人,裴世德僵了僵,气势再弱了五分,忙拱手作揖:“见过大将军。” 一番寒暄过后,霍霆山直接让人将聘礼抬进裴府。 围观的布衣看着卫兵来来回回地从马车里搬卸木箱,明明是春日,并非盛夏,但几番以后,一个个牛高马大的卫兵额上竟渗出了细汗。 “哎呀,光是这箱子的梨花木就能卖不少银钱。” “瞧你这目光短浅的,竟只盯着个箱子,与其内的珍品相比,区区一个箱子又算得了什么?也不知那箱子里具体装的是什么宝贝。” “若我是裴家人多好,如此便能去瞧瞧了。” 裴世德之前特地清了个院子出来放聘礼,但七十二个大箱子一个院子装不下,有半数不得不抬到了旁的院中。 聘礼的礼单厚厚一叠,裴母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只看一眼便觉头晕目眩。 太多了,也太贵重了,他们为女儿准备的陪妆与之相比,完全微不足道。 若是只让女儿带他们的陪妆回去,未免太轻了些,会让霍幽州府中那些个姬妾暗地里笑话莺莺,这可不行。 裴母心里有了个决定。 霍霆山和裴世德在正厅,裴世德让家奴看了茶。他不敢坐上首,只和霍霆山一同在下首。 “成婚吉日定在六月初八。”霍霆山说。 裴世德在心里掐指一算。 如今是四月中,距离六月初八不足两个月,从远山郡回幽州得一个月,这般算起来岂不是在远山郡待不久就要离开了? 裴世德其实不大乐意,但对上那双不怒而威的黑眸,一番话硬是换成了“甚好”二字。 定了成婚吉日后,还有另一个吉日要挑,那就是送亲吉日。 从冀州嫁幽州,是远嫁了。远嫁也要送亲,不过并非送到底,通常都是中途和男方来接亲的人对接,算是双方各走个半程。 霍霆山:“本月月底的二十七是吉日,该日为送亲日,裴丈人有异议否?” 裴世德本是不乐意的,但听着那句“裴丈人”,心花怒放,当场就应下来。 * 霍霆山午时离府,他没在裴家待多久,申时就回去了。 待回到主院,他刚好看到裴莺放下针线,拿起膝上一块灰色布料看了看,而后露出了满意笑容。 “夫人这是完工了?”霍霆山眉梢轻挑。 裴莺转头看着走到她面前的男人,先说是完工了,而后问他,“此行如何?” “自是无比顺利。”霍霆山从她手里拿走那条短裤,发现实在短得过分:“我记得我没限制你用度,夫人何故吝啬布料?” 裴莺说:“并非吝啬布料,是此裤合该如此,你且去试试。” 霍霆山去了,少倾后又回了。 他是皱着眉头回来的:“夫人,此裤只有腰处合适,下方窄了许多。” 裴莺错愕,“怎会如此?” “你只量了一个尺寸,自然会出现这种情况。”霍霆山说。 裴莺蹙眉,觉得有些不对。 “不若今晚劳烦夫人再为我量一量。”
第83章 裴莺耳尖蔓起红晕, 怀疑他在想些不正经的事,但这人脸上又颇为认真,叫她没有证据。 “不可能不合适吧。”裴莺对他说。 霍霆山问她:“夫人只量了腰一处, 是也不是?” 裴莺:“……是。” 霍霆山轻呵了声, “那不就结了, 你旁的都无测量, 如何知晓是准确的?” 裴莺黛眉微皱,“我已特地预留多些位置, 做得宽松许多。” “夫人口中的宽松, 莫不是以自己为例吧?”霍霆山笑道。 裴莺没说话, 和他对视的眼里带了些怀疑, 她目光往下,最后停在他袍下,“你把外袍脱了, 我瞧瞧是否真不合适?” 霍霆山稍顿, “那裤子我已脱下。” 说着, 他真回去拿了那条短裤过来, 放了软榻旁, “晚些时候我再来找夫人。” 裴莺只是低头拿起裤子的功夫,眼前就没人了。 美妇人抿了抿唇,许久后嘟囔出一声,“真的假的, 莫不是在诓骗我?” 但无人给裴莺答案。 今日晚膳是在正厅用, 孟灵儿和霍知章都来了。 两人皆知晓霍霆山今日去裴家下聘,本想去看的, 奈何公孙良不放人,摁着他们上堂, 于是他们只能从卫兵的口中自己拼出当时的场景。 不知是否因着下聘了,霍知章觉得自己的心态好像有些变化,类似于尘埃落定。 再过两个月左右,他要多一位母亲了。 霍霆山对两个小辈说:“裴家的送亲日定在月底二十七,距今还有十日,你们自己算着时间收拾行囊。” 两人应声。 霍知章问:“父亲,您和裴姨的婚期定在何时?” 霍霆山:“六月初八。” 霍知章在心里一算,暗道距今竟两个月不到,这也太快了些。 等用过膳以后,裴莺随女儿去了她的灵犀院。 “囡囡,我们还有几日就要离开远山郡了,明日我想和公孙先生说,往后十日的授课暂时停一停,你觉得如何?”裴莺对女儿说。 昨日离开裴家时,女儿的恋恋不舍她看在眼里。近日多走动也好,此番一走,日后可能不常回冀州了,毕竟如今出行着实不方便。 孟灵儿眼底划过一道亮光,但很快又摇头,“不用全停,改三日一课便好。” 她确实想去外祖家,但今日公孙先生讲的行商一事她很有兴趣。若是往后娘亲想用攒下来的钱做买卖,她也能帮上忙。 裴莺随她。 在女儿的小院待了一个时辰,裴莺起身回主院,主院的两间屋子都没有灯火,她便知晓那人还未回来。 裴莺拿了衣裳往耳房去。 比起并州奢华的州牧府,其实她更喜欢远山郡这里的,因为这里有汤池。 天然温泉,每日泡一泡别提多舒服。 温泉最多泡两刻钟,久了会头晕,裴莺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从池里起身穿了衣裳出去。 耳房连接主卧有个小门,用于隔绝水汽飘溢,这扇小门方推开,裴莺便看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他躺在她平日坐的软榻上。 这人还真来了? “霍霆山,你白日是否骗我?”裴莺看到他,白日那点不对劲又冒出来了。 霍霆山直起身,面有惊讶之色,“夫人何出此言?” 裴莺转身到矮柜旁拿出叠好的短裤,拿着裤子给他:“你换上给我看看。” “真想看?”霍霆山眉梢微扬。 裴莺颔首,“你换。” 霍霆山接过裤子,慢悠悠从软榻上起来,而后当场欲要扯鞶带。 裴莺惊呼了声,“你到里面去换。” 真是够肆无忌惮的,这还在窗边呢。 “夫人要求甚多。”霍霆山哼笑了声,但拿了裤子往里走。 裴莺将大敞着的窗牗阖到只剩下一掌宽,算是只留个通风口,而后回头想和霍霆山说,让他路过耳房时顺带将门彻底关上。 结果这一回头,裴莺却见他根本不是往耳房去,这人大摇大摆绕过屏风,往里面寝居的地方走。 裴莺喊他:“霍霆山。” “何事?”内里传来懒洋洋的应答声。 “你怎的不去耳房?”裴莺也往那边走,但最后停在雕花木屏风前。 “耳房水雾多,地面湿滑,并非更衣的好去处。”里面的人说。 裴莺嘴角抽了抽,“耳房不是更衣的好去处,难不成你平日沐浴完,都得特地跑到房中更衣?” “夫人聪慧,确实如此。” 裴莺:“……” 裴莺没办法说什么,因为她已经听到衣物更换的窸窣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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