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穆抽了口凉气,“是否路上有伏击,大将军后来如何?” 秦洋颔首:“确实有伏击,朝廷欲除之而后快,遂联合了幽州的其他势力在大将军归途时对他进行截杀,不过……” 说到这里,秦洋笑了下,“当时铺天大网撒下,城门、官道、渡口都是对方的人,甚至伪装行商的亦不计其数,人力物力耗费不知几何,却愣是没逮着人。三日后,大将军在玄菟郡内现身。” 兰子穆大惊,“大将军如何回去的?只要进城就需过所吧。哪怕用假过所也不成,他们将身形高大的男人通通抓了,到时挨个审查也定会露馅。” “确实是这个理儿,所以大将军那一路没有进城,他特地绕过了城邦,在野外露宿,进山入林,林中树木多不胜数,方便隐藏。”说到这里,秦洋面上不住露出敬意。 林中有狼群有猛虎,有毒蛇,甚至还有尾随而来的一众杀手环绕。 然而即便如此,大将军硬是只用了三日不到,便走完了以往需四日的路途,并在所有人都始料不及时迅速回到了玄菟郡。 如今这小段夜路,兰子穆忧虑,秦洋是半点不担心。 另一边。 霍霆山快马加鞭回到了大本营,并迅速整军。 十五万的幽州军之前被他均分切成了三份,第一份由他带领攻打沉猿道,第二份交给霍知章,让他领着去吞旁侧的三千司州军。 剩下的五万留守阵地。 霍知章完成任务后,带着五万兵卒回到大本营,与驻守的兵卒合并后,增至十万人。 “如今是丑正,传我军令,两刻钟后东西二屯和黑甲骑随我北上。”霍霆山沉声道。 沉猿关破了,一鼓作气,在司州方得到消息前,悄悄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 裴莺在睡梦中隐约听到调兵的喧闹声,她翻了个身,一缕朦胧的意识飘过,觉得可能是霍霆山回来了,但转瞬又堕入睡梦中。 这一觉还算稳当,裴莺睡醒时太阳已高高挂起了。 “夫人,军营中少了许多人,奴去打听了番,原是昨夜大将军回来了一趟,后领军七万又出去了。”辛锦伺候裴莺洗漱时说。 裴莺暗道那人精力旺盛,到处打仗,打这里打那里,一宿不睡跟个没事的人似的。 裴莺问:“哪位武将留在军中?” 辛锦:“沙屯长。” 裴莺想起昨夜霍霆山对她说今日午时带她进关,十分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应该赶不回吧。 也罢,进关不急于一时。 “娘亲。”孟灵儿来找裴莺用早膳。 春季已过,随着逐渐入夏,天气也慢慢热了起来。孟灵儿换上了轻薄的罗衣,鹅黄色的衣裳色彩鲜嫩,配她这般的碧玉年华正正好。 时人腰上多系荷包和玉珏,过往的孟灵儿也是,但今日裴莺在女儿腰上看到了一只草球。 那玩意儿比乒乓球还要大上不少,由各种粗细不一的草藤交织,半镂空态,加之草藤似是特地选用了带小花儿的藤植,穿起来倒是别致漂亮。 注意到裴莺的目光,孟灵儿用白皙的手指挑了挑小草球,“娘亲,这个好看否?” “很别致。”裴莺先是颔首,然后问女儿:“囡囡自己做的?” 小姑娘轻咳了声,“一半一半吧,也不全是。” 裴莺好奇,“囡囡怎的忽然想做这个?” 知子莫若母,她自认为还是挺了解女儿的。战事起时,先生不得闲给她授课,小姑娘就自己练字或看看书,鲜少摆弄花草。 孟灵儿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腰上的小草球:“就,就闲来无事。而是这个很漂亮的,晚上倘若放些宵行进去,那就是一盏小灯笼……” 裴莺眉心微动,敏锐地察觉出了其他些东西。她是前年秋天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当时的女儿只有十五,不知不觉,如今女儿已经十七了。 小姑娘亭亭玉立,慢慢长开了的小脸蛋比以往多了少女的娇俏。 裴莺故意捧场:“囡囡好厉害,你怎的想到放些宵行进去会变成小灯笼?” “不是我想到的,是……”孟灵儿卡顿了一下。 裴莺对着女儿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囡囡过来,趁着早膳前一点小间隙,娘亲和你聊一会儿天。” 孟灵儿莫名惴惴不安,但又不明所以,她听话地走过去了。 母女俩并排坐着。 “那个草球,是你和陈校尉一起做的对吧。”裴莺语气很温和。 孟灵儿下意识看向娘亲,但只在母亲脸上看到了温柔,除此以外并无其他,她的心安定了些。 “嗯。”小姑娘轻轻点头,“昨夜外面动静很大,我被吵醒了,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干脆出去瞅瞅,然后就碰到了似要回营拿东西的陈校尉。” 裴莺脸色微变:“他带你去小树林了?” “没有。”女儿摇头:“他将我送回营帐里了。” 裴莺轻咳了声,“陈校尉是个妥当的。” 她真是被霍霆山荼毒了,想当初那人出征回来直接将她捞走带到湖边,以至于现在她下意识觉得他手下的兵在某些方面也不靠谱。 孟灵儿说起后来。 她还是睡不着,陈渊去了片刻又回。再次回来时他带了几根草藤,给她缠了个玲珑草球,又变戏法似的将一袋子宵行装进去。 盈盈如星辉,漂亮极了。 后面他又给她穿了半个没完工的草球,剩下的让她自己在营帐里捣鼓,她后来也没到外面转悠了。 裴莺听完,心里叹了口气。 这年龄怎的就差那么大呢?还是不妥。 “囡囡今年十七了,有如意郎君否?”裴莺换了个话题。 这个问题其实她们母女是聊过的,那时她们刚启程随军南下讨荆。裴莺记得很清楚,当时女儿的回答是:她要寻个孔武有力的夫婿,年纪大些无所谓,但一定要踏实。 还记得当初女儿说这番话时,面上只是认真,除此以外并无旁的。 然而今日再谈起这个问题,裴莺分明看到女儿面上似有一瞬的恍然,然后小姑娘目光躲闪。 不可能对宝贝女儿生气,陈渊除了年龄外、旁的没问题,思来想去,裴莺这把火最后烧到了陈渊他上峰那里。 “我、我没有如意郎君,且成亲之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和娘亲你们做主便好。”说到后面,孟灵儿的声音低了下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她过往多年认知的观念,以前邻里出嫁的小娘子都是听从家中安排,她想她也不例外。 她能有如今的地位和待遇,全靠双亲庇佑,婚事自然也是父母决定。 裴莺当即说:“当初我和你父亲成婚前,我便和他有约定,你的婚事他不会插手,因此囡囡不必担心往后嫁给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甚至连面都未见过的小郎君。” 孟灵儿怔住,随即缓缓眨了下眼睛,“娘亲的意思是,我可以自己选择夫婿?” 裴莺看到了她眼里的亮光,眉心跳了跳,“你当然可以自己挑,但要给我过目,我可不希望我的女儿嫁给混子,又或者是些徒有其表的。” “夫人、小娘子。”这时辛锦端来早膳。 之前的话题到此结束,母女俩用早膳。膳罢,不知是否是方才的话题令小姑娘难为情,孟灵儿少见地回去了。 裴莺在帐中发呆。 时间慢慢流过,外面陡然传来喧闹声,有人高呼“将军归”。 坐在窗帷旁的裴莺没动,眼睛都没眨一下。半晌以后,帐帘“哗啦”作响,一道高大的身影迈入帐中。 “夫人,快来随你夫君入关。”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裴莺转头,杏眸里跳动着小火星。 霍霆山长眉微挑,“等恼火了?” 裴莺面无表情:“是挺恼火的。”
第139章 “之前说午时接夫人入关, 如今未到未初,我不曾失约。”霍霆山强调了下时间,他是踩着午时的尾巴回来的。 裴莺别开眼, “不是此事。” 霍霆山向后退了一步, 问守在营帐旁的辛锦“夫人饭否”, 得到否定的回复后, 男人了然,嘴角弧度深了些, “下回我若出征, 夫人不必等我用膳。” 裴莺:“……” 霍霆山自然未用膳, 他亲手割下李啸天的首级后, 便将战场交给了小儿子,自己乘乌夜快马先行回来。 午膳很快端上,昨夜幽州军大破沉猿道, 军中振奋不已, 霍霆山命火头军加餐, 如今端上来的午膳很是丰盛。 天上飞的, 地上走的, 水里游的尽有。 霍霆山挥退欲上前伺候的辛锦,亲自拿起碗给裴莺盛了一碗鸽子汤,“一鸽胜九雉,这汤不错, 夫人多喝些。” 热腾腾的鸽子汤放了红枣枸杞和生姜, 喝起来带着一丝清甜。 裴莺端着碗慢慢饮了一口,汤是好汤, 算是近些日子难得的正经汤水。 作为南方人,天知道裴莺以前隔三差五就喝汤, 但来到这里后,她许多习惯不得不改变,比如沐浴、也比如饮食。 倘若在一天之前用了这小锅鸽子汤,她一定心情大好。然而如今她的心头火烧得不是一般的旺,远非几碗汤能浇灭。 私底下两人用餐都未再分案而食了,同坐一案,彼此共餐。 霍霆山坐在裴莺对面,抬眼便见眼前人一张芙蓉玉面还是冰冰冷冷的,男人笑了下,“夫人再气就得和江豚为伍了,但家中无养鱼之处,还望夫人息怒。” 裴莺深吸了一口气,想忍,但没忍住,“霍霆山,都怪你!” “什么?”霍霆山感觉颇为新鲜,他还是头一回未知前因后果,就接了一盘脏水。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隐隐知晓裴莺并非因他晚归而不虞,“大楚处死囚犯之前,都会一一告知他所犯何事,因何而获罪,夫人这般判案是否对审判者过于不公?” 裴莺:“我问你,陈渊是否你手下的兵卒?” 霍霆山眉心一跳:“是。” 裴莺轻哼了声,再问,“你之前是否传授过陈渊追求女郎的经验之道?” 霍霆山:“……” 得了,原来是陈渊连累他如此。 只是沉默几个瞬息,霍霆山毫不犹豫开始祸水东引,“是否陈渊那厮做了什么冒犯小丫头,我去命人将他抓回来。” 话毕,霍霆山放下竹箸起身欲走。 “不是,你坐下。”裴莺伸手过去时堪堪抓住他一片衣角,“霍霆山,你别跑。” “夫人此话不妥,我又非罪魁祸首,作甚要跑?”他不承认自己开溜行为。 裴莺收回手,目光淡淡瞥过他,“你非罪魁祸首?依我看祸首就是你。若非是你,囡囡和陈渊又怎会相识?” 霍霆山:“……” 这事无从辩驳,他也不想辩驳。她合该要遇上他的,然后成为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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