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莺没他好耳力,但察觉到谭进的停顿,心想多半是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 这是幽州军的地盘,来的绝对是幽州军的人。 裴莺眼中重新聚起亮光,她双手没被控住,不断用手抓挠谭进的手背,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红痕。 谭进皱了皱眉,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利落给了裴莺一记手刀。 裴莺眼瞳收紧,又慢慢散开,眼睑垂下,软在谭进怀中。 谭进回头看了眼晕死在地上的辛锦,毫不犹豫反身回去,一手带一个,迅速将一对主仆带走。 * 单勒方才闹了肚子,巡逻中去了趟茅房,前后不过一盏茶时间,且如今又在郡守府中,他自认为应该没什么问题。 巡逻完既定路线,和其他四个弟兄汇合,他们正要向伍长汇报,而这时伍长瞥见那边走出一道身影,他立马挺直了腰:“大将军。” 其他四人亦然。 本以为霍霆山只是经过,伍长却见他竟走到了他们面前:“方才巡逻可有异样?” 伍长摇头说没有。 霍霆山一顿,又问:“后花园处可有巡逻过?” “回大将军的话,巡逻过,无不妥。”单勒如实道。 确实是巡逻过的,只不过交班以后先去了趟茅房,然后才去的巡逻。 霍霆山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一言不发地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走,却没回正厅,而是去了距离正厅最近的茅房。 在那里,他碰到了准备要进茅房的谭进。 “谭都督这是要二顾茅房?” 谭进微僵,片刻后转头去看霍霆山:“方才酒水饮多了些,如今腹中憋胀,无法,只得再来一回。” 霍霆山正要说话,忽然看见谭进手背上有几道抓出来的红痕。
第23章 谭进手背上带着抓痕, 那抓痕细长鲜红,还微微肿胀,一看就是女郎刚抓出来不久。 霍霆山敛眸。 幽州军这边只有四位女子入住郡守府, 至于其他二州带了多少名女郎来, 霍霆山还真不知晓。 幽州军没有营妓, 但他不能保证其他军中亦没有, 尤其像谭进这等高官职的,他乐意带个侍妾随军也不是不行。 不过…… 谭进那侍妾竟如此大胆, 敢在主子手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也不怕被发卖出去。 许是霍霆山的目光停留得稍久了些, 谭进察觉了, 他低头看到了自己的手,眼瞳收缩了一瞬,手掌下意识往衣袖里缩, 又发觉这个举动未免太“做贼心虚”。 男子汉大丈夫, 这等风月痕迹, 有什么好藏的? 被人瞧见了, 最多道两句风流。 当下谭进不遮掩了, 反而抬起手,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将手背大大方方展露在霍霆山面前:“让霍幽州见笑了。” 霍霆山意味深长道:“素闻谭都督有虎狼之姿,原来虎狼在这处, 连一场晚宴都不愿待其结束。” 谭进听出霍幽州骂他色中恶鬼, 笑容略微僵硬:“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罢了。” 两人一同进了茅房。 郡守府的茅房只有最外面有隔板, 里面无遮挡,最内侧放着几个木恭桶。 两人走到恭桶前解了裤带, 而后谭进的的动作僵住了,一张脸扭了扭。 他那处还肿胀不堪,疼痛难忍。 根本无法解手。 霍霆山看了眼,嘲笑道:“谭都督是操劳过度,还是单纯不中用?北川县有个杏林医术尚可,不过不知能否治这等水疝之症。” 谭进本来只是疼得面色发白,如今是脸色漆黑。 他到底没能解手。 霍霆山独自畅快一通后系好裤带,见谭进也慢吞吞整理好,又观其面上有痛意,不由笑道:“我先回去了,谭都督还是在此处留久些吧,省得待会儿要出来三顾茅房。” 谭进后牙槽发紧。 霍霆山此人当真可恨! 呵,他大抵想不到,他那宠姬如今在他手上。且暂时让霍霆山这厮逞两句口上威风,待晚宴散了,他让他女人在榻上给他赔礼道歉。 谭进低头看自己,待到晚上,他……应该可行吧。 谭进没在茅房待多久便回到了前厅,前厅里气氛比方才他离开时更为火热。 刘百泉已不甘只在自己位上,拿了酒樽到处劝酒,谭进一进来就被他逮个正着。 “谭都督,你去了何处,怎去那般的久?莫不是看不起我等,躲起来不愿和我等同乐?”司州都督刘百泉打了个酒嗝。 这顶帽子不小,谭进自然不接,立马道:“非也,某方才只是去了趟茅房。” 刘百泉往他手里塞了个酒樽:“缺席甚久,大家说谭都督该不该自罚三樽?” 周围一众幽州和司州的将领齐齐起哄。 “该,该!” “自罚三樽如何够,依我看得五樽。” “喝,谭都督若是个豪气男儿,畅快喝了就是!” 谭进被围得没法子,只能拿着酒樽一饮而尽,喝完还将酒樽倒过来,引得一片叫好。但很快,他空空如也的酒樽被满上。 霍霆山坐在上首,看着他们拼酒。 众人知他海量,千樽不倒,和这种灌不醉的人拼酒无什乐趣,于是喝过几轮后,慢慢来劝他酒的人便少了,都去灌那些半吊子。 * 裴莺醒来时,只觉脑袋发胀,后颈一阵酸痛。记忆没回笼的初时,她以为自己是睡太久了,正想抬手揉揉太阳穴。 然而,手根本抬不起来。 双腕上有束缚感。 裴莺猛地睁圆了杏眼,入目的是素色的帱帐,和她之前房中的一个款式。 她躺在榻上,双腕被麻布拧成的细绳捆住,细绳穿过榻前镂空的红木雕花打了个死结。 裴莺扭头看周围,在地上看到了被捆住手脚的辛锦,小姑娘面色发白,还未醒来,想来之前挨的那一脚并不轻。 房中没点灯,有浅淡得几近于无的天光落在窗牗上,裴莺推测距离她在后花园里被弄晕,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也亏得她体质好,且那都督大抵怕弄死了她,下手没太重,她才醒得早。 趁那人还未回来,她得赶紧逃出去。 手腕动了动,裴莺发觉这绳子捆得很紧,甚至勒得她手腕以下的肌肤都微微变了颜色。 裴莺挪过少许,低头试着咬绑在她手上的细绳,咬了一下没咬开,麻布绳纹丝不动,她不肯放弃,重新再来。 然而累得她气喘吁吁,也毫无进展。 “啪嗒。”有一样东西掉了下来。 那是一把银簪。 裴莺稍怔,眼中又是欣喜又是懊悔。 她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当初她典当了一些饰物,手上有了点闲钱后,在北川县托一位工匠帮她把银簪的簪头磨利,还将其上装点的小蝴蝶的一面翅膀稍作了打磨。 怪她先前太慌乱,以至于没用上这件小武器。 裴莺小心地叼起银簪,凑到腕上的麻布绳处开始割绳子。 这是细致活儿,且进展并不快,裴莺只能安慰自己好歹麻绳不算粗。时间慢慢过去,美妇人额上渗出了一层薄汗,她手上的麻布绳也只剩下少许有连接。 再磨下去浪费时间,裴莺干脆吐出银簪,咬牙用尽全力双手朝两个方向挣。 “滋啦”的一声轻响,捆着她麻绳布断开。 裴莺弯了弯眼睛,心头大石总算挪开少许。 忙从榻上起身,裴莺顾不上去揉手腕,下了榻便去给地上的辛锦解绳子,绳子解开后按她的人中。 片刻后,辛锦悠悠转醒,初时懵懵地看着裴莺:“夫人?” 裴莺轻拍她的小脸蛋:“乖辛锦,待会儿别大叫。” 辛锦逐渐回神,想起后花园里的一切,眼瞳收紧,本来隐隐作痛的腹部好似又挨了一脚重踢,叫她脸色顿时煞白:“夫人,我们……” 裴莺低声道:“被那人带到这里来了,不过如今他不在,想来是回去前厅参加宴会。” 入住郡守府后不久,裴莺知道另外两个州的人也住进来了,不过作为率先攻破广平郡的幽州军占了主院。 司州和兖州分居左右两侧。 郡守府毕竟只是地方个人官吏的府邸,容纳三州的核心层将领已是勉强,像那些中层和底层的小兵,除了小部分巡逻的,其他皆不在郡守府。 而此时前厅开宴,核心层将领皆在内。 “辛锦,他们都在前厅,如今或许是我们逃跑的好时机。”裴莺低声道。 辛锦重重点头:“奴都听夫人的。” 裴莺放轻脚步走到窗牗旁。 在宋代以前,有条件的人家会在窗牗上嵌纸、云母贝或是绢布,以最大程度的达到采光的效果。 这座郡守府的窗牗用的绢布,而且还是很薄的绢布,仅从窗牗装点便能看出,广平郡的前郡守财大气粗得很。 裴莺以银簪挑破窗牗上薄绢,心里庆幸如今日落了,否则外面的光映在窗牗上,能映出她在窗边的影子。 这处厢房外是个不小的院子,院门一左一右有两个卫兵把守着。 裴莺拧起细眉。 别说两个,就是守门的只有一个卫兵她和辛锦都对付不了。 就在裴莺思索着要不要干脆躲在房中,将门打开个缝隙,营造她和辛锦已出逃的假象时,她听到了马蹄踏在青砖上的哒哒声,与此同时还有车轮的咕噜噜声。 裴莺稍愣。 有马车过来了? 确实有马车来了。 一个兖州兵牵着一匹棕黄色的大马从卫兵看守的拱门进来,大黄马后拖着一个车厢。 不同于贵人出行所乘的前侧开门的车厢,这架车厢是前后侧双开门的。这等车厢多用于货物运输,毕竟后侧开门便于搬卸货物。 “车来了,把那些宝贝搬上去,一件都不能少。每个箱子搬运前得打开核对清单,确认无误后方可搬上车。”和马车同来的兖州兵递出一份清单。 “唯。”守门的两个卫兵接过清单后去了隔壁厢房。 裴莺本想趁这时带着辛锦出去的,但那个牵马的卫兵却没有一同去隔壁厢房,他站在庭院里,看着那两人忙活。 很快,守门的两个卫兵抬着一个箱子从旁边的厢房出来。 右边那卫兵道:“郡守府里的宝贝还真不少,这些还是那郡守没带走的呢,真不敢想之前他收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左边的卫兵搭话:“何止啊,这仅仅是分给咱们兖州军的,幽州作为攻破广平郡的一方,拿的量是最多的。” 右卫兵说:“我听伍长说,上头有命令只带走最顶尖那撮宝贝,其余的都运到当铺去换银钱。” “换银钱好,想来过些天能吃多点荤菜。” 一趟又一趟,那两个卫兵来来回回,从隔壁厢房里将一个个箱子搬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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