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挑起嘴角,动作比方才用力了三分,而后毫不意外看见身前人微昂着细颈激颤哆嗦。 他贴着她的耳际,亲着她水雾津津的耳珠,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有过上回教训,这回裴莺点头了。 察觉到身后人离开,裴莺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刚松完,她被扣着腰转了个身,正面对着他,方才离开片刻不到的人又骤然一个急冲回来了。 裴莺眼瞳微颤,指甲不由在他手臂上留了几道痕迹。 霍霆山轻笑了声,抱着她从一旁的玉阶上去:“夫人足下无履,我带夫人回房。” 裴莺一身肌肤被蒸出淡淡的粉,听了他这话,攀在他肩胛处的手指更用力了些:“明明你也没有鞋子。” “我不比夫人娇贵,没有便没有吧。”霍霆山有理有据。 耳房距离床榻有一段距离。 霍霆山每走一步,裴莺就哆嗦一下,指甲在他手臂、肩背上挠出道道红痕,“霍霆山,你慢一点走。” 霍霆山低笑,依言放慢了些步伐。 出了厢房,水雾似乎被无形的结界挡住,那股恼人的热意消退了不少。 房中灯盏已燃有多时,相比最初,如今灯芒有些黯淡了。 光落在厢房中的木质地板上,能看见房中有少许部分特别光亮,像沾染了水光,在烛芒下亮莹莹的,那折射着光的部分赫然是一排自耳房中走出的大脚印。 脚印一路延伸往里,直至没入屏风侧端。 在汤池的时候,裴莺听霍霆山说完事顺带在那里洗洗,但等背后挨到床榻上,他倾身俯下,她发现这人只是转了个场。 窗外的明月被乌云遮蔽,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久到被遮蔽的明月又重新从云层探出头来。 大地夜深人静,百姓早已安眠,走在街上的打更人敲着锣鼓提醒着时辰。 房中,最后一盏烛台燃尽。 又是半晌以后,房中的动静才平息下来。霍霆山从榻上起身,把榻上软成一团的裴莺抱起,再次走进了耳房。 裴莺眼睑微肿,沉得快睁不开眼,但感觉到被抹了一下香皂后,还是努力开口说:“香皂要分开,你用你的,我用我自己的,不能都用同一块……” 霍霆山嘴角抽了抽。 她又嫌他。 他偏偏不那么干,拿着自己的香皂给她抹了个遍。 洗干净后,他凑到她颈侧嗅了嗅。 也是香的,这不是用哪块香皂都作甚区别么。 洗干净了,霍霆山抱着人从耳房里出来。床榻上那张铺开的、如今痕迹斑驳的锦被已然不能看,男人将之扯了随意丢地上,然后抱着人上榻。 揽着人准备入睡时,霍霆山忽然想起一事,轻啧了声,复又起身去找小银盒。 * 裴莺这一觉睡了很久,也睡得十分沉,中途没做任何梦,她是被辛锦喊起来用午膳。 窗牗外日光正盛,映得房中也亮堂堂的,美妇人躺在榻上半眯着眸子,好片刻才彻底清醒。 从榻上缓缓坐起,裴莺以为这一次又会和上回一样是灾难级现场,然而令她颇为意外。 旁边的锦被竟是干净的,她身上也很是清爽,完全不似之前的黏黏糊糊,虽然仍有酸软之感,但比起第一回好了不少。 裴莺动了动腿,她好像闻到了一阵熟悉的药香。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人真的肯打扫战场。 “夫人,您要在房中用膳吗?”辛锦问。 裴莺回神,点头说在房中。 辛锦低声道:“那药已备好,待夫人用过午膳后奴给您呈上来。” 裴莺缓缓笑了:“辛锦,这个月我给你加月钱。” 辛锦忍不住笑了:“奴谢过夫人。” * 同一时间,书房内。 沙英站在书案前向霍霆山汇报:“大将军,您料事如神,萧雄那厮知晓他的三孙儿打死的布衣和我‘沾亲带故’后,火速寻来,方才便遣人上门给我递了拜贴约见。” 说着,沙英从兜里掏出一枚水头极好的红玉,和一大块沉甸甸的金块:“这些都是他给的拜礼。” 霍霆山瞥过案上的东西:“既然给你了,那你就拿着吧。” 于是沙英乐呵呵的将玉佩和金块都放回兜里,又笑道:“大将军,您说我要不要见他?那些个豪强都肥得很,去一趟肯定能割点肥肉回来。” 霍霆山扫了他一眼。 沙英立马正色:“属下明白,不见。” 霍霆山:“这般轻易出去,只会叫他暗笑你好打发,让他来多几次再说。” 沙英:“唯。” 书房外此时秦洋来报,霍霆山让人进来。 秦洋朗声道:“大将军,远山郡内有稍具规模的茶舍有十三家,食肆十八家,集市五处,今日已全部设置了邸报。” 陈先生写得一手漂亮文章,邸报内容是昨日下午由他写好的。今日一早,秦洋就领着一批卫兵带着写有邸报的藤纸出发了。 随他出发的卫兵都是他一个个挑的,专门挑了屯中那些个一日不说话就浑身痒痒、加之大嗓门的兵卒。 两人一组守一个邸报宣读处,轮流宣读,辰时、午时和申时这三个时辰各宣读一回,最大程度令让城中百姓知晓。 霍霆山颔首:“继续留意萧、华、齐这三家,这几条地头蛇近日可能会有异动。” 邸报的事太过高调,一直盯着州牧府的豪强不可能不知晓。那群人也不完全都是蠢货,到时根据邸报上的内容,自然知晓他是为了提高民望。 萧雄那老骨头还可能会联想到他三孙儿之事。 “唯。” 如今正值饭点,秦洋和沙英忙活了一上午,霍霆山干脆和他们一同用了午膳。 饭罢,公孙良等谋士寻来,后面熊茂又拿着一批来自幽州的加急书件来书房。 霍霆山一下午都在书房中,待日落西山,他总算得了闲暇。男人从案上起身,这回他没留任何人用膳,离了书房径自往正院去。 待回到正院,霍霆山见裴莺的房间屋门紧闭,似无人在屋中。 霍霆山长眉微皱,走到裴莺房前敲了敲门,房中无人应答。 他直接推门入内,意外又不意外,房中空无一人。 莫不是在后花园还未归? 那破花园有什好看的,不就是几朵相去不远的花,日日去瞧都瞧不够。 霍霆山回了自己房中,房门敞开。 时间缓缓流逝,金乌坠入地平线。 霍霆山看了眼远方的天,黄昏已到了尾声,若是平常,晚膳都用完了,然而隔壁之人还未归。 显然是不打算回来用晚膳。 到了戌时,霍霆山发现裴莺不仅晚膳不回来用,今夜似乎也不打算回来睡。 霍霆山气笑了。 真是长本事了,翻脸不认人,昨夜答应过的事今日就食言。 这个点她能在的地方也就一个,霍霆山抬步朝孟灵儿的院子走去。
第47章 裴莺确实在孟灵儿这里。 她晚膳前就过来了, 先是在院中迎接下课归来的女儿,和心情飞扬的女儿一并在此用了膳。 待饭罢,裴莺和女儿说今夜她不回自己院子了, 在这边和她同眠。 小姑娘是一百个乐意的, 当即喜出望外的让水苏去备多一份枕被。 她好久没和娘亲一同睡觉了。 “娘亲, 待我写完课业, 今晚咱们好好说说话。”孟灵儿坐在案几前,准备着手做功课。 裴莺含笑点头。 窗外夜色渐浓, 房间里烛火静静地燃着, 房中偶尔有笔墨着落的声音, 轻轻的, 安宁的,岁月静好。 裴莺坐在窗牗旁的软榻上,看着女儿奋笔疾书, 心里很是欣慰。 这才是初中生该有的模样。 正欲收回目光继续看手里的游记, 裴莺不经意瞥见窗牗外有一道伟岸的身影从院外进来。 那人虎步龙行, 气场浑厚有别于常人, 哪怕此时看不真切面容, 也叫人仿佛看到了利刃锋芒。 裴莺眼瞳微颤,定睛再看,确实没看错。 霍霆山竟来了。 舌尖错觉似的泛起点刺痛,裴莺紧抿着唇, 拿着游记的手也不由收紧了些。 辛锦和水苏在外面候着, 两人见了霍霆山立马俯首弯腰行礼。 霍霆山懒得和她们说废话:“去和夫人说,要么她出来, 要么我进去。” 辛锦去将话带到了。 裴莺放下游记,从软榻上起身。 这是女儿闺房, 哪能随意让男人进来,且还是个如狼似虎的男人。 那边的孟灵儿察觉有异,以为裴莺是闷了,忙说:“娘亲,我这儿还有旁的书,您要看别的吗?” 裴莺对她说:“我出去一趟,待会儿回来,囡囡好好做课业。” “好哦!” 裴莺从房中出来,那道高大的身形立于院中,院中灯芒浅,他仿佛融入了黑暗里,周边的昏黑像是自他身上延伸出的厉鬼爪牙。 裴莺慢吞吞地过去:“将军,您怎么来了?” 霍霆山听了她这话,唇角弧度又深了几分:“我见夫人久久未归,以为夫人的大眼睛又不好使,因此才在府中迷了路,便亲自来领夫人回房。” 裴莺低声说:“我今日不回正院了。” 霍霆山冷笑了声,正要开口说些不好听的,又听裴莺道:“今日囡囡上骑术课不慎坠了马,受了伤,我得在这儿陪她。将军若是不信我说的,可以去问陈校尉。” 府中无人不知孟灵儿是裴莺的心头肉,霍霆山更是清楚她为女儿如何绸缪。 那时地龙翻身,只要有能力救她女儿的,她都会去求,不限于他霍霆山,也仅仅是刚好他当时在她身边,因此才有了后续。 霍霆山敛了面上的嘲色,“孟小娘子如何,是否要传冯医官?” 裴莺:“不用了,我已为她涂过药。” 霍霆山颔首,“既然如此,夫人今日便好好陪孟小娘子吧。” 话毕,男人转身朝院外去。 直到那道令人胆颤的身影消失不见,裴莺心头大石才落下,同时不住心虚。 刚刚她说的话是真的,不过有些信息没说全。 囡囡确实是坠马了,但陈校尉救援及时,她只磕了一下腿,倘若用女儿方才的话来说就是—— “娘亲,我不用涂药的,这点小伤若再晚点给您看,淤青都散了。” 至于她让那人去找陈校尉求证,完全是增加言辞的说服力罢了。 她相信他不会去的。 那人忙的很,且大概也不屑问这点关于小姑娘的问题。 今晚裴莺抱着女儿睡得很踏实。 之后的连续四天,裴莺都待在女儿院子里,一同用膳,也一同安寝。或许顾忌孟灵儿坠马、需要母亲安慰,霍霆山倒没再寻来。 小姑娘最初有点疑惑,但这忽如其来的福利所带来的快乐足矣胜过一切,她后面奉行享乐,完全不问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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