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乐清回答,“我是乐清,您不记得了吗?” “你怎么、怎么会是乐清。”廖明摇头,“乐清明明已经火化了。” 他亲自让人送进去的。 骨灰盒也还在! 想到这里,廖明匆忙跑到旁边的墙角下拿起了一把铲子,不顾众人的眼光在他种满了花的小院子中疯狂挖掘。 秦局长刚要阻止,却被江随之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秦局长跟江和昌是老相识,以前就知道他有个大儿子,后来又接回家一个小儿子,小儿子比大儿子处事方式还要果决吓人,直接把自己的老父亲逼出了公司。 所以现在面对江随之的眼神,他也下意识停住了动作。 乐清心里隐隐有了预感,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廖明的动作,直到那里被他挖出一个大坑,里面露出一个小小的陶罐,上面甚至还贴着一张小孩的照片。 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她的脑子直接嗡的一声。 像是又一把钻头正在她的脑海里反复打转,让她头晕目眩。 顾不得许多,她忙一把抓住了身旁的江随之。 后者也牢牢将她的手拉住,让她半倚靠在自己的怀里,低声问:“不舒服?” “缓一下。” 原本在江言墓前的一句玩笑话此时好像成了真,似乎在看到这个陶罐的时候,脑袋里很多想起的没想起的记忆在这一刻都涌了出来,让人一时无法理清。 不过廖明已经把陶罐拿了出来,走到众人面前:“这才是乐清,你不是乐清,你是谁?” 乐清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江随之的拇指,在廖明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间就控制住了自己表情,淡声道:“你怎么就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乐清。” “我……我看着她被推进去的!” “但你没有亲眼看到被烧。” “怎么可能。”廖明死死盯着她的脸,好像要从上面找到一点虚假的痕迹。 可是一触碰到那双眼睛,以及那对眸子里安静又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眼神,他脑子瞬间就转不动了。 那年小孩临死前也是这么看着他的。 一模一样。 这次廖明再也拿不住陶罐,那罐子摔在地上,砸到了旁边的石头破了一个洞,里面露出一截小小的没烧化的骨头。 乐清心里仿佛被石头压了一样,几乎喘不过气。 但看到了廖明的反应,她觉得自己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她蹲在了同样跟陶罐一起摔在地上的廖明面前:“廖院长还记得当年的事吗?” 廖明条件反射一般摇头,大声道:“不记得!” “但我记得。”乐清淡淡地说,“记了很多年,每天想的都是那份写着我名字的意向书,如果廖院长不记得,想必也不会把假的骨灰留这么久吧。” 她看着对方已经慌乱无神的眼睛,轻声道:“我今天来,是专程过来报答您当年的收尸之恩的。” 廖明双眼通红,仿佛被人捏到命门一般脸色惨白,抬手想要掐住她的脖子:“你别说了!” 他的手只伸到了一半就被江随之一脚踹在了他自己挖出来的那个坑里。 屁股怼在里面怎么都拔不出来。 几个保镖也将他团团围住,按住了他的肩膀。 秦局长都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探亲来的吗? “我想廖院长应该更清楚。”乐清笑了笑,“您说是不是。” “要怪就怪那丧尽天良的夫妻!”廖明这么多年本来就被折磨得十分敏感,哪里还顾得上去想人的心脏取出来了就活不了,他此时此刻面对乐清根本就经不起细细推敲,捂住头不敢看她的眼睛,“都是他们的主意,是他们一定要我这么做的,还给了我很多钱,否则他们不会遭报应的!” 果然。 乐清缓缓站起来,已经不想再问下去了。 可她还没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语气很冷:“什么主意?” 乐清身体一僵,惊愕回头。 Annie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小院外面,和她一起的还有江叔叔和江老爷子。 此时的她才真正露出慌乱的神色:“姐,你怎么来了?” “安安昨晚给我讲故事。”Annie没有焦距的视线落在她的方向,“说小姨今天要来见一个人。” 她没有眼睛,自然有的是人做她的眼睛。 乐清有意不让她跟着来,但她自然有办法过来。 恰好两个长辈去看孩子,便一起过来了。 乐清艰难地走了一步:“我……” 哪里知道廖明在听到乐清喊的那声姐后更加激动:“你姐姐是不是?就是她爸妈的主意!是她们让我想办法带你去配型,让我推你那一把的!你要怪就该怪她!” “你说什么?”Annie杵着盲杖磕磕绊绊往前,再没有了一贯的懒散和随性,她步伐交集,踩在都是泥土和石块的地面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你说什么!” 乐清忙上前扶她起来:“别听他胡说。” “谁在胡说!”Annie双目通红,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却触碰到了地上露出来的骨节,她颤了一下声音哽咽,“这是什么,连这件事你都要瞒着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这些天来一直埋在乐清心里的那颗炸弹终于在这一刻引爆了。 她倾身抱住Annie,温声安抚:“因为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没有错。” “你不记得了。”她轻声说,“我的命也是你捡回来的。” 在回归到脑海中的那些记忆里,她渐渐理清。 当年在她还是孤儿院里那个受到排挤的小孩时,每次出去玩都会被大家孤立,廖明作为院长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她发着高烧被其他小孩丢在外面时,是当时同样在流浪的Annie捡到了她。 是Annie拿出自己那段时间在外面捡瓶子和乞讨卖了的钱带她去打了针。 也是后来的Annie在每一次她被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她,说要成为她的姐姐,跟她成为一家人。 她每天省吃俭用,把自己省下来那些吃的都拿出去给Annie,后来带着她一起回到孤儿院,约定好了要一起被收养。 有了Annie的保护,这次再也没有小孩敢在有大人过来收养孩子时欺负她了。 只不过乐清知道自己还小,但是Annie已经不小了,她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但是那家人只收养一个,所以她想让Annie先去。 她保证道:“我长得好看,我也一定很快会被收养的。” “但是姐姐你要先去,你学会了很多知识,就可以一直教我了。” 到了那个时候,她才会跟Annie分开。 可即便是分开了,生活变好了以后的Annie也会经常跑回来,给她带自己的新衣服带好吃的。 后来Annie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来,乐清却从来没怀疑过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她觉得姐姐一定不会抛弃自己的,她们有约定,她还答应了要给姐姐买风筝。 现在她没有钱,只能用孤儿院里发下来的彩纸笨拙地做了一个。 她想留着等到姐姐来的时候给她,兴高采烈地拿着做好的风筝下楼时,却被一直等在那里的廖明推下了楼梯。 孤儿院的楼梯并不高,并不是推下去就没了意识,乐清只是觉得浑身都在疼。 她看着院长一步步走下来,见他蹲在自己身边:“你姐姐生病了,她不会来了,如果你能帮她,你会帮她吗?” 小小的乐清艰难点头。 院长笑道:“乖孩子,那她需要你的心脏,你也会给对不对。” 心脏? 那自己是不是会死掉。 那个年纪的乐清已经知道了死亡的可怕,因为那时的她已经濒临死亡了。 没有一个人出来,只有院长拿着一张纸一直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疼痛,看着她的意识渐渐流失。 “心脏要在人死后五分钟之内取出来。”院长说,“乖孩子,你再等等。” 又拿着那张纸放在她身边:“你会写自己的名字是吗?写在这里,你跟你姐姐感情那么好,一定会帮她这个忙。” 乐清知道,如果不写下自己的名字自己也活不成,因为院长没有打急救电话。 但如果写下了,她还能帮姐姐治病。 所以她是在自己还有意识的时候,点了头。 被院长握着手写下了那个,她几乎没有机会写下的自己的名字。 后来她终于等来了救护车的声音,可是她也知道,这不是来救她的。 她安安静静地躺着,紧紧捏着没有送出去的风筝,等着救护车来取自己的命。 原本早就该在这个世界消失的命。 “姐。”乐清回过神,擦去Annie脸上的眼泪,可怎么擦都擦不完,“别哭。” 她轻声说:“我现在还在,你也替我活了很多年,我知道的。” 可Annie却紧紧掐住了她的手臂,像是深刻得要掐到她的肉里,张口却是再也说不出话的哭声。 自己当初口口声声要保护的妹妹,到头来却是她来护着自己,让她苟且偷生。 “对不起。”Annie几乎不能呼吸,“对不起。” 乐清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咽下了自己的哽咽:“没关系。” 她喃喃重复:“没关系。” 没关系。 活下来就很好了。 “怎么会没关系。” 江随之望向坐在地上的廖明,蹲下身冷声道:“你的意思是,一个换过心脏的人日夜颠倒,每晚酒吧熬夜驻唱,喝酒飙车,最后还顺利生下了小孩?” 乐清神色忽然一滞。
第79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狗玩意儿◎ 不仅是乐清愣住了,连带Annie的哭声都戛然而止。 当局者迷,所有的事情夹杂在一起多少会让人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对于自己的死亡乐清做不到真的无动于衷。 而没有那段记忆的Annie在国外身体的确一直不好,加上这些年一直被大师说的那笔债扰乱着,一时之间也乱了方寸。 江随之这一句话直接点醒了所有人。 是啊。 带Annie去江言墓前回来那天,她说起过跟江言的认识经历,两人是在酒吧相遇的,之后的Annie更是活得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 如果她真的知道自己的心脏是被换过的,尤其那还是自己最爱的妹妹的心脏,她能那样做吗? 她恨不得三步一小歇,十步直接躺。 所以她一定没有心脏这方面的问题。 “你不会以为我今天来这里,是来心平气和跟你讲道理的吧?”江随之抓住廖明的头发,让他一直佝偻着的腰瞬间直起来往后仰倒,一脚踩在他落在地面的那只手上,“不说也行,就坐在这儿,既然是你挖的坑,那今天就埋你了。” 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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