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安边吃边在屋内看了一圈,没见着他娘和二姐:“奶,娘和二姐呢?” “去地里把旱死的白刺枸杞收了,没收成也能当个柴烧”奶□□也不抬的把床上的衣物折起压好放入包裹内,又拿起一件略旧的冬衣招呼柳文安:“过来,把你身上这件换了,逃荒别穿好衣裳,小心遭贼惦记。” 柳文安听话地将冬衣换下,柳奶奶细细地把换下的冬衣放好,边折边道:“你这衣内里还是二姐前年秋时采的小芦花充的,最是暖和。” 柳文安认同地点点头,洋洋得意道地晃着脑袋:“那是,我姐可中我了,那会这芦花可是收了半月,老费力气了。” “就你翘尾巴嘚瑟。”柳奶奶轻轻打了下自己‘孙子’,抬眼看着已经长得高高大大的‘孙儿’,心里全然怀念:“跟你爹长得真像!“ 柳奶奶伸手比划:“这眼这眉毛跟你爹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你爹就是这样的高眉毛斜着往上飞,黑亮大眼鼻子又直”比着比着又笑起褶皱:“老人家都说这般眉眼长得可有福气呐!” “可不是?若没福气我怎么会有这般好的奶奶?”柳文安对她眨眨眼,捂住嘴凑近耳朵旁边悄悄道:“我悄悄告诉你哦,我奶对我可好了,有好的都给我留着,她自己都不吃,等我有钱了,我就买个十大金镯子,让我奶两手一边带五个走路叮叮响,千万不要告诉我奶喔!” “小滑头,尽会哄奶,带十个招贼啊?”柳奶奶被话哄得眉欢笑眼,忍不住一把拍在“孙子”背上:“好了,知道你孝心,奶高兴,去杂物房里帮俺把排车拿出来。” “嘿嘿”柳文安脑袋一扬,往前一跳像个小孩似的一展手臂:“奶,咱们不是还有独轮车嘛!把它也找出来我推。” 根据柳家人描述,柳文安眉眼长得似她没见过的爹,睫毛和嘴巴则遗传了她俊秀的娘亲,轮廓倒有些相似柳奶奶,下颌线明显又不过分,英气飒爽、相貌堂堂。尽挑家里人优点长了,再加之身高随了爷爷,未及弱冠身高已追七尺,也难怪世人安能辨认雄雌? 刚打开杂物房门,柳文安就捂着鼻子避灰:“……咳咳……这灰真大,老天不下雨,沙全在这里。” “咱们这儿地粗沙多,等来年下了雨就消停了。”柳奶奶见柳文安呛得连连咳嗽,心里也心疼:“你出去吧,这儿俺来就是。” “不用”柳文安辉挥手妄想赶走灰尘:“奶,咱们要带那些家伙啊?” “逃慌带的物件也是有讲究的,太笨重的不带,重复的不带,细碎的物件不带,除了必须物件外,其它的便是方便收拾,一物顶多用的比如这个”柳奶奶把地排车从杂物房里拖出来,用干布扑打车上的灰尘:“哎哟!都好几年未用它叻,幸好没坏。” 柳文安偏头望向柳奶奶身后:“奶,把独轮出推出来,我力气大,我推独轮车,地排车让家里骡子带着走你跟娘和二姐走。” 俩祖孙一一把物件放到院子里忙活着,突然听到院子传来门扉打开的吱呀声~ “小弟回来了?”门口传来二姐的声音,柳文安转头一瞧,二姐跟娘弓着腰顶着一大捆几乎淹没她们半身的白刺枸杞枝叶进门,柳文安伸手想要帮忙,结果被人嫌弃:“边去,你干活笨手笨脚的,不用你搭手。” “屯里怎么说?”柳文安娘利落地把枝叶扔到地上,脸眉满是尘灰草屑,鬓边尽是枯叶绕丝,唇上裂出道道干涸的痕迹,看向院里一愣:“娘咋把这地排车拿出来了?” 柳文安娘黄柳氏跟现代妈妈长得一模一样,迥然有异的是自身气质,现代妈妈出身良好,性格天真活泼,是温室里娇养的花朵被老头子呵护于心。而娘上能种田下能撸起袖子打架不让人,跟奶撑起一个家。 以前也曾听奶奶谈过,娘也是是富裕人家的女儿,从小识字懂礼,天下大乱那几年与家里人失散,嫁给他爹时才十七岁。如今的娘历经岁月打磨,由原本的温柔坚强变成了跟屯里吴家婶子齐名的泼辣媳妇。 听了柳文安说要离屯逃荒的话,二姐柳珠儿理着肩上散乱的辫子,声音如早春鸟儿脆生生到道:“小弟,县里大人真那么说?” 柳文安抬手将自家二姐头上的叶子抽出扔掉:“是的,县令大人讲府城都是瞒着消息,要不是逃荒的人到咱们这儿了,河原郡那发生蝗灾的消息压根就传不过来。” 柳文安语未尽的是:发生这般大的饥荒,朝廷依然要收税收粮,这就代表朝廷极大可能不知道河原郡的事——有人欺上瞒下,中饱私壤,满肚肥肠,要用这偏片地区民众的性命换得子孙财富!!!! 这等贪官豪猪,就是她的死生仇敌,可惜位卑不知敌姓名,只能仰天长叹。 只盼望朝廷能早些得到消息,救民于水活,每每这时候她就格外想念那抹红色。 “那些官不当人样。”柳珠儿皱眉将掐好的辫梢往后一甩,叉腰气哼哼道:“整日只知道收税要粮,却不做一件事实,还不如小弟呢!” 柳珠儿转头往向柳文安,脸蛋因劳作变得红扑扑的,眼睛忽灵儿忽灵儿的,气鼓了脸伸出灰黑的手指肚指着自己小弟认真道:“小弟以后你当官了可不兴这样。“ “嗯嗯,我不兴这样,只是让人把我家二姐迎进轿子里让人挑了,喊人敲锣打鼓地让大家来看看,这就是官儿的二姐,贼漂亮的二姐。” “呸,少滑头。”柳珠儿啐了一口,嬉笑着眨眼歪头笑问:“小弟,你还没说你当的是个什么官儿呢。” “嗯”柳文安手指擵娑着下巴故作思考:“那二姐说弟弟当个什么官好?” 柳二姐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笑起来如一朵四月里的杜鹃花,明媚可爱,娇俏活泼:“俺看啊,你就当个啄木官罢,哈哈哈” 柳文安明悟似的一拍手:“既然是个啄木官,那得喊人抬个八抬大轿才够得上这官的威风呢。” “好啊,俺等你的轿子”柳珠儿甩着辫子一脸向往:“我还没做过轿子呢” “快了”柳文安挤眉弄眼:“明年可不是有一个刘家的小伙子,要请人抬着大红轿子请你做上去嘛” “你”柳珠儿霎时脸红得如红杜鹃花瓣似的,跺脚气哼道:“奶、娘,你们看小弟” 见柳文安笑得甚是开心,不等奶奶和娘说话,柳珠儿脚尖轻盈一转气哼哼地甩手进屋了。 “你就逗罢”柳奶奶一拍柳文安,轻责般的怨嗔;“把你二姐逗生气了不给你做奶馍馍,看你咋弄?” “二姐才不会,二姐疼我”柳文安笑嘻嘻地开口哄自家皇太后。 “娘,你咋啦?”等柳文安将亲奶也哄好了,这才发现自己娘亲已经良久没出声。 这可不是娘亲平日里的风格。 “别想了,安安如今不也很好吗?”柳奶奶心知她所想,心下暗叹走到她身旁拉起手:“决定是俺下的,跟你有何关系?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又何必自苦呢?” 当年她唯一成年的儿子走得突然,又遇上媳妇生产,县里那几家千杀刀的又想发绝户财,举目无依之下,她扯出弥天大谎,谎称媳妇生的男孩儿,她柳家有后岂能被吃绝户? 她不后悔,虽愧对丈夫可死人哪有活人重要,只要能让娘儿几个活下来,死后面对柳家祖宗她也不惧。
第5章 十年如一日的洗脑能力 “对呀,娘”柳文安踱到娘亲跟前牵住她的手,这只手心起着一层厚厚的茧,指节上尽是干燥的微刺,指尖上全是皲裂夹着黄色泥土的茧子,原本虎口处的淡红色花瓣胎记如今也变得灰蒙暗沉。 对比现代妈妈柔荑般的手,柳文安只感到鼻酸喉堵得差点落下泪来。 “你看啊!我教人做豆腐、让屯里种药材又联系药材商收购,我做的这些事这十里八村的谁比得上啊?”柳文安投侧头埋进黄柳氏颈间,似乎在吸取着两世母亲的力量:“屯里人都以我为荣呢!谁不夸你生了个麒麟子?娘你放心罢。” 柳黄氏泪水如蜿蜒溪水遏止不住,女儿的身份一直是她心中无法磨化的锥尖,时不时地便要冒出头戳她的心窝:“是娘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爹,这些年委屈你了,整日担着要命的事混在男人堆里,你以后可咋嫁人啊!” “谁讲我要嫁人了?在说了以后的日子好着呢!”柳文安抬起头惊觉地扫了眼四周,语气刚硬:“娘如果不想让我被打死,也不想让咱家再被吃一次绝户,此话娘就烂回肚里去,记着你生的是个男孩。” 柳文安双手捏得柳黄氏手生疼,满脸强硬肃然:“娘想想以往的日子,自我立住后有谁敢来咱家乱爵舌根?现在谁敢打咱家主意?当初借那事咱们也跟刘家和李家商议好了,等大姐二姐都生第二个男孩儿了,便各自过继一小孩到我名下,你只需要把自个养得好好的等着给我带儿子就行了?” “再说啊!”柳文安柔和了脸揽住娘亲瘦弱的肩:“我现在着高个子,粗架子,低嗓音,走路也是学了县里先生的做派,出去谁不道我一声好男儿?” 柳文安见娘亲还是沉默不言,便作个顽话:“每次去县里可是有一堆女孩追着你儿子看呐!都讲我是在世潘安呢!” 听到娘亲破涕为笑,柳文安偏过头细观娘亲蜡黄的脸庞,语气犹如引诱亚当的蛇:“待我过了明算科谋了县里职位,谁能搜我身?到时谁不尊称你们为老太太夫人?奶,娘,记住我说的话” 柳文安一手拉住奶奶,一手抓住娘亲,如往常平日那般从嘴里迸出一个个单字来:“记住,柳文安就是男子,柳家柳学向(柳爷爷)唯一的孙子,柳西宁(柳爹)唯一的儿子。” 望着柳文安凛然慎重的模样,柳奶奶和黄柳氏不由点点头。 是啊!安安是男孩子,是自家唯一的孙子(儿子)。 以后还得靠她养老呢! 带得给他带孙子呢! 今日日常洗脑完成,柳文安放开手立即岔开话题:“等这次回来,咱们在寄信去南边,说不得就把舅舅们找着了呢?” “不找了,这些年钱花了不少,费了多少笔墨,连个音讯都没有,爹娘还有舅舅们可能早就不在了罢!”听到找人,柳黄氏抬一抹眼泪,眼中透着释然:“俺能遇上西宁遇上娘,有你们几个孩子是俺的福气,天色不早还是先收拾东西,逃荒不是小事呢!” 想到以往,黄柳氏怅然长叹:“屯里决定是对的,当初俺娘家就是因走得太晚,被流寇围了后想走也走不了。” 柳文安第一次听见娘亲往事,一时怔然呐呐出声:“娘亲” “不说了”黄柳氏一抹眼泪吸吸鼻子,神情又恢复到平日里的麻利劲:“在说下去就别收拾了,干活罢。” 说罢便匆匆跷进屋收拾物件了。 柳文安祖父原是江南一县狱长,后来世家争斗不慎被牵连,丢了职位回了乡下务农,富农日子没过几年又撞上世家强行圈地,自家两三百亩良田被世家用二十两银子打发了去,祖父上前求情被打成重伤救治不及去世,爷爷一怒之下设杀世家一少爷及几个管事,带着家人北上投奔他人啸聚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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