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五十的李民安抱头呜呜地哭得伤心,昨晚还算着日子说没几天就过年了,如今手中有些粮,或许在三十儿可以稍微吃饱一点,谁知仅一夜就变了模样,早知道不好他就该抱着爹睡,眼见得安稳下来,爹没了...... 他爹没了啊!!! 一场暴风雪最先死去的是老人、幼儿及身体不好的妇人,听到耳边的统计柳文安只觉得哽得难受,心里堵得慌,抹了把脸揪过李三水:“你给我算这该死的天气到底要下多久?” 又一次的磨难把李三水最后的精神气折磨了个干净,整个人变得老苦黝黄,撑着一张皱巴的脸盯住老天看了许久,又掐着手指头算了半天,越算越绝望,身体一软靠在门框上不停张大喉咙挤出嘶哑的声音:“我就说过不能北上不能北上,北上没活路啊.....” 不想再听没用的废话,柳文安一巴掌将人拍醒怒喝道:“说话” 李三水跌坐在地上,抱头崩溃:“起码要下三日。” 三日,挨过三日又该何去何从? 失了李大爷的众人犹如困兽,焦躁地在屋里踏来转去,带着茫然又绝望的神情盯着柳文安,眼底暗藏的期望就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世间最大的现实莫过于在生存面前,人类连伤心回忆的时间都不能拥有!柳文安勉强收拾好情绪,打起精神来,到底要怎么才能挨到三日后,如何活到逃荒结束,抬首环顾屯里惊惶不安的脸,她冷静有序地指挥:“从今天起都困在一屋,晃叔带青壮拆其它屋,能烧的都拆,剩下的人” 想到素日里身体硬郎的李大爷,柳文安心中难受,闭眼一顿,随即睁眼继续道:“走了的人只留单衣,把剥下来的衣裳改成被盖御寒!” 话刚一落音活人都哭了起来,苦了一辈子走了没个棺材不说,竟连身整齐的衣裳都凑不齐,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在洪屯,一家人死得整整齐齐,也好过魂不归乡。 再哭去世的人也要为今后打算,抹了泪剩下的人听从柳文安安排,翻出针线落着泪哆嗦着取衣制被。 站在屋檐下望着鹅毛似的飘雪,柳文安想要打探附近是否可有可利用的地势或物件,晶白的雪落在柳文安霜白的头上,印得他脸色透白,好像一个将死之人矗立在雪地中一动不动。 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跟着出来的莫姚春看他伸手摸向积雪,将伞倾到他头上:“你嫌手上疮长得不够多?不难受?” 柳文安收回手将脓肿的五指摊在她跟前,想扯出个表情肌肉却被冻得僵硬,只能发出轱辘声:“冷时倒不难受,等春暖花开了那才是最难受时刻。” 嗯?莫姚春提眼看他,总觉得这番话另有其义,开口询问却被他避开:“我们现在不是在逃荒,而是在阎王爷手里挣命!走吧,陪我去周围看看,” 莫姚春把想说的话咽回肚里,沉默地跟在他身一深一浅地走着,脑海里回旋着爹恨铁不成刚的声音:“你怎么就老跟在那个柳文安身后?” 她为什么喜欢跟在柳文安身后?她不知道,或许是对方救过她?又或许是因为每有危险对方冲是冲在最前面,抗最厉害的伤害,给了她安全感? 又或者......他的出现让她有了走下去的动力,让他想成为一个闪耀的人,一个敏而好学,聪慧可靠的郎君!一个能让娘亲有所依靠的儿子! 漫无边际地乱想着,突然发现身旁的人停了下来,莫姚春侧目见他用手捏着雪团,疑惑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柳文安扔开手中雪团,摇摇头没有回答,三日过后该怎么办? 将屋子拆了当柴烧渡过暴风雪纵然可行,可若要在此渡过冬日那又该去哪拾得柴火?做冰屋?眼神扫过脚底软沉的积雪暗自摇摇头,雪太少制不成冰块,用湖里的冰? 抬首四望,白皑皑地矮山、土地,并无湖水,况且就算有湖附冰块的数量够吗? 用水浇筑雪块?似乎能行?但是.....柳文安眉头皱起来,没有好的保暖衣裳也坚持不住长时间低温中作业。 脑子里思索了无数办法没一个能成,闷闷地绕了一圈挨不住冷气,两人缩着肩膀往回走,突然莫姚春一个趔趄倒在地,刚起身脚腕生疼,摔了伞,捂着脚祼脸色皱了起来。 “你怎么了?”走在前头的柳文安听到声,折回身蹲在莫姚春跟前,扫开她的手:“我看看” 莫姚春脸色冻得微红,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低声道:“不用了,我...过一会就好” “别任性”见她不愿,柳文安不由分说提起她裤脚,轻斥:“没有什么比身体更重要,别动,我看看” 柳文安轻轻捏了捏她微红的脚祼,低声道:“没伤着跟腱,应该是肌肉拉伤,疼吗?” 感受到自己脚祼处冰凉又粗糙的触感,莫姚春不自在地缩了缩眼,轻轻摇头:“还好” “回去用热水敷后再揉揉便好”将裤脚重新放下,柳文安转身蹲在她身前:“上来” 正有些惝恍的莫姚春闻言一愣,就又听得他的催促:“上来,背你回去?” “不”想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就被柳文安打断:“快点,这么冷地天别啰嗦” 看着他有些不耐烦的神色,莫姚春默默地俯到他被上,手虚虚地环在对方颈上,心上有说不出的复杂滋味,这么好的一个人,若她真是女子...... 莫姚春掩下眸中情绪,突然感到他停了了下,顺着他抬脚动作往下看.......怔愣,原来她踩到洪大柱的尸体才会摔倒,依尸体姿势来看,当是被人打折腿后爬到这里的,可惜在被冻死在了中途。 两人一路相顾无言,在即将到屋前时,莫姚春坚决要自已走,柳文安只好依了她,看着她一瘸一拐地慢慢往回去,突然低头晒笑:除了记仇,还很固执。 笑着回屋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其时他更想做炕,若有炕洪屯也不会死人,偏偏眼下不符合天时,地冻下又没土可和泥,天时地利皆不占,思来想去也只有把希望放到四皇子的侍卫大哥身上。
第38章 为以防冻死事件再次发生,也为了节约柴火,所有人都聚集在村中最大最坚实的屋子,用收刮到的干草把窗户都塞实,用只余下门缝的细缝通气,全都挤在一起不敢言语,怕稍一起就消耗肚子里好不容易得来的粮食,只好睡得昏昏沉沉,祈祷老天尽快暖和起来。 寂静,诺大的屋内除了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外,只剩下噼里啪啦地烧柴声,柳文安瘫靠在稻草垛子上,双眼放空思绪不知飘到那里,过了半响才缓过神空然出声:“铁勒人应该退回草原了吧?” 她的话引起正在闭目养神的四皇子注意,挪了挪缩在怀里的弟弟调整靠背姿势:“因为天冷?” 嗯,柳文安点点头,脑海中思索前世地图,铁勒人所在地漠北是现代蒙古国,家中牛羊即是重要产财,按照习俗腊月正月正是母羊怀孕时刻,待春暖花开之际,产出的羊羔就能吃上嫩草,保证小羊最大的生存率。 眼下已是隆冬,铁勒人政权并不集中,由大大小小的各部族组成,牛羊是部落最重要的财产,南下抢劫属于业余爱好,母羊怀孕多少决定了来年部落草地势力范围,要是错过筛选种羔的重要时机,等到夏季草茂水美时,羊群太少手中的草原岂不是白白让了他人? 虽然知道对方推算有独特之么,可如此有理有据的结果还是让四皇子惊异地打量柳文安:“你很让本王惊讶”,对上对方不解的眼神,四皇子掩下眸中欣赏:“或许京城善有才名的儿郎都不及你学识,无论是复刻出白玉方,或是带领乡亲种药材,那一个都不是简简单单便能做成。” 区区未及冠的少年郎竟连外族生活习性都知,怎能不令人惊讶? 难道那教导他的老道如此厉害?连异族习性都了解如此之深?仅一年时间就了解如此之深?总不可能是是靠学堂里的先生? 并非是四皇子不愿相信学堂里先生的学问,是因那些先生没有机会,也没有渠道会了解他族信息!因为能在学堂任职的先生学问仅比学子多认得几个字而已,这些年父皇为冲破世家对书籍垄断,强硬下旨让全国郡府必须开设免学学院,期望虽好但成效甚微,书籍可从皇宫刻制,可是教学先生实在太过稀少,在世家子和士族的认识里,认为教授黔首有辱圣贤,黔首愚蠢岂能开智?这一套言论在朝廷世家间皆被人称赞流传,因此屡屡可见各地出现有学堂无先生的情形! 每听到此言论,他总忍不住冷笑嘲讽:高祖再世时砍杀的世家脑袋还没化成土呢,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世家后代,一个个的活着跟庶民没有任何区别,他们都下场却偏偏被人视而不见! 也就这些年父皇复用世家,让世家又开始爱:“难道宁儿欺负你了?姑姑给你作主。” 插手国本兴风作浪,若他是……想到此处四皇子一愣,随即收回思绪继续道:“你没发现自己伤口恢复速度比常人快吗?” 同一时间受伤,他伤到腿,而柳文安则是重伤下不了床,如今他伤口复发无法愈合,对方却能走能跳还能杀人,如此异景怎不让人惊讶? 怎么可能没发现?一直以来她也尽力掩盖的奇特之一,可逃亡下为活命岂不会泄露几会? 柳文安垂眼轻轻按了按开始结疤的伤口苦笑,她要说自己不同是穿越大神给予的福利,估计会被架在火堆上当妖怪上神烧了去,脑海急翻滚一圈也未找到合适的借口,只能盯着灰蒙蒙的房梁一脸担心又无奈道:“我也不知,或许是用命换的吧,众不同总有代价罢。” “又胡说”一直静听她说话的柳二姐狠狠地拍了她一把,瞪起眼不兴她这样说:“什么代价不代价的,明明是你有福祖宗保佑!” 说完暗自撇了眼没眼色的四皇子,生怕弟弟口中的代价与不好的事挂上钩。 被人瞪的四皇子摸摸鼻子,发现越长时间跟庶民呆在一起,他们原本对上的敬重之心越淡,低头扫过自己垢衣破洞,心想:再呆的时间再长些,或许他们会把他当作同类而不是世子或皇子? 收拢突发其来的感悟,四皇子小声地再次给柳文安抛出一个问题:“你对那日的女子如何看?” “很美”柳文安挪动身体,把弹出稻草垛的感草折到一边,以免老戳上她脸痒得慌,见四皇子一言难尽的看着他,笑道:“实话,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人。” 唔,上辈子不算! 她知道四皇子想法,女子美且有军队护着,一见便知是重要人物,或者是重要人物的近亲人,若有条件她也会动心思把人捉了来,看看能否逼问出元贼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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