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蛟急得连咳了好几声,有一瞬间萧旻珠甚至觉得他会突然暴起伤人。 然而现在的魏蛟是已经拔了牙齿的老虎,他只能愤然嘲讽道:“怎么,想我死了,你好改嫁吗?” 然而他的讽刺没对萧旻珠造成丝毫伤害。 萧旻珠笑着抬起一只手将被风吹得凌乱的碎发撇至耳后。 莞尔道:“是啊,我是不是没有给君侯说过,我喜欢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文人。” 从前读书的时候,萧旻珠成绩不算特别好,属于今天努把力能考个十几名,明天就能跌到中下游去的学生,所以她特别羡慕那种稳定发挥,本身就有天赋的学霸。 当时她们班上的第一名是个面容清俊,说话很有礼貌分寸的男生。 萧旻珠的座位中间靠后,每每午后阳光从窗户落进来,少年做题时端正如鹤般的身形就会被渡上一层暖黄的光晕,就跟单独加了滤镜似的。 后面再在生活中接触到这样的人,萧旻珠心中都会对对方多两分好感。 倒也不是说暗恋,人对于美好的事物本能地会顿足多看两眼,萧旻珠是这样想的。 魏蛟脸上还没撤下的讽刺一瞬间变得僵硬。 “你敢……”猩红的眼眸霎时变得狠厉,目光如箭地射向萧旻珠,“你要是敢找奸夫,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魏蛟这么威胁地说道。 萧旻珠瞥眼看他,别说,魏蛟被这样激一激,气色都变红润了不少。 “君侯都做鬼了还要阻挡我的幸福吗?”萧旻珠叹了口气,“可我并不想当孤苦伶仃的寡妇,一个人多寂寞啊。” 魏蛟嘶声道:“我还没死呢!” “你要敢找奸夫,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他一连说了好几句话。 魏蛟的精神头显然好了不少,显然现在他活下来的意志比谁都强烈。 萧旻珠满意地笑笑。 两人继续顺着下山的路走,此时天空渐渐透出一抹亮色。 一晚上都在奔逃,精神时刻紧绷着,萧旻珠现在又饿又冷,身上的衣衫都被薄雾和树叶上的露珠浸得潮润。 她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了块饴糖放进嘴里,又给魏蛟嘴里塞了块,这个时候最需要补充能量。 可能是人运气特别衰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先一步找到萧旻珠的不是宋辽而是那些蒙面人。 江平焕冷呵呵的一笑,“总算是找到了你们。” 他看着旁边与魏蛟相依相靠的女子,啧了声,“没想到你对魏蛟竟然不离不弃,这般伉俪情深,我一定让你们到了地底也做一对夫妻。” 萧旻珠:谢谢,不用了,其实你也可以把我放走。 魏蛟抓着萧旻珠的手腕将她护在自己身后,目光冷如寒冰地看向对面:“江平焕,你为何要这般做?” 江平焕见魏蛟把自己认了出来,也不打算再遮掩,遂将面上的黑布揭下。 江平焕:“你丧心病狂,对许太守一家赶尽杀绝,我承了太守的恩典,自当为他讨个公道,杀了你这心如蛇蝎之人。” 魏蛟冷哼一笑,扬扬下巴:“原来是为了许垚啊,他该死,谁让他说我的坏话,我还觉得对他的惩罚轻了些。” 背后的萧旻珠戳戳他的脊背。 大哥,你少说点吧,刺激他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江平焕拿刀的手狠狠一紧,“今日我就要砍下你的脑袋祭奠太守的在天之灵。” 萧旻珠眼见那柄刀刃离他们越来越近,害怕地闭上眼睛。 “休伤主公!” 兵刃相接,撞出铮锵声。 关键时候宋辽带兵杀出,抵住了那一击,他带领的人比那边多出数倍,形势发生了偏移。 江平焕愤恨的握紧刀柄,只差一点儿。 黑衣人到后面只剩下三四个,江平焕见势不对要逃,却被宋辽一举踢中膝盖。 下一瞬,大刀贯胸,江平焕倒在地上很快便没了气息。
第13章 照顾 一日之计在于晨。 张甫春打开医馆大门,呼吸了口早上的新鲜的空气。 “张大夫,早啊。”买菜的小贩推车从门口路过。 张甫春笑着与他点头。 他抬头望了眼天色,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不似前两日阴霾。 今日肯定是非常祥和的一天,没有难伺候的病人,没有不明事理的病人家属,没有…… 一匹快马奔驰在街头,惊扰了往来的百姓,街上顿时鸡飞狗跳,一片乱象。 张甫春摇摇头,感叹现在的人真没素质。 然而当他看清对方标志性的黑甲,和愈加临近的距离时,张甫春心里猛然一惊。 坏了,是冲他来的。 还不待他躲起来,黑脸大将就已然在门口停下。 开口就是洪亮的嗓门:“张甫春何在?” 张甫春只得转了个身,讪讪地向他拱手示意,“将军,鄙人就是张甫春。” 下一刻,一双大手宛如提小鸡仔似的将张甫春提溜到马背上,张甫春连忙呼道:“药箱,药箱没拿!” 顶着莫大的压力,徒弟小心翼翼地将药箱递过去。 马蹄瞬间朝前拔足狂奔。 张甫春平时去远点的地方看诊也是被人客客气气地请进马车,哪里会像今日一样与人共骑一匹高头大马。 他坐在后面颠簸如无根野草,不停地惊呼:“哎呦喂,慢点儿……” 进到使君府,张甫春以为是之前看诊的女郎出了什么状况。 结果下人推开房门,在血腥气和药味交缠的房间中,一个青年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胸口裹着的白布染血。 张甫春定睛一看,对方竟然是魏蛟。 他暗想,这尊杀神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云娘让开位置,请他上前。 张甫春暂且压下心中震惊,为其处理伤口。布料和伤口黏在了一处,他只得先用剪刀剪开,再小心翼翼地揭下来,后再给创面敷药包扎。 胸前肉绽皮开的伤口看着吓人,但并不算致命伤,见到右臂创口微微发黑的箭伤时,张甫春敛着眉头道:“这要是再晚治疗一个时辰,君侯怕是危矣。” 上面浸淬了一种能麻痹人意志并能伤人性命的西域毒药,但因为价格过于昂贵,市面上并不多见。 云娘面色焦急:“君侯多久才能醒?” 张甫春:“难说,短则两三日就能醒,长则或许半个月都得卧病在床修养,后面主要是切记伤口感染和热病。” 云娘让下人跟着去拿药。 —— 战场,厮杀,尸横遍野,热血喷洒在少年尚显稚嫩的面上,但他的神情看待周围一切像是吃饭喝水一般平常。 回营的路上,周边的兵士时不时看顾马上的少年一眼,一边窃窃私语。 “他又立功了,你说主公这次会不会封赏他。” 另一人嗤笑道:“光会打仗有什么用,不如三公子和四公子得主公器重。” “再怎么样他也是主公的儿子。” “儿子?我可听说了,他其实是主公的妾室在外面和其他男人生的,几岁才被带进府里,要不然啊——” 话还未说完,男人捂着面上的血痕痛呼。 少年收回马鞭,阴鸷的眼眸藏匿在凌乱的碎发间。他连像样的战甲都不曾有,里面裹着一身单薄的军服,浑身斑驳陆离地遍是血痕,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从战场溅上的,显得有些可怖。 余下兵士见此纷纷讨饶,“属下们知错,请将军饶恕。” 他们好不容易从战场活着回来,往往经历过濒死的瞬间的人会更畏惧死亡,但他们也迫切需要找点乐子来排解劫后余生的快意和空虚。 等他们战战兢兢抬头时,少年早已离开。 魏蛟面上泛着漫不经心的冷意,催马行在过道中央,一路上接收了不少人的注视。 常山郡王谋反,幽州、扬州等地诸侯响应朝廷号召,组成盟军镇压叛乱。 校场有混着青黑褐不同兵甲的士兵,所以当一片暗色中突然出现一抹清新的淡蓝,魏蛟没忍住看了过去。 最终和一双明净澄澈的眼眸对上了视线。 对方虽然穿的很朴素,头发也像寻常男子一样用普通的发带梳成发髻,但魏蛟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女子的身份。 至于军营中为什么会有个小姑娘,魏蛟并不关心。所以他很快偏开了目光,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魏蛟今日大胜而归,联军取得了首战告捷,给幽州牧魏畴在其他几位盟友挣足了面子。 其他人皆道虎父无犬子。 幽州牧魏畴生的膀大腰圆,坐在上首与人推杯换盏,笑容满面地应下了这句话。 唯有此时此刻,魏畴才会记起对方是自己的儿子。 少年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庆功宴上,面对他人的吹捧,魏蛟表现得很冷淡,只大口地吃肉。 像是认为这是最后一顿饭一般。 余上坐的其他几个魏蛟名义上的哥哥都瞧不上他,却又忌惮他的军功,担心父亲从此会对他另眼相看。 他们皆是魏畴不同姬妾所生,平日里也是彼此提防,但因为共同的目标,他们一时忘记了平日里的不快,相聚密谋了一场阴谋。 半个月后的一次战争,魏蛟被抬回营寨时,满身是血,身上被戳了几个窟窿,奄奄一息,瞧着活不了了。 魏畴只草草看了一眼,略有惋惜道:“随意找个地方搁置吧。” 与半个月前庆功宴上“慈父”的形象判若两人。这便是放弃的意思。 就这样,魏蛟被丢在了马棚等死。 魏蛟不想死,他想活。 在高烧得快要失去意识时,他闻到了一股清淡的梅花香气。 魏蛟费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片模糊的淡蓝裙面。 —— 除了新婚的那晚,萧旻珠一直住在一开始住进来的雅竹轩。 临近深夜萧旻珠正打算让小桃熄灭烛火休息时,云娘敲响了房门。 她面上带着歉意,“实在抱歉打扰了夫人体息,只是……君候那边想让夫人过去。” 过去的路上据云娘说,魏蛟连昏睡中都在呢喃她的名宇。 萧旻珠抽抽嘴角,内心不以为然,她觉得魏蛟可能一直记着她说要改嫁的事情,骂她的可能性应该更高。 房间撤去了大婚时布置的朱锻红绸,恢复它原本的面貌,空空荡荡,连桌子椅子也没有,跟魏蛟本人的气质一点也不搭。 端看魏蛟的性格,萧旻珠以为魏蛟会是穷奢极欲,肆意挥霍的那种类型,不曾想住的地方倒是如此质朴简单。 萧旻珠凑到床边去瞧魏蛟。 这会儿他又像是又陷进了沉睡,俊容苍白,总是阴鸷富有攻击型的眼眸闭上,安安静静地不说话,倒真是有了那么一丝惹人保护的灰姑娘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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