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萧旻珠摇摇头,想将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给晃出去。 把魏蛟当做柔弱可怜的灰姑娘是一个危险的想法。 烛火摇曳,十一月的气候有些寒凉,萧旻珠过去关了窗。 恰好女使端来了药碗。 大夫临走时交代,尽管魏蛟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但也得将药给喂进去,至于怎么喂,就得看侍奉的人怎么做了。 萧旻珠看女使为难的样子,“给我吧。” 女使如临大赦地将碗递给萧旻珠。 躺着喝药容易呛到,萧旻珠贴心地在魏蛟脖子底下多垫了两个枕头。 小勺子伸进魏蛟嘴里,过了一会儿魏蛟皱眉偏开头,黑漆漆的药汁又从嘴角流出来。 萧旻珠抿唇,好气性地拿绢帕擦去他嘴边和脖颈的药汁,直到接二连三地重蹈覆辙。 她和女使相顾无言地对视。 魏蛟躺着比醒着还要难搞。紧接着,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萧旻珠捏住魏蛟的鼻子,等对方张开嘴之际,让女使拿着碗直接灌了进去。 魏蛟皱紧眉头要跑,萧旻珠捏住他的下巴,“君侯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忍忍吧。” 一碗药终于见了底。 魏蛟从昏睡中醒了过来,靠在床边猛咳,眼泪都给咳了出来。 萧旻珠连忙轻轻地给他拍背,一边假惺惺地道:“君侯你没事吧?” 魏蛟脑子烧的迷迷糊糊,睁开昳丽红润的一双眸子,眼前的人和梦境中的人发生重叠。 魏蛟猛地抓住萧旻珠伸过来的手,用平时鲜少听到的轻柔语气唤了一声“萧旻珠”。 萧旻珠听见轻轻嗯了声,用另只手拂去魏蛟眼角咳嗽时呛出的泪渍。 人在受伤时往往会露出平时不会向他人展露的脆弱一面。 看在魏蛟昨晚被人刺杀还不忘带着她一起跑路的面子上,萧旻珠愿意暂时成为他怆然情绪的宣泄口。 这响萧旻珠刚生出了一点怜悯之心,下一刻就听见魏蛟龇着牙道:“你要是敢跟着奸夫一起跑,我就杀了你们,一个埋南边,一个埋北边。” 呵呵,果然。 萧旻珠也不打算惯着对方,反正他这会儿烧的迷迷糊糊什么也不记得。 一阵静默过后,萧旻珠毫不犹豫地把手抽回来,顺带将烧得有些迷糊的魏蛟按回被褥里。 随后微笑看向旁边惶惶不安的女使,“君侯昏迷着实在不太好喂药,这样吧,厨房下次熬药的时候药的剂量不变,水放少些,这样君侯轻松我们也轻松。” ——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昌平。 崔琰看着屋外的苍凉月色,没有丝毫睡意。 自今日听到崔裕在青州狩猎时意外摔落马,被马蹄踩断右腿的消息后,他那颗因被驱逐而一时寂寥的心再次猛烈跳动。 崔裕生性多疑,可以因为兄弟和部将稍稍走进了些,就怀疑对方有不臣之心而赶尽杀绝,同时还会因属下酒后的一句醉言就将其和家人满门斩草除根。 可以说,若不是崔裕是正妻刘夫人所生,且刘家势力庞大,他根本坐不上州牧的位置。 然而现在,崔裕右腿残疾,不良于行,性格愈加暴虐,常常虐杀伺候的下人,疏于处理青州的事务,已经有相当一部分部将对崔裕不满。 崔琰生出了夺权的野心。 或者说,野心一直存在,只是之前迫于形势暂时消弭下来,而现在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一年里,崔琰尝到了手上没有权利的艰涩,舅舅虽然收留了他,但昌平也不是久留之地。 要想夺回青州,内外都要击破。崔琰与长史王安淼相熟,有信心可以劝服他那一派归顺自己。 内有了,那外呢? 李修虽然是昌平的郡守,但昌平城就几千驻军,要想对抗崔裕简直是痴人说梦,更何况昌平属于宁王的封地,将领们真正听从的也是宁王的调遣。 他该如何说服宁王出兵帮自己。 月光下,崔琰的眼神漆黑如墨。
第14章 耳热 魏蛟醒来时,外面天色尚早,只露出一抹鱼肚白,房间里面光线幽暗,手臂伤口的位置一片麻木。 刚刚退热的脑子还有些昏沉,他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正想唤人进来,却突然意识到身边还有另一道呼吸声。 魏蛟钝钝地垂下眸子,女子就躺在他旁边和衣而卧,露出的半张颜安宁恬静,睡梦正憨。 萧旻珠为什么在这儿? 魏蛟的心猛地一跳。 魏蛟开始回忆,他和萧旻珠脱险后,在回城的马车上就晕了过去……后面迷迷糊糊看到她在给自己喂药。 昨天晚上是她在照顾自己? 为什么?魏蛟试图驱散心中捉摸不透的大雾面纱。 熹微的晨光照不见他深不见底的眸色。 温暖的环境会让人身体生出倦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纤纤软玉的手从被子里伸出。 萧旻珠缓缓坐起身,脑子里面迷茫地望眼四周。 昨个夜里,她原本是想守一会儿就回去睡觉的,但后面实在太困,就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窗户边传来,“醒了?” 魏蛟套着一袭黑色薄氅,大病初愈的脸上还有些苍白,但无损精雕玉琢的俊美。 乌黑的长发一顷而下,不显张扬凌乱,反而多了一分清雅的自矜,先前在西山的客栈时,萧旻珠就发现了魏蛟散发时其实很好看。 此时他抱臂靠在窗边,也不知道在哪儿站了多久。 听见魏蛟的声音,萧旻珠讶然地瞪大眼眸,“君侯你怎么起来了,大夫说你得多休息?” 张甫春之前说可能要半月静养,这才不过两日,原本病歪歪的魏蛟就能下地了。 萧旻珠的心情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魏蛟没理,恍若无觉地地走近前,面对着萧旻珠道:“之前不是直唤我本名吗,怎么这会不叫了?” “还想等我死了改嫁给会吟诗作画的风雅文人,嗯?”魏蛟一步一步地逼问,道出前两日萧旻珠在西山时说出的那翻话。 魏蛟神色幽幽,往日晶莹剔透的一双异瞳此时更是如古井一般透着一丝危险的静谧。 萧旻珠低下头,贝齿轻咬唇瓣,宛如受惊的兔子。 脑海里面飞速运转思考,魏蛟这是要事后清算? 这可不行。 袖子里,萧旻珠悄悄掐了一把手背肉,一双莹莹美目顿时闪起了泪光。 她三十度仰起头,盈盈地望着魏蛟,泫然欲泣道:“当时的情况,我若不那么说君侯又怎么能保持清醒,君侯生的高大魁梧,如果晕倒了过去,我一个妇人如何能扛得动。” 这个角度既能让魏蛟看见她眼底的情绪,又能更大程度地放大她的美貌。 萧旻珠继续道:“从古至今,女人家奉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给了君侯,必定一心一意地侍奉,不曾想,如今君侯反倒误会于我。” 说着豆大的眼珠扑簌滚落,纤长眼睫轻颤,宛若振翅的蝴蝶。 萧旻珠原本是想装哭的,但一想到自己连日来深受魏蛟搓弄,做这做那,还不能反抗,两辈子哪里受过这种憋屈,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也同时倾斜而出,三分的泪意也变成了七分。 魏蛟明显猝不及防地神色一慌,她还有理了。 萧旻珠用哭腔道:“如果我有二心,早在山上君侯被围的时候,我就下山逃走了,何必隐忍到快要脱困时才说。” “既然君侯不愿相信我……”萧旻珠倔强地把眼泪一抹,眼眶通红道:“我就只能以死明志了。” 说罢她便要朝床柱撞去。 糟糕,好像戏演的太过了,要是魏蛟等会儿不拦着她怎么办? 萧旻珠悄悄地放轻了冲击力度。 魏蛟见状连忙起身一挡,萧旻珠陡然撞进魏蛟怀中。 魏蛟被撞得喉间发出一声闷哼,不过好在萧旻珠没有扑在他的伤口上,不然就要重新包扎了。 萧旻珠揉了揉脑袋,虽然没有磕在坚硬的木柱,但魏蛟肌肉紧实,撞这么一下也是有点晕晕的。 瞧见萧旻珠脸上浮现的囧样,魏蛟勾起了熟悉的冷笑,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道:“活该,我说不相信你了吗。” 眼中却闪动中他都未曾注意的神采。 萧旻珠心道,原来魏蛟吃这一招。 魏蛟没忍住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萧旻珠,“还疼吗?” 萧旻珠含羞带怒地拍开他的手,“疼。” 撞到肌肉上有多疼,但魏蛟既然这么问了,萧旻珠也当然要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方才萧旻珠说出的那句“一心一意地侍奉”,听了魏蛟莫名地觉得耳热。 见萧旻珠仍在无声淌泪,一双眼眸红肿得像是晨间盈满露珠的海棠,魏蛟抬起手指给她擦泪,动作悄然地放轻了许多。 怎么萧旻珠哭起来也这么好看。 魏蛟在心里悄悄唾弃了一把自己。 萧旻珠微微偏开头,用自己的帕子擦泪。 魏蛟无措地收回手,他对女人的泪水半筹莫展,准确来说是对萧旻珠,其他女人在魏蛟面前根本没有哭的机会,“这件事是我的错。” 萧旻珠仍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实际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魏蛟似乎对她的眼泪没有办法,叹了口气,“你只要别哭,孤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萧旻珠,默默收回眼泪,抿了抿唇道:“君侯说的是真的?” 魏蛟松了口气,嗯了声。 萧旻珠如玉的下巴微抬:“从今以后,君侯不许再指使我干这干那。” 魏蛟怔然一瞬,像是没料到萧旻珠会提出这个要求,不过这也侧面他这段时间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堪其扰的烦恼,这也够了。 他狭长的眸子惬意地微眯,勾唇道:“没问题。” 清风从被打开了的窗户侵入,玄黑的羽氅和淡蓝织锦短暂交缠。 魏蛟允诺出的话还是有几分可靠性,这几日再没来骚扰她。 每日萧旻珠都休闲自在地躺在自己的屋里,像个躺在大米上饿了就能吃一口的米虫。 云娘听从魏蛟吩咐送来了库房钥匙和账本一应事务。 据说这是原来东平太守许攸的私产,但他死了,自然东西也就落到了魏蛟手上,衡阳使君府的库房钥匙还要等回去了才能交给萧旻珠。 萧旻珠微微惊讶。 没想到魏蛟不但答应了她的要求,还兑现了成婚时“一世荣华”的承诺。 萧旻珠觉得魏蛟身边就是个富贵窝,以后魏蛟想赶她走,她都舍不得挪动脚步。 “这个我就收下了。”萧旻珠将钥匙拿走,看着后面几个女使捧着的诸多账本稍感头疼,“但账务之前我没管过,不怎么懂,还要烦请云娘协助我打理。”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萧旻珠发现云娘实在是个稳重又妥帖的人,不然魏蛟也不会让她来掌管府中庶务,自己目前几斤几两萧旻珠还是格外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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