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萧旻珠派人送的。 贺时章擅长谋断富有远见,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要是能留下来,萧旻珠当然不想放对方离开,话说的难听点,她现在和魏蛟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魏蛟把幽州经营得好,她才能跟着好。 幽州虽然是一个州,拥有二十多个郡县,但也算一个小国家了,打天下靠武将,治天下靠文臣,没有这些献策的贤士规劝容易犯错君主,一个国家哪能走的长远。 贺时章面容一怔。 在萧旻珠接二连三地挽留下,贺时章已经有些动摇。他原本就没下定好决心,今日此举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贺时章神情一滞,方垂眸道:“请容我再想一想罢。” 自魏蛟率军出征后,衡阳境内全城戒严,无论白天黑夜城门皆有轮班的士兵巡逻,就连卖菜的乡民出入都会被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通,更勿说这个时段要想出城的衡阳官员。 一辆朴素的青盖马车在距离城门不远处停下。 吕粟从车窗探头,瞥见排出长龙的一条队伍以及城门口严格把关的守卫,眉头紧皱。 今日督察的守将是位生得方脸廓耳的青年。他穿着明亮的铠甲,昂首阔步地在人群中不停巡视,若有碰上那等将文书落在家中没带或是丢了没及时到衙府补办的,便会被他厉声呵斥,从队伍中拉出去。 魏蛟刚接手幽州的时候,军队历经接二连三的外患内乱人员缩水了大半,缺兵少将,还特别穷,打仗都得他自己掏腰包,所以那个时期对参军的士兵条件放宽了许多,青年就是在那时被家里人在军营捐了个百夫长职位当当。 但因为他自己本身能力不太够,几年过去,也没升几级,如今还被打发到这里来守大门。 他最近听到风声,燕侯年后很有可能会裁掉一批常年考核不及格的军中部将,一听到这个消息,他彻底打起了精神,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恪尽职守地坚守岗位。 突然,他目光在人群中某点顿住。 “吕先生!你今日也出城?” 吕粟半遮半掩的宽袖落下,转回侧偏的头颅,嘴角扯出勉强的笑意应和。 吕粟攥了攥汗湿的手,下一刻却被对方从长长的队伍拉出,邀着直接往前。 “既然是吕先生的话,自然就不必排队了。” 其他人听见他这句话便是心中不舒服也不敢表露。 青年的视线在吕粟身上游转,下一刻热情地问:“吕先生今日出城为了何事?” 他职位不高,但从前也有几次在魏蛟议事时出席,自然也见到过幕僚团中的吕粟。想着对方既然常侍燕侯左右,必然在燕侯心中有几分脸面,所以面对吕粟他十分客气。 要是对方愿意在燕侯身前能帮他美言几句,或许他也能得到燕侯的赏识。 青年默默地想。 吕粟一开始本来很紧张,到察觉到对方待自己小心翼翼的态度后就明白了什么。 他面色镇定道:“君侯走前命我去趟江源。” 江源偏西北,与魏蛟离开是一个方向。 至于要做什么,他就没说了,故意让对方猜测。 青年守将便下意识地认为燕侯走前嘱咐了吕粟去江源为其做事,不能为外人道。 并未多问便将对方痛快放行了。
第29章 杨夫人 刘元宗被管事引领着参观矿山。 四方之下, 崎岖不平的矿山上尽是露出虬结肌肉,满是汗水忙碌开采矿石的矿工。 众人分工明确,源源不断地有巨石从矿洞中用绳子拉出, 再由另外一部分人手拿锤子和凿子将矿石破开成小块, 运到其他的地点进行加工,最后成为锋利的铁器。 这么大一个采石场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自己手上,刘元宗高兴之余决定举办一场庆功宴。 夜晚, 酒宴正酣其乐融融。 有大将提议:“主公为何不尽早加固城墙,多加防范, 以防魏蛟突然来袭。” 刘元宗怀里抱着个美人儿, 闻听此话,不屑地嗤笑道:“不急,魏蛟那小儿恐还在匈奴与左贤王痴缠, 等他反应过来起码要等半个月后了。” 见自家主公这样言之凿凿, 其他人也就不担心了。 很快,众人又投身到酣畅的酒宴中。 半夜, 刘元宗抱着美人刚刚睡下, 猛然被外面的喊打喊杀声惊醒。 他一把推开身旁惊慌失措的美人, 屋外侍从推门急报, 魏蛟已经率军兵临城下。 刘元宗大骇,忙不迭地穿衣备战。 等他急匆匆地赶到城墙,他已经损失了两员大将。 杀人者正是魏蛟。 魏蛟收回长枪,感受到视来的目光,横眉冷目地嘲讽:“刘使君既然敢犯我城池, 不知是否能守得住?” 刘元宗讶然地看着魏蛟的身影, 明明几日前他才收到吕粟从衡阳城寄来的密信,说魏蛟不日将北上, 怎么会这么快就赶来荆城? 难道吕粟是假意投他?故意将他引到荆城,目的就是为了让魏蛟有个由头攻伐自己。 刘元宗顿时因这个猜疑又惊又怒。 不过片刻,他的又一名大将被斩落马下。 刘元宗背后惊出冷汗,连忙下令鸣金收兵,紧守大门不出。 在看城下的幽州士兵,攻势迅猛。 荆城粮仓丰满,其实也就够原本守城的四千多驻军一个冬天的口粮,刘元宗攻城时带了两万人,最多能坚持一个月。 未免荆城彻底沦为一座牢笼孤城,刘元宗坚守了两天,在谋士的建议下,最终决定放弃得来不易的城池,率军从南突破奔逃。 原本以为魏蛟夺回了荆城就会停下了,不曾想对方竟然在背后死死咬着不放。 两军最后对峙于壶口关。 —— 凛冽的寒风打着卷,旌旗猎猎。 东边的一处营地,炊烟袅袅升起,锅中沸腾,散发出浓厚肉香。穿着黑甲的士兵门围坐在火炉旁,伴着低语和笑声,大口吃肉,显得尤为放松自在。 突然他们其中一个见到不远处走来的挺拔身影,用手肘推了推旁边的同伴。 在来人走进时,众人面上神色立马变得正经,喊了声君侯。 魏蛟顿住脚步,目光在他们略有紧绷的表情扫过,淡淡地应了声:“今晚可以放松,无须多管军礼。” 众人见着魏蛟的离去的身影,才重新松弛下来。 “听说君侯新娶了位如花美眷,你们说,这都要过年了,君侯怎么不急着回衡阳啊。” 其他人哈哈大笑,“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脑子只念着媳妇,君侯是要干大事的人,自然不会多花心思到这些儿女情长上,再说了,收拾完刘元宗回衡阳也有面啊。” …… 魏蛟躺在逼仄的行军床上,瞪眼望着帐篷头顶。 原本以为斗败刘元宗那家伙会很容易,想着怎么也要打到离雍州都城百里远的碑原,让刘元宗再也不敢觊觎幽州的领地,看到自己就怕。 但他已经在壶口关停留驻扎六七日了,刘元宗那边又从都城兆都增援数万兵力,再这样下去,这会变成一场拉锯战。 他不想在这里耽误太久,但直接退兵的话,难保刘军不会卷土重来。 再过三日就是元宵了,魏蛟翻了个身,盯着从帐篷外透进来的那一小块月光,默默地想,他肯定不能在春节前回到衡阳了,不知道萧旻珠会不会生气? 以往这个时期他也不是没有在外打仗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过不过年都一样,但外面那群士兵他们都有家人。出于补偿,如果快过年还在外面打仗的话,魏蛟都会让他们像今日这样吃得好些,再发些津贴当做过年钱。 为这个突然生出的念头,魏蛟烦躁地转了身。 萧旻珠生不生气,管他什么事儿。 但他昨晚梦到萧旻珠因为他久久不归,就躲在被窝里哭。 萧旻珠本来就爱哭,这也倒不是不可能。 为什么他睁眼闭眼都会想到萧旻珠?魏蛟烦的睡不着觉,干脆从床上翻身练了两套拳法,等筋疲力尽,自然倒头就睡了。 —— 远在衡阳的萧旻珠突然打了个喷嚏。 青竹立马关切地看过来,询问道:“可要奴婢去寻个大夫过来瞧瞧?” 萧旻珠用巾帕随意擦了擦鼻子,“没事儿不严重,等会儿喝碗姜茶就好了。” 可能是这几天降温,她衣服穿少了有一点小感冒。 北方的冬天果然是物理攻击啊。 萧旻珠目光转向外面疏阔的庭落,神游地想魏蛟这一去也已经快半个月了,马上就除夕了,要是这两天能归家早就提前捎封信回来了吧。 回忆起魏蛟之前写的比小孩儿初上书塾练字好不了多少的字迹。心说也不一定,魏蛟除了必要时候不太爱写信, 白桃端着从厨房拿来的小食,急匆匆地从外面小跑回鹿苑,上气不接下气道:“……回来了。” 青竹忙问:“君侯回来了?” 萧旻珠也是和青竹同样的想法,心里还在震惊,说曹操曹操到,本以为对方这几天回来不了了。 小桃气喘吁吁地摇摇头,喘了口气回:“是君侯的祖母,杨夫人回来了。” 萧旻珠:! 这些天魏蛟不在家,侯府上下人紧绷的神经松下来不少,凭着宽待下人好说话的主子形象,萧旻珠获得不少下人的认可,其中也包括云娘。 云娘办事稳妥且耐心温和,萧旻珠也很喜欢和她相处,但是每当她问及魏蛟的往事时,比如杨夫人为何出走南山郡两年,魏蛟也不曾去接其回来,云娘却十分为难地道:“这些事奴婢不好与夫人说,夫人若真想知道,不如亲自去问君侯。” 萧旻珠估摸着魏蛟与杨夫人的关系可能不算融洽,她要是主动向魏蛟问起,怕是会撞枪口。但从另个角度来说,她少了一个需要侍奉的长辈,乐得自在。 原本都已经做好杨夫人会在南山养老不回衡阳的准备了,不曾想对方竟然在临近春节的日子回来了。 —— 燕侯府的门外停着一辆车驾。 一个碧霞色装扮的年轻女子先从车里走了下来,她容貌清丽,一双明眸顾盼生辉,发髻上的赤金梅花簪点缀了唯一的亮色,和她周身的灵秀温雅相得映彰。 她转过身,去扶马车里的另一人,“姑祖母小心些。” 杨夫人扶着女孩儿的手从车上走下来,抬目看眼前方阔别两年的府邸,目露感慨道:“许久没回来了,不知府里变样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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