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顺着方才视线再想去仔细辨认刚刚那张人脸时,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许是她看岔了吧。 君侯明明在战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筠郡。 青竹心中的一口气落下,抬脚往卖菜的地方去了。 …… 孟笙嘴角勾出苦涩笑意解释道:“大门没关,我以为你们都不在家,担心遭了窃就过来看看。” 对上孟笙关心中带着灼热的目光,萧旻珠不自在地垂下头,慢吞吞地刨土,“应该是青竹刚刚出门忘记把门带上了。” 萧旻珠刨土的动作很慢,注意到旁边守着的孟笙一直没动,心里觉得有些尴尬。 他怎么还不走? 孟笙注视着女子柔美恬静的侧颜,眼神掠过一丝决绝。 他郑重出声道:“萧娘子,经过这些时日我想明白了。” 萧旻珠心内满意点头,想明白就好,不就是一段短暂相遇的朦胧感情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人生没有就过不去的坎。 “我还是想娶你为妻。” 萧旻珠内心不断点头的小人儿,“咔吧”一声把脖子扭断了。 萧旻珠仿佛即将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击中,跳脚一样飞快站起来,由于起身得太快,她没太站稳,身体失去平衡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萧娘子!”孟笙见状,赶紧拉住对方手腕,后面另只手小心扶住她肩膀。 站远了一看,倒像是两人相依相偎地抱在一起一般。 魏蛟未进门,透过那门缝间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太阳穴无时无刻尖锐的疼疼加上眼前的画面,如同两把锋利的刀片在割磨魏蛟紧绷的神经。 让魏蛟感觉到整个脑袋像是要炸裂开,他瞬间失去了理智。 魏蛟死死盯着那个面容俊秀的青年,咬牙:“老子杀了他!” 魏蛟眼中像是燃了两把熊熊烈火,双目血丝密布,看起来是真的要将对方不大卸八块誓不罢休。 魏蛟已经拔出了腰间佩剑。 李阮赶紧从背后抱住他,连声劝道:“君侯千万冷静啊,要不然再等等看,万一是一场误会……” 眼前的画面刺痛了魏蛟摇摇欲坠的心脏,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想着要杀了那个抱着萧旻珠的青年。 混乱间,李阮脑子一抽,竟一个手刀落在魏蛟后颈,对方立马软塌塌地朝后倒下。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李阮:! 他好像也没用多少力气吧,怎么这么容易就把君侯给弄晕了。 李阮叹了口气,他已经能预想到君侯醒来后的雷霆暴雨,随后瞪了眼其他人:“还不来帮忙。” …… 门口骚乱并未引起里边人注意。 萧旻珠从愣怔中回过神立马推开了孟笙,并像担心洪水猛兽一连往后退了三两步。 温香软玉倏地从身边退离,孟笙心底不自觉涌出一股失落。 萧旻珠望着孟笙,神色一凛,声音有些冷地下了逐客令:“孟公子方才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送你了。” 这段日子孟笙无比烦扰纠结,先前从王氏口中得知萧旻珠其实早已经成婚,并且现在还有了身孕,孟笙十分震惊。 碍于世俗观念和他本身心结,他确实应该放弃这段荒唐的暗恋。 但他这些天白日温书时总会想到萧旻珠与人说笑时的笑颜,包括夜晚也是辗转反侧。 因为家庭原因,孟笙从小被王氏管束长大,什么都要按照王氏的要求来,性子看似温吞知礼,实则骨子里是也有叛逆任性的一面。 萧娘子的夫婿既然已经不在了,为何他不能娶她呢? 这个时代对女子二婚并没有那么多苛责,战争频发,男丁们很可能一去不回,人口锐减,官府甚至还会颁布措施鼓励家里失去劳动力的妇人再婚。 一旦破开了那条口子,后面再说服自己便容易多了。 孟笙鼓足勇气地来同萧旻珠表白,未曾料到对方竟是这样的反应。 孟笙焦急地唤住她:“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是真心地。” 他看了眼她的肚子,眉眼认真道:“孩子的生身父亲已经不在了,你放心,这个孩子今后我会视如己出。” 萧旻珠一开始只是惊愕,然后看着孟笙的目光越来越觉得悚然,如果她不是知道自己并没有给孟笙下降头,她真的会以为对方是中邪了。 怎么会有人短短认识不到两个月,就想娶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进门? 而且在她的认知里,她和孟笙的关系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萧旻珠皱眉,对上他蕴含期望亮光的眸子,肃容一字一句道:“孟笙,你愿意娶我,那你可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嫁给你?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会顺着你心意你来的。” 这是萧旻珠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令孟笙心猝然一乱,不知所措。 他望着女子的冷容小心翼翼问道:“你是因为我母亲……” “不是。”萧旻珠打断了他,“因为我并不喜欢你。” 孟笙面上涌现出深深的失落和低靡,他试图从女子面上找出一丝说笑和欺哄,但只能瞧见她的郑重其事和认真。 孟笙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苦涩。 萧旻珠认为他钻了牛角尖,“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要娶我进门的话,你母亲和街坊邻居那关该怎么过,或许你只是一时兴起,今后后悔了,又将我置于何地?” 孟笙听到她的反问下意识地想要辩解说他不会这样做,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去说。 嘴唇微微颤抖,半天说不出话。 对方说的是事实,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她的意愿,一切不过都是他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 今日之事确实也是他一腔孤勇,他一开始劝服自己便是以为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情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但那个人如果是他的母亲呢,他或许可以较劲带着妻子搬出巷子,甚至搬离颍县,但王氏含辛茹苦供他读书,他难道就这样将对方抛之脑后,不理了?过往二十年的学的孝道让他做不出这回事,但话说过来,又如何协调王氏和妻子的相处? 孟笙脑子里一团乱麻。 尽管他道出心思得到的答案是拒绝,但孟笙的心里多了一丝释然。 不管怎么说,他争取过,今后想起来也就不会再有遗憾了。 孟笙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我明白了,谢谢萧娘子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方才,是我唐突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萧旻珠颔首,抿抿唇道:“也祝愿你以后能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孟笙恍惚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有几分落寞孤寂。 —— 冬季还没过完,天仍黑得很快。 萧旻珠早早地洗漱完,就上床睡觉了。 她鲜少做梦,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和人说多了孩儿他爹死了,今儿个她竟真的梦见了魏蛟。 耳边是战鼓震天。 城中百姓四处逃窜,萧旻珠漫无目的地穿梭在混乱人群,恍然间抬头看到了城门上用隶书写的衡阳两个大字。 衡阳城还是陷落了? 接下来的画面像是卡顿一般飞快闪过,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闯入了萧旻珠眼帘。 “魏蛟!” 萧旻珠大声呼喊并招手,然而魏蛟和周围人像是看不到她一样。 夕阳暮下。 数十万兵甲呈合围之势逼近衡阳。 数回合后,魏蛟甲胄染血,有些许狼狈,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地目视前方,面容冷峻。 魏蛟这边的黑甲士兵越来越少。 夕阳血红,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身旁亲兵一个一个倒下,那人还在负隅抵抗,混乱之中手臂和肩膀已经被撕开了无数条口子,鲜血如注。 就在这时,几支利箭划破长空,带着刺耳的声音,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萧旻珠瞳孔骤然放大。 不要。 箭矢穿透甲胄,鲜血瞬间透湿了衣襟。 萧旻珠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涌来将她从梦境中猛地拽出。 萧旻珠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铺上,汗水洇湿了背心,带来难受的黏腻感。 她从床上坐起身,拍了拍作势安抚胸腔内跳个不停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试图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 但梦中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荒凉的战场、满地的鲜血,以及那份绝望的无力感,如一颗沉重的大石头般压在了她的心头。 萧旻珠朝窗户望了眼,外面仍是朦胧月色。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喉咙有些干涸。 她掀开床被,借着月光趿鞋下地。 萧旻珠蹑手蹑脚地摸索到桌前,水壶里剩了些昨晚的冷茶,这会儿她口渴浑不在意水冷不冷这些小细节。 一杯冷水下肚,缓解了焦灼和干涩。 萧旻珠提起壶把手,想再倒一杯,伴随水声注入杯底的声音,床尾暗处角落突然传出短促的鞋底摩挲地面的窸窣声。 声音戛然而止。 像是有人同个姿势站久了觉得累,想动一动不经意间发出的声响。 萧旻珠呼吸一顿,心紧紧地揪起来,全身血液仿佛凝固。 屋里,进了贼? 床尾有一个小小的空间,萧旻珠将不常用到的杂物堆放在哪儿。 萧旻珠状似自然地继续倒水饮,目光似是漫不经心地瞟过斜对面的妆镜,那个镜子刚好能反光照到床尾那处角落。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里真的多出了一个立着的欣长人影。 !! 家里是进贼了还是有鬼。 不管哪一个都很恐怖哇。 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萧旻珠很慌很害怕,但是她不敢表现出分毫,只能假装不知道。 虽然青竹和白桃就住在隔壁房间,离她很近,她嚎一嗓子倒是很快就能到,但是再快比不上人家快啊,万一带了刀,本来只想偷钱,结果把小命也送了。 而且她们三个女子,肢体力量很难赶得上一个男人。 萧旻珠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假装不知道房间有对方的存在,自然地走出去。 刚好她刚刚喝了凉水,萧旻珠便抱肚假装肚子痛,轻声恼了句,便要去外面如厕。 就在她要碰到门沿的时候,一声拔凉拔凉的短促笑音突然从背后响起,“阿绵发现我了怎么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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