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姜靖宇,你不如亲自告诉孤,她说的是不是实情。” 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姜靖宇心头狠狠一颤,后背早在不知何时就已然起了一层冷汗。 他僵着嗓子讷讷半晌,才强自开口:“回禀陛下,臣……的确心悦一名唤作慕嫣儿的女子。” 在裴席钰面前他哪里敢含糊其辞。 而闻言之后,裴席钰眼尾似有若无挑起一点弧度,眸底幽深不见涟漪。 “那孤倒想问问,这慕嫣儿是何人,你又是……从何处识得这女子。” 姜靖宇下意识便要开口,临启唇时脑海里才猛然一悚,忽然想起来之前父亲还曾再三警告过,绝不能再主动提起乞巧节那晚清竹楼发生的事,特别是在宫中。 否则,在连诸多朝中大臣和荣国侯父子都被带去审理的情形之下,他们万宁侯府好不容易才摆平的事,恐怕又要被牵连出来。 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敢如实说出有关慕嫣儿的事,大脑一片空白之下,竟是吞吞吐吐,胡言乱语起来。 然而年轻的帝王眯了眯眸,并没有太多耐心。 “姜靖宇,孤不是对你说过么,孤最不喜聒噪。” 姜靖宇瞳孔一缩,心中正道男人何曾单独对他说过什么。 但下一瞬他脑海中又忽然闪过一道身影,头顶顿时有如惊雷闪过。 这句话……不正是那晚在清竹楼时那面覆狰狞獠牙面具的男人曾说过的么。 当时他便觉得那人身形如此高大,甚至与今上极为相似,否则他也不会心生惧意,分毫不敢造次。 而男人方才这句话…… 意识到那晚在清竹楼遇到的男人竟当真是眼前的帝王之时,姜靖宇脸色一片煞白。 乞巧节那晚之后他只幸灾乐祸于荣国侯府及穆轩就此没落,又满脑子都是慕嫣儿,甚至忘了去深思为何恰好是在那晚之后,又为何恰好只有万宁侯府就此逃过一劫。 但无论如何,那晚之事牵扯如此之大,别说他区区一个世子,便是他父亲在得到男人的准允之前,也绝不敢透露半分清竹楼的事,更莫说再提及慕嫣儿。 或许是身为万宁侯世子的本能,姜靖宇终归还是恢复了些许理智,“咚”地一声便埋头跪倒在地。 “方才之事皆是因为臣喝醉了酒,才会胡言乱语,求陛下饶恕!” 姜靖宇就这样连连磕头,整个殿内却已是寂静若死。 他此番行为实在荒谬,就连裴珣都紧紧皱着长眉,心里很清楚姜靖宇虽确实喝了几樽酒,但绝没有到喝醉的地步。 不过既然姜靖宇将一切归咎于他自己,裴珣当然乐见其成,至少泱泱能就此和姜靖宇解清干系。 唯有姜妙如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兄长方才的这番话,将她置于何地?岂不是就此落实了她的罪名么…… 她对清竹楼的隐情一无所知,自然以为姜靖宇是太过胆怯才会心生退意。 但无论如何她确实被自己的亲哥哥耍了一通,精致的面容此刻已是涨得通红。 依照姑母所言,陛下又该如何惩治于她…… 最起码恐怕她当真要当众向那沈泱泱赔罪,往后也要继续眼睁睁看着裴珣与其藕断丝连。 满肚子的怨愤和对后果的恐惧令她再也忍不住扬声道:“兄长若是不敢,妙如便替你说。 这慕嫣儿或许确实是兄长胡言乱语,但兄长识得陆夫人是真,对陆夫人的心意更是真,否则又怎会知晓陆夫人擅舞之事呢?方才沈大姑娘也亲口证实了此事。” 但话音落下之时,耳畔却骤然传来陆君则的声音。 “郡主此言实在有失身份。” 男人的声音温沉而平静,却又仿佛与生俱来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姜妙如怔愣了一瞬,神色愈发着恼,回过头反问:“那陆大人说说本郡主所言有何处不当?” 陆君则却没有回应,温隽而沉静的目光在她面上淡淡掠过,便朝着銮座之上的裴席钰拱手道:“世子既已亲口向陛下承认他方才所言皆源于酒后失言,郡主又为何仍旧并无半分悔改之意,仿佛不将嫂嫂同世子扯上关系便不能罢休。 即便郡主与嫂嫂当真有误会,也不应当拿女子同世子的姻缘当作是郡主恃权欺人的筹码。” 姜妙如哪里能想到外表如此清雅透骨的男人言语之间会这般锋锐迫人,“恃权欺人”这四个字眼更是俨然没有丝毫忌惮。 她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不容易勉强平息了怒意要开口反驳之时,头顶却传来裴席钰寡冷如冰的声音。 “姜靖宇,孤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究竟认不认识沈泱泱。” 姜靖宇后脊背一僵,下意识抬起头来,浑身的血液却在迎上男人双眸的瞬间凝结成冰。 那人就这样俯视着他,目光虽一如既往地阴冷犀利,眸底此时却分明深浓的肃杀和戾色在漆黑的瞳仁里氤氲开来。 求生的本能令他不住摇头。 “臣从未听说过陆夫人的名讳。” 姜妙如大脑一片空白,万万没想到这个废物兄长竟这样坑害于她,下一瞬却听到帝王凉凉一哂,一字一句道:“那孤便放心了,否则,孤岂不是还要担心孤的心悦之人……被你抢了去。”
第474章 美作寡妇万人迷52 姜妙如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唇,几乎是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然后周遭其他人,甚至裴珣在男人话音落下的瞬间都僵滞在了原地,眼底尽是来不及掩饰的惊骇之色。 裴席钰的心悦之人……意味着什么? 姜妙如怔然间瘫软在地,后知后觉尝到了近乎惶恐的后悔滋味。 这场生辰宴的所有不合常理之处在此刻仿佛尽数得到了解释。 但姜妙如仍旧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女子是如何同裴席钰有了关联,既是这样,方才在宁寿宫时又何必那般诚惶诚恐甚至以命相胁。 最重要的是,为何这样大的事,京中竟连半点风声都没有,就连姑母……都未曾透露过半分。 此时她眼里的泱泱哪还是什么空有美貌的愚蠢寡妇,反而用心思极深沉都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然而事实上事情发展到这般境地,就连泱泱都是完全没有意料到的。 陆君则从来都是言出必行之人,既说过他今晚会想办法入宫,就定不会失言,无论是以什么理由。 而裴席钰离席去见翰林院的大臣,也印证了这一点。 所以对陆君则的出现,泱泱并没有半分意外。 令她意外的只有裴席钰方才的这番话。 看到教坊的舞之后她确实对这场生辰宴的目的有些许猜测,但也没想到男人会直言他心悦于她。 堂堂皇帝,当众言明他的心悦之人是一介寡妇,这将会在京中引起多大的撼动,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无可估量。 但当她缓缓抬起眼帘对上年轻的帝王那双本该阴冷漠然的双眼之时,却发现男人眸底虽极度平静,却并无半分压迫之意,只有丝毫不加掩饰的侵略之感。 这其中的意味不明即使是泱泱都看得心尖一颤,慌忙低下了眉眼。 陆君则就这样看着她原本玉白的肌肤如梨花初绽般染上点点娇艳欲滴的红晕,心头无可抑制地涌上几分难以言喻的闷涩之感。 对他而言一切都有所预料,但看到两人对视的这一刻,心绪仍旧还是如被狂风卷过一般狼藉。 又或者说,他平生头一次有了悔意。 或许他本不该来京城。 至少若是不来,乞巧节那晚他就不会差点再也找不到她,什么万宁侯世子,南海程家程绥之,甚至皇帝,更都不会出现。 三元及第红袍加身能如何,官场之上扶摇直上平步青云又能如何,若是连她都不在身边,一切便都没了意义。 好在……如今才几时,终归是尘埃未定。 终有一日,他会有护住她的资格。 内里愈是汹涌,陆君则的眉目反而愈是平静克制,便连泱泱都未察觉到半分异常。 率先开口的是好不容易才堪堪掩下心中阴郁的裴珣。 “容臣弟向陛下确认,陛下的心悦之人,当真是陆夫人沈泱泱吗?” 说完,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突然开口太过于突兀,他又低下眉眼,补充道:“臣弟是担心这其中有误会,毕竟,陆夫人进京尚且不足一月。” 他的疑问当然也是姜妙如和沈书仪等人的疑问。 毕竟这代表着这短短的时日之中,裴席钰不仅曾在无一人知晓时出过宫,还见过沈泱泱。 这其中……显然有隐情。 裴席钰却连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古井无波地凝视了裴珣片刻,才倏而开口:“你倒有闲心,连陆夫人何时入的京都知晓。” 裴珣神情一僵,正要开口解释时头顶却再次落下男人慢条斯理的声音。 “孤心慕的就是沈泱泱,仅此一人。” 说罢,不顾在场诸多人的反应,他又转而看向姜靖宇,微眯了眯眸,颇有几分倦淡地启唇:“万宁侯如今年事已高,又只你一个儿子,你的婚事确实该定下来了。今晚既已提起,孤便替万宁侯……指一桩婚约。” 姜妙如和姜靖宇顿时如遭雷击,下意识对视一眼,心里均再清楚不过经历过方才这一遭,男人赐下的这桩婚事,极有可能不尽人意。 但此时他们哪里还敢反驳一个字,只能嗫嚅着应了是。 一时之间殿内再度寂静得针落可闻,贵女们更是目光躲闪,生怕被指婚的是自己,更怕不仅惹祸上身,还连累了家族。 毕竟姜靖宇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在京中臭名昭著,再经过方才这一遭,但凡聪明人都知晓万宁侯府上下恐怕都已惹了陛下生厌,若还嫁过去,前景可谓一目了然了。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男人深暗无澜的目光最终忽而落在了原本殿内颇不起眼的角落。 “你……” “你就是沈栩的另一个女儿,沈书仪?” 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沈书仪脑子一嗡,冷汗几乎是在瞬间湿透了后背。 方才见到裴席钰的第一眼,她便彻底断了对裴珣的念想。 在这之前,裴珣便是她知晓的最位高权重之人,男人不过一句话便能让父亲打定主意让沈泱泱代她嫁给陆霖,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沈家举家升迁至京城。 也是到了京城,她才知晓何谓真正的人上人,沈家或许在淮城尚且能呼风唤雨,但在这京城……也不过如此。 她只希望能成为像裴珣和姜妙如这般时时受人吹捧的人,沈泱泱的出现却毁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 直到方才她切身体会到王爷同君王的差距,亲眼见到高傲如裴珣,却仍旧要向另一个男人卑躬屈膝,方才知晓眼前的帝王才是真正的皇权在握,乾坤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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