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干笑:“我先去忙公务,两位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 说完对牢头喝道:“招呼好两位贵客。” “是,大人。” 大理寺卿走后,牢头将两人带到最里面:“小的在前面守着,大人有事喊一声就行。” “好。”季拙点头。 听到声音的一家四口抬起头来,看清外面站的是谁后,季怀榆猛地起身扑了过来。 “阿拙……子青,你是来救爹的吗?快,快让爹出去。” 他一只手伸出,抓住季拙的衣襟,神色癫狂。 进来短短四日,往日养尊处优,儒雅讲究的太傅大人,已经变得形销骨立,肮脏不堪。 季拙看着他,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林无恙嗤笑:“季大人怕不是还没睡醒?你干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 季怀榆不理她,只抓着季拙:“你和太子那么要好,皇后娘娘又宠你,只要你求情,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他眼里带着希冀:“你会救爹的吧?你一定会的,你就只剩下爹这一个亲人了呀。” 季拙看着从小到大从来对他不假辞色的父亲,如此低声下气的哀求他。 内心毫无波澜。 他能忍,林无恙忍不了。 她狠狠拍了把精铁打造的栅栏,连带着锁链都哗哗响:“你居然还有脸说这话?是谁让他没了亲人的?啊?是你!” 刚才一直无动于衷的青年终于动了。 他拿开抓着自己衣襟的脏手,将林无恙的手握在手心。 看见上面沾了点铁锈,他好看的眉头皱起,用自己的衣袖擦干净了,将她的小手拢在掌心:“别碰,脏。” 季怀榆脸贴在栅栏上,使劲伸手:“子青,你救救爹,是温氏,是温氏害死了你娘和你外祖一家。” “爹不想的,你知道,爹是爱你娘的,我和逐月青梅竹马,是温氏拆散了我们,我……” “哈哈……” 季怀榆的话被一阵疯狂大笑打断了。 一直靠坐在墙角的温以月抬起头,夸张的仰头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季怀榆啊季怀榆,你也配当个男人?自己占尽了便宜,却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女人身上。” 她抹去眼泪,将稻草一般的头发往后捋了捋,似乎还是那个体面尊贵的国公府嫡女。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当初的偶遇就是你设计的。你还告诉我,姓文的老家伙挟恩图报,逼你娶了他女儿。” 温以月嘲讽道:“后来的种种,哪一次你不是嘴上仁义道德,暗地里撺掇我。我不过是杀死他们的刀,你才是持刀之人。” “这些年我对季拙数次下手,哪次你不知道?” 她笑的悲怆:“我真是瞎了眼啊,我早该想到的,你对妻儿尚能心狠至此,又是个什么好东西呢?” “你胡说,你个贱妇闭嘴。” 季怀榆面部扭曲,冲过去对着温氏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边打嘴里边说:“不是我,不是我。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一遍又一遍,好像说的多了,就成了真的。 季泽见不得母亲被打,冲上去帮忙。 温以月见儿子被打,再顾不得体面,泼妇一般撕咬抓掐。 一家三口扭打成一团,再没有往日半点恩爱和睦可言。 季妍不敢上前,在旁边哭得直抽抽。 林无恙被季拙牵着手,看的津津有味。 啧,自相残杀什么的果然精彩! 突然,季妍扑到门前跪下,不住磕头,磕的额头破皮流血:“大哥求求你,救救我们,求求你,求求你……” 季拙终于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大哥。” 季妍愣住,双手抓着栅栏,哭着道:“大哥,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你救救我们吧,求求你。” 这些年,娘害季拙的时候,她和哥哥没少出主意。 但总归,他没事,不是吗? 季拙笑了笑,开口:“其实,也不是不行。” 扭打的三人动作停住了,几秒后齐齐扑到了牢门前。 “真的?你真的愿意救我们出去?” “大哥,大哥救我,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回家……” “子青,快救爹,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爹的。” “……” 林无恙看了眼季拙的侧脸,心里数数,一……二……三…… “但是……” 果然。 四人屏住呼吸,期待地看着他。 季拙促狭地挑了下眉:“只能救一个呀。” 他“为难”道:“救谁呢?”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后争先恐后开口。 季怀榆:“救爹爹。” 温以月:“救我儿子。” 季泽、季妍:“救我!” 林无恙拍了拍手:“只能救一个哦,你们商量下,看到底救谁。” 第91章 春闱提前 片刻后,战争又起,这次连季妍也加入了。 四人为了那“唯一的一个名额”,打的头破血流。 什么夫妻,父子,兄妹? 在能活命的诱惑面前,通通可以抛弃! 看够了热闹,季拙戏谑道:“无恙,我就开个玩笑,你说他们怎么这么蠢,居然信了?” 林无恙无比配合:“可能是知道明日要上路了,一激动脑子短路了。” 四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片刻后都愣住了。 明日……上路? 四人抖成了筛糠。 季拙脸上一丝笑意也无,声音冷的刺骨:“明日午时,你们几人和温氏一族一起在刑场砍头示众,监斩官是文幸。” 砍头…… 季妍吓晕了过去,季泽瘫坐在地,腿间流出腥臊的液体。 温以月一会哭一会笑,嘴里含混不清,整个人疯疯癫癫。 季怀榆希望落空,开始大声咒骂。 “不得好死”,“罔顾人伦”,“早知道就不该心软,小时候就应该让你和你娘一起死” …… 林无恙听着那些污秽不堪的咒骂,脸色冷的可怕。 正要动手,被季拙拦住了。 “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 “你有句话说的不对,我娘死后,我就没有亲人了。现在,又重新有了。” 他看了眼身边的少女,这才是他的爱人、亲人。 “至于你,从来都不是我的亲人,在你抛弃我们母子之后。” 他上前一步,盯着季怀榆的眼睛:“明日,你就要和你处心积虑争取来的家人一起共赴黄泉了。” 他轻声道:“等你死后,我会将你们夫妻二人的头颅拿去喂狗。我怕我娘看见你们,会恶心。” 说完,季拙牵着林无恙的手转身离开,再不理会身后的痛哭、咒骂、哀求。 到了外面,季拙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将这么多年的痛苦、阴暗一并留在了那里。 他心里一阵轻松,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 他紧紧抱住林无恙:“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对。”林无恙抱着他劲瘦的腰。 “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家,这辈子,我只会有你一人。” “嗯。” 季拙不满:“你就一个“嗯”?” “不然呢?”林无恙挑眉。 季拙扳着她的肩:“怎么也得放几句狠话,才能显出你对我重视啊。” “又发什么神经。” 林无恙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季拙追在她身后,委委屈屈:“你这就开始嫌弃我了?我要回去跟岳母告状,你对我始乱终弃。” “你去告呗,我娘肯定帮我。” “那可不一定。” “不信你试试。” …… 吵闹声逐渐远去。 后来,两人成亲多年,孩子都生了三个了,一吵架,季拙还是会跟她娘告状。 一生气,就拾掇包袱住她爹娘那里不回来了。 每次都得她去哄,还得被她娘数落一通。 她威武护犊子的爹,当着她娘的面,敢怒不敢言。 林无恙每每想到今天,都无比后悔,为什么当初就嘴贱的让他试试呢? 开了一次头,就被拿捏住了命脉。 悔不当初。 行刑那日,刑场周围人满为患,盛京堪称万人空巷。 林无恙听粉黛说,刑场的血顺着台阶往下哗哗流,台阶下的头颅几个板车才堪堪拉完。 季拙在一旁看书,粉黛讲的绘声绘色,他却连头也没抬。 时间转眼到了元宵节,新帝正式登基,是为明帝,改年号为景兴。 新帝登基当天,边关传来捷报,大军已夺回凤城。 目前士气大盛,但乌塔和北越增兵了,显然不死心,情势依然严峻。 边关战事未歇,朝廷百废待兴,眼下最缺的便是人才。 明帝登基后,提拔了一批有才干的青年才俊,填补朝堂上的空缺。 然而,人还是缺的厉害。 温国公两朝元老,温氏树大根深,谋反一事牵连的人数不胜数。 距离春闱却还有三个月,赶考的举子多数已经到了盛京。 明帝当机立断,一拍龙案:“把春闱提前,就定在二月二。来不及考的九月再加一场。” “朕就不信,我泱泱大国还能缺了人才。” 科考本来三年一次,加了一场恩科,学子们无不欢欣鼓舞。 这意味着即使二月不中,九月还能再考一次,不用再等三年。 二月二,龙抬头。 天还未亮,一个少年公子坐在书桌前,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坐姿,背挺得笔直。 他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四个大字“韬光养晦”。 沉思片刻,他提笔重重的划过,打了个大大的叉,然后扔掉笔站了起来。 “阿松。”他唤书童。 阿松很快进来,睡眼惺忪:“怎么了公子?” “给爷收拾东西,爷要去考试。” 阿松眼睛一瞬间睁大,他上下打量了几遍眼前的人。 见他神色认真不似开玩笑,阿松激动的眼睛都红了:“欸,好,我这就去给公子收拾。” 他知道,公子等这一天很久了。 时间一到,各地学子带着十几年寒窗苦读的成果,怀着崇高的理想走入了贡院。 考试结束后,试卷当场密封押送入宫,主考官带领翰林院官员连夜批改。 新帝对此次科考的重视程度有目共睹,因此从考试到阅卷,没有一个人敢动手脚。 毕竟,刑场台阶上的血还没洗干净呢。 连续加班加点批改了三天后,成绩出来了。 主考官看着前几名试卷,尤其是那第一名,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老眼昏花了。 主考官叫唐鸿钧,今年已是花甲之年,一生的心血都挥洒在教书育人的沃土上。 说一句桃李满天下不为过。 他自认对自己每届的学生不敢说了如指掌,最起码也是知道的七七八八,尤其是比较出众的几个。 咳咳,不管是成绩出众,还是别的方面出众。 只是,这次科考的结果,还是让他大吃了一惊。 啊不,是几惊。 老人家不放心,将几份试卷让所有阅卷人挨个检查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唐鸿钧只得带着一肚子的匪夷所思将结果递上了龙案。 新帝批折子批的人快无了,就连季拙都被拉来抓了壮丁。 “陛下,这不合规矩。”季拙无奈。 “哎呀,又没让你批,你就帮朕把要紧的先挑出来,以前上课你也没少帮朕写作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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