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送她二人回府,”不等他说完,裴之珩便硬生生打断道∶“最好快些。” 见他们三人皆面色凝重,宋辞便也立刻收敛了笑容,应道∶“是,属下这就快马加鞭送二位姑娘回府。” “春兰,你且细细说与我听,这两日都发生了些什么?”上了马车,林岁岁仍觉不可置信她握住春兰的手,温声询问道。 林寂向来胆小懦弱,连谢妙蓉的话都不敢不恭维,怎的会做出杀人一事? “小姐,您有所不知,”春兰抹干净脸上的泪珠,带着哭腔道∶“那日家主说是要去酒肆饮酒,可春兰不曾跟去,也不知期间发生了什么,只听说家主忽然就性情大变,挥舞着大刀在酒肆内伤了许多人。” “这镇上还有谁不知晓家主为人温润和善?可那帮人根本就不听我们说的,抄了利器在林府门前蹲了两天两夜,春兰方才还是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爬墙溜出来的。” “竟有此事……”林岁岁安抚她道∶“春兰,你可还记得,我爹他去的,是哪家酒肆?” 春兰用帕子擦着泪,答道∶“就是离林府最近的那家春日坊。” 春日坊……林岁岁只觉这名字耳熟,还未细想便察觉马车停了下来,帘子被人一把拉开,刺眼的阳光便照了进来。 “林寂杀人偿命,林府举家入狱,不得好死……” 一众身裹布衣的人举着手中武器,将林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声讨声一浪高过一浪。 “小姐,”春兰进攥住她的衣角,被吓得哭出声来∶“您不能过去,他们会打死我们的。” 林岁岁头一回见这么大阵仗,亦是不敢贸然上前。她知晓这帮民众无辜,可也清楚得很,此时若强硬同他们讲理,无异于往火坑里浇油,非但无济于事,还可能更激起众怒。 “他们在那!那是林府的马车,官府不管,那我们就自己抄家伙弄死他们。” 不料还是引起了注意,众人气势汹汹地一涌而上,冲在最前方的几人却蓦地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裴之珩挡在她二人身前,指尖灵力未散,他冷冷扫视过去,忽地一笑∶“还有人想像他们一样么?” 众人士气顿时被灭去一半,皆往后退去,互相怂恿着,却是半晌都无人再敢上前。 “你的伤……”林岁岁紧盯着他的伤口处。 “无妨,”裴之珩解下缠在臂上的绷带,淡声道∶“你先进去,外面有我守着。” 眼下能与他们周旋的也只有恋爱脑了,林岁岁又看了他几眼,轻声道∶“我很快便会出来,你可别再受伤了。” 说罢她拉起一旁被吓傻了的春兰,快步往府内走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她走过,却奈何还有一人守着,便无人敢做这个出头鸟。 “爹爹,”关上大门的那一刻,林岁岁心头稍微放松了些,她边走边唤道∶“爹爹,女儿回来了。” 见无人应答,她便加快了脚步,踏进大堂之时,便见屋内一片死寂,林寂僵硬地坐在椅上,面容憔悴不堪。旁的两位女子双目红肿,显然是哭了许久。 听见她的声音,直坐着的人才略微有了反应,却也只是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言语。 宋凝华见状忙迎上前去,紧握着林岁岁的手,声音还有些哭后的沙哑∶“岁岁,你先去房内回避一下罢,你爹他……”她回过头去,这一看又是要落下泪来。 “你莫怪你爹爹,此事绝非他本意……” “女儿自然知晓,爹爹定是无辜的,”林岁岁视线绕过她,直直向后头的林寂看去,“只是若想让旁人也知晓爹爹的无辜,还请先让女儿明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岁岁,你怎能如此和你爹爹说话?”宋凝华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嗔怪道。 “罢了,”林寂垂下头摆了摆手,声音显得苍老了许多∶“你想知道,爹说与你听便是了。” 林岁岁看向他的目光柔和了许多,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林寂猛灌了口水,这才缓缓道∶“那日,我打理完药铺的事,突发奇想去了趟酒肆……” —— “小二,给我来杯酒水。”林寂今日接待了不少客人,面带春风,一进门便随意找了个无人的位子坐下。 “来了!”店小二高声应道,可等了半晌,给他端来酒的却是个衣衫破旧的少年。
第49章 借钱 “客官, 您的酒水。”少年颤巍巍地将酒壶搁下,视线却不时地从林寂身上扫过。 约莫是没有足够的银子置办衣裳,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酸臭之味, 混着酒水的浓香, 一齐扑入鼻中。 林寂不觉向后仰了仰身子,却又想起酒肆内客人众多,便抬手斟满了两盏酒, 假意笑道∶“辛苦了,不妨坐下一同喝一杯如何?” 少年受宠若惊地抬起头,眸中流过一缕诧异, 连连摆着手退至一旁,嘴里喃喃自语着∶“我喝不起,喝不起……” 林寂本也没有诚心想要与他共进酒水, 见其拒绝, 反而放下了心来,一手端起酒壶,很快便喝得见了底。 “人呢?把酒给我续上。”林寂喝得半醉,从腰间掏出两枚银子重重拍在桌面,隐约见给自己端来酒水的又是方才那位少年,他极不耐烦地推了那人一把, 脱口而出∶“你们这酒肆是没有别的小厮了吗?” 郑锦文被人推了一把, 也不敢反抗,只得默默将酒壶搁下,随即快步离开了对方视线。 人群中有人看出他是喝醉了,于是笑嘻嘻地坐到一侧的椅上, 一手搭上他的肩,打趣道∶“林大郎中今日怎的也有空来饮这酒肆了?” 那人瞥见桌上还有另一杯斟满了酒的杯子, 便将其举起,在林寂的瓶身处碰了碰,道∶“饮酒一事怎么能不叫上我呢?独自喝酒可就没意思了啊。” “谁准许你坐这了?” 手中酒杯重重拍下,酒水将红木制成的桌子润湿了一大片,林寂怒瞪那人,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壶,道∶“徐富,你不过一介草民,有何资格与我同坐一桌?” 那位名唤徐富的让他这副神情吓了一跳,此言一出,自觉扫兴,便悻悻起了身,嘟哝了句∶“你不过也就是个破郎中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若不是人多给你点面子,谁乐意同你一道?”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林寂忽地将陶器摔碎,随手拾起一块碎片,将尖锐一端对着那人,“你敢再把方才那段话说一遍试试?” 这回动静闹得太大,众人纷纷投来视线,大多却只是看热闹,无人上前阻拦。 “你……”徐富本也打起了退堂鼓,但见围观群众愈来愈多,若他此时转身就走,岂不是让旁人看了笑话,承认自己连一个郎中也比不上了? “都说你林寂医者仁心,待人有礼,可今日酒后吐真言,你怕是早就看不起我们这些你口中的‘草民’了吧,”徐富不甘示弱,一把将方才被扯歪了的衣襟摆正,嘲讽道∶“我呸,你就是个虚伪的破郎中。” “你可别忘了,当年还是想方设法睡了谢家千金,得了谢家人的资助才爬上今天这个位子,怎么,这么快就要忘本了?” 话刚一出口,他猛然被人揪住领子,林寂喘着粗气,对着他的脸便狠狠挥上一拳。 “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谁也未曾料到平日待人温润的大夫竟会出手伤人,都不约而同地往一旁散去,生怕误伤了自己。 徐富被打得接连后退,一手撑着桌面,另一手捂着红肿的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寂∶“你这个疯子,居然还敢打我……啊!” 话还未说完,林寂便冲上前照着他的脸又是重重一拳,这一下子那徐富可再招架不住,爬到地上疼得直喊娘。 林寂扑上前去死死压着他,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林大夫,崩打了,再打该出人命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众人即刻反应过来,很快便来了几名男丁上前试图将林寂拉开。 “滚开,都滚!”林寂用手肘撞开拥上前的人,怒吼道。 蓦地,他 瞥见一侧的角落里放置着一把生了锈的大刀,当即起身迅速走去将其抡起。 与此同时,徐富恰被一男子拉起,见了他这副神态,立刻吓得双腿发软,复又跪了下去。 “都滚开,”林寂着了魔一般,提着着手中大刀,一步步朝着瘫软在地上的徐富逼近。 眼见那刀子就要落到徐富身上,便有几个不怕死的冲上前来,绕到身后一齐拽住了林寂,不住地喊着∶“林寂,你疯了么?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清醒一点!” 可林寂哪里听得进去,他舞起大刀对着周遭便是一同乱砍,冲上去的几人皆被砍成了重伤,众人见状,皆退至数米远,无人再敢上前。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徐富嘴里不停呢喃着,绝望地看着那人提着刀离自己越来越近。 “你方才说,我是靠巴结旁人才坐到的今日这个位置?”落刀前,林寂忽然眯起眼,问了这一句。 “不是,不是,”徐富慌到口不择言∶“你,你医术高超,能有今日,那都是你应得的,我……” 只见刀刃在咽喉处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霎时间鲜血四溅,徐富两眼还未闭上,余下的话被断在了嗓子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当时,周围的人见死了人,都吓得四处逃窜,我清醒过来之时,正被关在一个笼子内,被押着去往官府。”林寂说到这,深深叹了口气,看向林岁岁,道∶“说起来,你爹我能活着坐在这,还得托了你的福。” “我?”林岁岁不明所以——此事和她有何干系? “圣上念在此段时日你用药救人无数,又自请前去除妖,便不追究我的过错,只是,”他顿了顿,缓缓吐出一口气,接着道∶“只是要赔偿死者家中二百银两,纵使你爹我,也无能无力呐。” 林岁岁平静地看着他,道∶“您准备从何处筹备银两?” 此话一出,厅堂内众人皆垂首,屋内一时陷入死寂。 林岁岁也不催,静等着他答话。 “为父准备,过两日将你阿姊嫁与王屠户,再将得来的银两……”林寂说到这便戛然而止,他有些许心虚地错开视线,不去看自己的另一个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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