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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通知青青家里吧？”苏海棠问道。 文跃进摇了摇头，苦涩一笑：“青青不让我通知。” “她不让通知你就不通知？”苏海棠简直气笑了，“女人生孩子生死关头走一遭，怎么能不通知家里人？” 文跃进不说话了。 苏海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问：“是不是怀孕还没给家里说？” 文跃进再次摇头。 “你家里人说了吗？” 文跃进还是摇头。 “他们就真不知道？”苏海棠就不相信了，虽说江城很大，可叶青青和文跃进住的地方其实和两家老人在一个生活区，买菜，上下班都有碰到的可能性，况且还有共同认识的人，即便从未碰见过，难道不会传到家里人耳朵里？ “我家里问过，好像是听别人说青青怀孕了。”文跃进道。 “问过你？”苏海棠问。 “嗯，问过，”文跃进垂下头，“我妈倒是提到来照顾青青坐月子，可，可青青不同意，我怕她生气，就回绝了。” 苏海棠说不出话来，婆婆照顾月子，若是照顾好了还好说，若是没照顾好，婆媳矛盾倒是小事儿，产妇月子做不好，那月子病可要跟着一辈子，确实不能勉强，可娘家人怎么连提也不提，就这么狠心啊。 她想了想，对沈毅道：“你在这儿守着，我出去一趟。” “你干嘛去？”沈毅抱着米粒站起来问道。 苏海棠原本已经走出去几米，听见问话停住脚步，转身想了想，又折返回来从沈毅怀里抱走米粒：“比别管了，我看跃进这会儿连个主心骨都没有，不行让你妈过来帮帮忙吧。” “行，我这就打电话去。”沈毅看了眼文跃进，觉得苏海棠说的在理。 苏海棠抱着米粒出了医院，把他放在后车座，一边开车一边教孩子：“米粒，妈妈要带你见个奶奶，一会儿见了面你要好好表现，让奶奶喜欢你啊。” “为什么？”米粒嘟着小嘴，显然不愿意，“我不想去，我要等妹妹出来。” “那个奶奶是妹妹的外婆，你不是说长大了要娶妹妹做媳妇吗？那首先就要让妹妹的外婆同意才行。”苏海棠忽悠他。 米粒果然严肃起来，牵起苏海棠的手，催促：“那我们快走。” 苏海棠一阵好笑，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她还不知道妹妹要出生了，我们去告诉她。” “她为什么不知道？”小米粒非常聪明，一下子问到了重点。 “因为你青青阿姨没有告诉她啊，”苏海棠想了想，又道，“她是你青青阿姨的妈妈，但是因为一些事和你青青阿姨有些误会，咱们这次过去呢，就是要想办法把这个误会解开，让她们俩和好。” “哦，”米粒一知半解，却点了点头大言不惭道，“妈妈，让我来，我能让她们和好。” “行，我们小米粒最棒了。” 母子俩来到叶青青家，在胡同口碰见了叶青青的妈妈，骑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个帆布带，里头鼓鼓囊囊，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苏海棠打了两下喇叭，果然引起了叶妈妈的注意，她看见苏海棠犹豫了下，还是停下自行车，推着来到苏海棠的车边。 “阿姨，”苏海棠笑盈盈叫了一声，又道，“大中午的，你这是要到哪去？” “我，”叶妈妈张了张嘴，犹豫了下，才问道，“青青，是不是要生了？” “嗯，”苏海棠松了口气，原以为要说动叶青青的妈妈去医院看她得费上一番功夫，没想到人家一直关注着这个事儿呢，果然母子连心，“阿姨你这是要去医院看青青吗？” “我，我才不是看她，我是，我是，”叶妈妈一时语塞，面色也有些窘迫，好一会儿才道，“我是看我的外孙。” “奶奶，不是外孙，是外孙女。”米粒扒着打开一半的车窗玻璃，说道。 也不知为啥，自从叶青青怀孕，米粒就一直说她肚子里的是个小妹妹，苏海棠其实是相信儿子的话的，小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是女儿啊，”叶妈妈面色难看起来，喃喃道，“怎么死女儿呢。” 苏海棠以为她重男轻女，心里头隐隐有些不悦，却还是神色如常道：“阿姨，现在讲究男女平等，妇女也能顶半边天。” “我知道，这我知道，我不是不喜欢女儿，”叶妈妈意识到苏海棠话里的深意，连忙解释，“我是担心她生个女儿，婆家不喜欢。” 原来如此，看来这叶妈妈看似生女儿的气，其实一直担心女儿，只是母女俩不知为何会弄成这样。 “阿姨，你，你不生青青的气了？”苏海棠试探着 问道。 “生气？”叶妈妈神色中多了些许怅然，“怎么能不生气，好好地工作就这不要了——” “阿姨，”苏海棠打断叶妈妈，“青青现在的工作也不赖啊，工资高，还有奖金和分红，可比在农业局拿死工资高多了。” “死工资？”叶妈妈声音骤然拔高，“那可是铁饭碗，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是是，”苏海棠连忙顺着她的话道，“可你当初想让青青进农业局，不也是希望她能有个稳定的收入吗？如今不但稳定，收入还不菲，岂不两全其美？” 叶妈妈不吱声了，其实这些年，她从侧面了解，也认可了叶青青当初的选择，可她生气的是女儿当初连说都没跟她说就把农业局的工作推掉了，这是压根没把她当回事儿，这能不让她寒心吗，后来又非要嫁给那个文跃进。 文跃进那小子起初和前农业局局长的闺女扯不清，据说还有了婚约，后来人家家里败了，他就把人姑娘摔了，这样的人，能托付终生吗？ 偏偏女儿铁了心要跟他结婚，她原本以为自己以断绝母女关系威胁女儿，女儿总不会还要和文跃进结婚吗，可没想到女儿竟然宁肯和她断绝关系也要结婚，简直是鬼迷了心窍，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 人在气头上，说话做事就欠考虑，难听话根本不过脑子就喷了出来，伤了彼此，又抹不开面子道歉，就这样僵持住了。 渐渐地，叶妈妈气消了，也后悔了，偏偏女儿不肯服软，她也不肯先低头，可她放心不下啊，旁敲侧击打听女儿女婿过得如何，渐渐知道女儿工作出色，收入还高，女婿对女儿一心一意，甚至为了女儿和家里断了联系，这才相信女婿是真正对女儿好，芥蒂才渐渐消了。 后来听说女儿怀孕了，她那个心急啊，便和女儿对面那户人家的老人搭上了线，一来二去，便把女儿孕期的事儿了解了七七八八，这不刚才，那人给她打电话，说女儿要生了，她着急忙慌的往医院赶。 “阿姨，其实我过来，就是专门来接你的，”苏海棠见叶妈妈不吱声，打破僵局道，“青青已经进了产房，疼得一直在喊妈妈。” “那我这就过去。”叶妈妈一听女儿喊她，立刻就要骑自行车去医院。 “阿姨你别着急，把自行车推回去吧，我送你去医院。”苏海棠连忙制止。 “奶奶上车，奶奶上车，和米粒坐。”米粒是接了妈妈任务的，要让奶奶喜欢她，可奶奶和妈妈说了半天话，他都插不上嘴。 叶妈妈听到软糯的声音心都要化了，也不管回家，就把车停在最近一栋楼前的停车棚，反正都是他们家属院，也不用担心丢。 上了车，米粒立刻凑过来要抱抱，叶妈妈一直盼着女儿的孩子出生，现在看到可爱又帅气的米粒，哪里能不喜欢，一把抱在怀里，问道：“你叫米粒？多大了？” “我是米粒，三岁半了，”米粒抱着叶妈妈，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奶奶你喜欢米粒吗？” 在前头开车的苏海棠一阵恶寒，她这个儿子还真是个社牛！这种话都问的出来，脸皮也真够厚的。 “喜欢，小米粒这么可爱，奶奶怎么会不喜欢呢？”叶奶奶忍不住亲了米粒的脸蛋。 米粒咯咯直笑，笑够了才说道：“那奶奶也一定要喜欢妹妹噢。” “妹妹？”叶妈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的外孙女，不由笑道，“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太好了太好了，”米粒两只小肉掌拍着，突然又道，“那奶奶，我长大要娶妹妹做媳妇，你不要反对。” 苏海棠大惊，一个急刹车险些闯红灯。 车猛地一停，因为惯性，叶妈妈和米粒都朝前冲，差点撞到墙面的座椅靠背上。 这一打岔，叶妈妈一时没反应过来米粒方才说了什么，自然没有回答，苏海棠刚松了口气，那米粒又道：“奶奶，你快说啊，你不会反对吧。” 叶妈妈这才想起方才米粒说了什么，简直哭笑不得，她自然也没把孩子的童言童语当真，笑道：“只要妹妹愿意，奶奶没意见。” “哦，太棒了太棒了，妈妈你听到了吗，奶奶同意我娶妹妹了。”米粒扒在驾驶座的靠背上，迫不及待地和妈妈分享这个喜讯。 苏海棠只觉着一张老脸都丢完了，假装听不见，还好没得到回答米粒也不纠结，竟然开始和叶青青的妈妈聊天，给他说自己在幼儿园的趣事，还告诉她自己的喜好。 苏海棠听了一路，都不得不佩服自己这儿子的口才。 大约是一路上米粒都在说话，便不觉着时间长，苏海棠感觉没多久便到医院了，叶妈妈原本一直挂心女儿，可车上和米粒一说话，竟然缓解了情绪，等看到医院的大门才想起自己是过来看女儿生孩子的，赶紧抱着米粒下车。 苏海棠领着叶妈妈来到产房，文跃进没想到岳母来了，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他是知道这个岳母对他不满意的，甚至于，他自己都觉得对不住岳母，没有经过人家同意，偷偷娶了人家的闺女，这行为，太小人，所以这会儿看见叶妈妈，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青青进去多久了？”这些年，叶妈妈也找人打听过文跃进和罗娟娟当年的事儿，直到自己是误会这个女婿了，原本的不待见也荡然无存，一来就直奔他问道。 文跃进没想到岳母竟然和自己说话了，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舔了嘴唇，脑袋却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妈妈不由蹙起眉头，这女婿怎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不是说是农科所的骨干吗？就这？ 她心里有些失望，沈毅看出文跃进的不自在，连忙上前打圆场：“阿姨，跃进他这是关心则乱，自从媳妇进了产房，他紧张的手心一直出汗呢，别说时间，你现在问他啥他都不知道，只知道担心了。” 这话说的叶妈妈心里头熨烫了，再看文跃进也顺眼了不少。 “青青进去快两个小时了，”苏海棠看了手表，对叶妈妈道，“刚来的时候医生做了检查，说是宫口开了五指，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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