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何事匆匆忙忙?” 冯嬷嬷两步上前,扑腾一声跪了下来: “大夫人,少夫人将小少爷带走了!” 谢夫人脸上一惊,却是因为冯嬷嬷的态度,她上前两步,扶起嬷嬷道:“嬷嬷先请起来。” 被两个丫鬟搀扶着起来的冯嬷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 “夫人,少夫人将小少爷带走有三个时辰了,小少爷身子骨弱,如今又是酷夏,少夫人年纪轻轻不懂照料孩子,老奴是担心小少爷身子难受啊。” “你说的我都懂,但兰棠并非行事无状的人,她肯定有自己打算......” 冯嬷嬷继续垂泪:“少夫人若是将两个丫头也一并带走也罢了,好歹她们照顾惯 了小少爷,知晓小少爷冷热,如今小少爷身边尽是没照料过孩子长大的大姑娘,老奴真担心……” 谢夫人看着她这副亲娘模样也头疼,这老嬷嬷是把谢弘文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常看得非常紧。 另一方面,被她这么一念叨,谢夫人也有些担忧,沈兰棠毕竟没有养育过孩子,这大热天的,三个时辰都去干嘛了? “去找找看夫人,这大中午的都去哪了……” 谢夫人正嘱咐身边人,一道声音从屋外响起。 “母亲是在找我呢?” 伴随她的声音,拨浪鼓叮叮咚咚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小少爷!”冯嬷嬷眼睛一亮,就要朝着孩子扑上去。 沈兰棠抱着谢弘文从屋外缓缓走进,侧身躲开嬷嬷,看向谢夫人笑道:“母亲日安,兰棠抱着孩子,就不行礼了。” “兰棠安。” 谢夫人也顾得上虚礼,忙道:“兰棠上午去哪了?” “就是带着弘文出去转了转,发生什么事了么,母亲这般着急?” “没有没有。”谢夫人见谢弘文不像中暑热的样子,脸上还很精神便放下了心,道: “只是半日不见孩子,几个仆人忧心了些。” “是么?”沈兰棠转向冯嬷嬷:“嬷嬷担心我照顾不好弘文?” 冯嬷嬷脸上略微僵硬,勉强笑了笑,强撑住一个客气表情:“少夫人要带小少爷出去烦请告知老奴一声,以免老奴等几个下仆担心。” “原来是这样,这等小事和我说一声便是,何须到母亲面前来。” 沈兰棠笑笑,又道:“我是孩子母亲,和孩子亲近本是纲常所在,嬷嬷这般大惊小怪,还以为我苛待了孩子呢。” 冯嬷嬷立刻否认道:“老奴不敢!” “我当然知道嬷嬷不敢,只是嬷嬷这般行事难免让人多想,我为我擅自带走弘文道歉,嬷嬷是否也要向我道歉。” 沈兰棠一句“向你道歉”便是道过歉了,但嬷嬷却不能,冯嬷嬷用力咬了咬牙,弯下脊背道: “是老奴思虑不周,老奴向大夫人和少夫人道歉。” 沈兰棠柔柔一笑,端的和气:“嬷嬷也是急昏了头,既已道歉兰棠就不怪罪嬷嬷了。” “谢少夫人宽宏大量。” 谢夫人浸淫后宅过年,看过不少勾心斗角,只觉得两人怪怪的,但眼看事情结束,她也不再多想,正欲做和事佬将此事应付过去,就听到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你告状的事情是这么了了,但是你背着众人向谢弘文说我坏话,灌输我是他敌人,要谋夺他家产的事情怎么算呢?” 谢夫人看着沈兰棠平静的嘴唇,脚步猛地一顿! “弘文,阿母还有话与祖母讲,你先回去睡觉,玩了一上午都累了吧。” 沈兰棠将谢弘文交给兰心,两个丫鬟很快带着谢弘文离开了屋子。 沈兰棠这才又看向嬷嬷。 嬷嬷以为事情解决心头也松了口气,不知道一旁谢夫人心脏高高提起。 “嬷嬷。” 沈兰棠维持着一贯温温和和的表情,连带着说话的腔调都像是与世无争,很好欺负。 “今日事且了了,兰棠想问嬷嬷另一件事,前几日我在弘文房中碰巧听到你对弘文说我是想利用他才对他好,未来会伙同孩子谋夺他家产的事是怎么回事?” 嬷嬷脸上大骇,谢夫人则是沉上了眼睛:她说出来了。 “嬷嬷难道不知,这话会引得弘文反感,致使我们母子不和么?” 这,也是沈兰棠决定向嬷嬷出手的真正原因。 若她是一两年前才穿过来的也就罢了,但她是实打实在这个世界长大的,古人讲究家和万事兴,不只是因为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更是因为古人以孝为先,一个人从出生到死去都很难摆脱家庭,外人不会管你在这个家里受到的委屈,只道你不孝便是不忠! 她深知若是一家之中长子与继母不和,由此产生敌对情绪,互相争斗会对这个家造成怎样毁灭性的打击,甚至有可能把整个谢家拖入不可自拔的深渊! 生在这个时代就有这个时代的使命,她沈兰棠虽不可能成为什么光耀门楣的媳妇,但不可因她一人使谢家面临隐患! 一旁谢夫人身形一震! 沈兰棠说的什么穿不穿的她只含糊听到,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但后面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原来沈兰棠今日这般,全是为了不给谢家招致灾祸,毫无个人恩怨。 谢夫人看向一旁神色坚毅婉转的女子,目光复杂。 —— 冯嬷嬷大声呼道:“老奴冤枉,老奴未曾这般说过!” 沈兰棠冷笑一声:“你现在当然可以这么说,你说这话时只有你和弘文两个人,连贴身侍女都避开,自然无人作证。” 冯嬷嬷正要开口—— “你以为无人作证就无人知晓了么?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一个孩子知道,从前以为你是郑夫人带来的奶娘,只道你忠心耿耿从来未曾轻视过你,弘文大小事情皆由你做主,你包藏的如何祸心,要使得弘文小小年纪就日夜承受主母压迫他的忧患,致使他殚精竭虑,日夜忧患,从小就不曾过上一日欢快日子!” “身为国公府小少爷却无一日欢愉,终日只知勾心斗角身陷囹圄,郁郁寡欢不得终日,你和郑家什么仇什么怨,要害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 嬷嬷扑腾一声跪下:“我没有!” “我从无害小少爷之心!”
第12章 补偿 “你无害人之心却行害人之事,郑夫人耗尽自己心血生下了延续自己生命的孩子,哪怕她临终之时也只盼他能平安喜乐,你却罔顾主子意愿对他灌输仇视言论,逼他早早年纪就要面对生母之死,继母之恨,你若非与郑家有血海深仇,便只能说你是天生佞仆,心思不端如此,可怜郑夫人竟看错了你!” 沈兰棠又是一番正义凌然的呵斥,又是将郑夫人端了出来,都说白月光的杀伤力是最大的,冯嬷嬷果真破防,连连败退,摇着头喃喃道: “我不是,我没有,我从未想过害小少爷,我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只是看不惯我?看不惯我一个小小六品之女能当谢家主母,看不惯你主子的孩子要称呼我为母亲?” 沈兰棠疾言厉色,越说越严厉,到最后可以说是咄咄逼人。 谢夫人见状早已屏退了下人,房中只剩她一个老仆,她心知此事今日若是不了,未来必后患无穷,也低头质问道: “冯嬷嬷,你究竟对弘文说了什么?” “老奴,老奴……” “老奴只是说少夫人非小少爷生母,让小少爷日常保持警惕,以免遭了祸害。” “你糊——” “说话半真半假,讲话的艺术真是被你掌握了,要不是我亲耳听到我都信了。” 沈兰棠挖了挖耳朵。 谢夫人扭头不看沈兰棠,怒目而视:“当真只是如此?!” “……” 沈兰棠在旁轻轻道:“嬷嬷虽已是谢家家仆,但您在郑家数年,又是郑夫人陪嫁,人人都将你看作郑家家仆,你如今一言一行,代表的仍是郑家颜面。” 冯嬷嬷背脊蓦地一僵,蜷缩的手指慢慢地松了开来。 “老奴的确曾向少爷说过,少夫人非少爷生母,内心必然有异,要处处提防少夫人,还说少夫人未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肯定会帮着自己的孩子排挤小少爷,让小少爷心中知道,莫要把夫人当做母亲看待。” 谢夫人早有准备,却依旧被气得不轻,她颤抖着手指怒喝一声: “我谢家哪里苛待了你,要你这么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如沈兰棠所言,孩子和母亲的关系不只是两个人,更关系到上下两代人的延续,因母子不和而硬生生将一个好端端的家弄得乌烟瘴气的也不少见,因此但凡大户人家,都要求嫡母出身名门,作风端正,方能克制宵小,没想到到母亲和儿子这里都好好的,却在贴身仆人身上出了这么大一个差错! “我谢家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要你这么费尽心思害他们母子生嫌,父母不爱,家中不宁!” 说到后头,已然是喘不过气的模样。 谢夫人此人为人坦荡做事公正,在家中素来威严,就是嬷嬷也没有不服她的,如今听她这般恼怒呵斥脸上也露出羞愧神色: “老奴一时鬼迷心窍想岔了,老奴知错了!” 沈兰棠今天做这一套又不是来给她开解心结的,她正要开口,谢夫人伸手阻止了她: “兰棠,这事交给我。” 沈兰棠经过上回的事,对这位婆婆还是挺有几分信任的,听到她这么说,心想: “那我姑且信你一次。” 谢夫人眼皮子抽了抽。 沈兰棠走到一旁里间,谢夫人屏退了老仆,唯有冯嬷嬷默默跪伏在地,单薄的背脊瑟瑟发抖。 谢夫人看着她,眼里闪过失望。 “冯嬷嬷,此间只剩下你我二人,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嬷嬷 低头不语。 谢夫人眼中失望愈浓,冯嬷嬷是郑夫人奶娘,主仆二人感情深厚,当日郑夫人为谢家留下血脉而亡故,谢家对她既是感激又是愧疚,因此对她留下的老人存了几分照拂之意,日常谢弘文的琐事也全都交于她表示信任,没想到竟是这份信任差点酿成大祸。 若是沈兰棠今天不揭发她,等到谢弘文心中有了继母是仇人的意识,这家里就再无宁日了。 “当日芳华故去,只留下弘文和你们几个老人,我生怕弘文被照顾不周,全将抚育之事交给了你,后弘文长到三岁,不再是懵懂稚儿,既是谢瑾需要妻子,亦是为弘文能有母亲照顾关爱,我们谢家再度聘了一位夫人。” “择人选时,考虑到家有幼儿,新夫人不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怕她们尚且心智未熟,无法承担母亲责任。而若是十八九岁的姑娘,寻常官宦千金早有良婿,我谢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做抢人因缘之事,为此挑来选去,最终看中了沈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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