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投向安然坐在草垛子上的谢恒,黏湿的脚步声缓缓靠近,停在牢房门口。 谢恒抬起头,用手挡了挡突如其来的光亮:“殿下,找我何事?” “这都是你设计的?” “殿下是指?” “让我抓走你,然后借此大肆搜查整个兆京,诬陷我的从属,借机削弱我的势力。这一开始就是你设计好的!” “殿下。”事到如今,谢恒也只能诚实道: “我亦是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 “你当真是忠心耿耿。” “为了大靖的未来,我也只能不吝牺牲性命乐。” “好好好。”大皇子恨不得为他鼓掌: “好一个不吝牺牲,不过,别以为你就一定会赢,你这样子逼迫我,不就是想逼我造反,谢恒我告诉你,就算是造反,我也不一定会输!” “臣拭目以待。”顿了顿,谢恒改口道。 “若有那一日,请殿下务必要告知我结局。” “我当然会。” 大皇子转身就要离开,临走之前,他的目光忽地触及墙上挂着的一个马鞭。他瞳孔里渐渐映出一道嗜血光芒。 “来,把鞭子给我。” ...... ...... 太子府。 太子被关在自己的寝宫中已有大半年之久,加上第一回 的半年,他差不多是被关了整整一年。 和第一回 心中仍抱有期望不同,这一回,他心中已然绝望,每一日不过浑浑噩噩,虚度残生。第二回“下野”,他身边从属也悉数散去,从前偌大的太子府,如今只有太子妃那儿还辉煌如旧,一整个太子寝宫只有寥寥几个下人。 “殿下,殿下!” 太子从早上起来就在喝酒,到中午喝得昏昏欲睡,已然几回梦与老庄行了。 “殿下!”一个中年学士模样的男人用力推醒太子。 “令磬,你来了。” 太 子迷迷糊糊中认出来人。 “殿下!”被叫做令磬的中年男人痛惜地望着自我放逐的太子,他左右看了一眼,拿起桌上一杯水,用力泼到太子脸上。 “太子,你清醒一点!” 这一把冷水泼下去,太子才勉强恢复神智。 “令磬,你如何过来了?” 太子府从前幕僚悉数散去,只留下一二平庸至极无处接收的,或还忠心耿耿不愿离去的,这个叫令磬的中年学士就是后者。也因他至今没有放弃太子,太子对他众多放纵,被泼了水也不斥责。 “太子。”方令磬双膝跪地,俯身叩拜道:“我们的机会来了。” “自谢恒失踪之后,皇帝在大肆打压大皇子一派,虽不知二人之间出了如何嫌隙,但只要皇帝对大皇子不满我们就有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我甚至都出不去这小小的太子府!” “殿下!”方令磬大声道: “无需太子亲自出动,只要有人能将太子意愿传达给皇上就好。” “如今皇帝病重,谢恒失踪,太子是皇帝最好的帮手,此等绝佳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望太子务必把握!” 太子的理智被他慢慢地劝醒,他用力握住方令磬的手,问道:“皇上真的会重新启用我么?” “会,一定会!” “好,好,来人,给孤布置笔墨!” ...... ...... 皇帝生病之后,许多宗亲都来看望,只是皇帝不愿自己无能面貌被人看到,后来再有探望一律拒之。 但宗亲也有宗亲的亲疏之别,这一日,进宫的是皇帝的亲妹妹,念笙公主。这位公主跟皇帝之间差了整整十岁,当年皇后还是太子妃时,公主就时常到太子府和她的太子哥哥太子妃嫂嫂玩耍,太子妃对她尽心竭力,这对姑嫂关系向来亲密。 “哥哥,你这些日子可好些了。” 念笙公主坐在床头,问张公公:“皇上这几日可好?” 张公公:“入了春,皇上时常在花园散步,这太阳一晒人也精神了许多,胃口也好。” “这便好,哥哥你且安心,母后那边有我照顾,你就只管把身子养好。” 皇帝含糊的眼睛望着她,点点头。 “啊,对了,差点忘了。”念笙公主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信。 “这是太子让我交给哥哥的。” 听到太子二字,皇帝眼中光芒动了动。 “哥哥,你会觉得我多事,可摒除太子是太子之外,他还是你的儿子啊,我去看望他时,他只字未提朝中事,只着急问我哥哥的情况,听说哥哥身体还不太爽利,他就痛哭了出来。知晓自己不能出府,他也没有让我向哥哥求情,只是提笔写了一个请罪书,哥哥,你就别管什么太子不太子,就当他是你不争气的儿子,看看你儿子说了什么吧!” 念笙公主手上拿着信,皇帝目光在信上流连多时,最终望向了张公公,张公公立即接过了信打开。 “吾父启信安康。” “自上回一别已有半年之久,昨日夜中狂风大作,小儿惊觉起来,推窗而立,窗外雨打芭蕉声似泣,念父皇独坐床头听骤雨如瀑,天寒极下儿却不能尽孝床头,不觉涕泗横流,夜不能寐......” 字字句句皆是对皇帝身体的担忧,还有年少时,皇帝对他如何爱护教导,他却辜负父亲致使父亲病中无法侍奉床头的悔恨与悲痛,张公公念到后头也不觉哀泣。 念笙公主几回拂泪,紧紧握住皇帝的手。 “望父皇保重身体,国之社稷当以父皇龙体先,不孝子梁睿呈上。” “皇上,念完了。” 皇帝一双眼睛蒙上泪雾,口中颤抖地喊:“太子,太子......” “哥哥,太子不在这,但念笙在这里,妹妹在这里!” “妹妹,妹妹,朕的好念笙。” “哥哥!” 兄妹二人,痛哭流涕。 —— 又过了一日,距离谢恒失踪已经过了十一日了,这十一日里,沈兰棠时常想起谢恒失踪前对她说的话。 虽然陆北信誓旦旦地说失踪是谢恒自己安排的,但沈兰棠每每想起他临出门前那段话,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她不愿意多想,正好这段时间外头危险,谁知道大皇子哪天会发疯,别说沈兰棠了,就是周氏谢瑛她们,能不出门也不出门了,闲来无事,沈兰棠干脆专注在绣荷包上。 她现在已经绣了四个荷包了,谢恒谢夫人一个,谢瑾父子各一个,此后加上兰心宝珠的,还有父亲母亲那边五个,这么一算,任务不小,至少还得十天半个月。 希望她的荷包都绣完之时,就是尘埃落定时刻。 沈兰棠心中漫无目的地想着,兰心跑进院子道:“小姐,姑爷来信了!” 沈兰棠放下手上东西,边关每回向京中上折子,都会有家书一起过来,第二日使者重新出发,会将众人的信带上。为了不让谢瑾分心,谢家人一概不准告诉他谢恒失踪的事情。 沈兰棠接过信,谢瑾的字很漂亮,非常适合阅读,沈兰棠一目十行看完,回去写回信。 这书信来往多了就不稀奇了,到了最后,所有牵肠挂肚的字句都会变成日常一样样小事,沈兰棠重点陈述了她绣荷包中经历的种种事件。 将写好的信交给下人拿走,沈兰棠正欲重新看一遍谢瑾的信,宝珠跑进院子。 “小姐小姐重大消息!” 宝珠双手支着膝盖,做了个深呼吸,大声道:“皇帝赦免太子,重新招太子入宫了!” ...... ...... “父皇父皇,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儿臣看了好是心痛!” 太子跪在皇帝床前,失声大哭。 “睿儿,睿儿。” “在,在,儿子在呢!” 太子听到皇帝叫他的小名,心中猛地一动,曾几何时在他还年幼之时,皇帝也曾真心把他抱在膝上对他疼爱有加。 “父皇。”太子膝行上前。 皇帝拨开他的头发,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 “儿子受苦了。” 呢喃不清的嘴唇吐出几个浑浑噩噩的字。 太子顿时泪如泉涌。 “儿子不苦,儿子一点都不苦,是父皇,父皇您受苦了!” “儿子再也不让父皇难过了,以后儿子都听父皇的,父皇说什么就是什么,儿子一定会帮父皇的!” “好,好儿子,要听话。” “儿子一定听话,父皇,你想做什么您跟儿子说。” 然后皇帝还未说清,想让他做什么,就又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父皇,父皇?” 太子叫唤了几声,也叫不起皇帝,他抹着眼泪站了起来。 “张公公,父皇可时常如此?” 张公公在旁抹着眼泪,道:“陛下如今精神不济,需要时常歇息,太医来看过,说睡觉对皇上没有坏处,睡醒了就有精神了。” “好,既是太医说的,就让父皇睡吧,等他睡醒了,儿臣再来看望他。” “张公公,你也辛苦了。” “不不,老奴不敢说辛苦。” 太子走出皇帝寝宫,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老大?” 太子挑了挑眉,一改在皇帝面前的语气,神态仿佛被关禁闭前的傲慢: “你这些时日不是忙于朝政日理万机吗?怎么有空来看父皇啊?” “太子说笑了,父皇是臣的父亲,不管如何忙碌,臣都不会忘记父皇。” “哦,是吗,你当真是来看望父皇的吗?而不是来看父皇,有没有出事?” 大皇子当即发怒: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太子也毫不犹豫地回瞪了上去。 “父皇身子骨一向很好,缘何会无缘无故中风?还有那一夜宫里发生的事情,你不要以为消息没有传出去,就没有人知道。你做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父皇不是不清楚,只是看你是他儿子才忍让着你而已,而你呢,你个无情无义的王八蛋是怎么对待父皇的?” “太子在说什么,臣听不懂。” “你听不懂也好,听得懂也好。我警告你,梁旭,大靖的朝堂不是由你一个人为所欲为的,你以为把父皇弄倒下了你就能把持朝政当无冕之王了?” “父皇除了你还有别的儿子!从今天起,我不会再任由你为所欲为了!” 眼看太子把话说的这么透,这么难听,大皇子也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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