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吸引了丧尸,他们就在她的眼中,透过狭小的门缝,被活活撕了。 君月月看到躺在地上的自己笑了起来,她笑得声音特别地大,很大,很疯狂,比外面的那些男人还要疯狂。 她笑得额角青筋鼓起,笑到血管寸寸突出体外,笑到所有的皮肤都开始泛红开裂,她在绝望之中竟然变异了。 这变异,晚了整整几个月,她身体像是被人用刀一寸寸地隔开,又慢慢地自我粘合,外面人声嘈杂,一群人在喝酒吃饭,高声谈论着晚上谁先上她的问题。 君月月却轻而易举地挣开了拴着她的绳子,从后门偷偷地跑了。 是的,她变异了,可是却是最低等的力量变异。 她没有像小说中的主角一样,变异之后马上就能大杀四方,绝地复仇,她身体笨重得不像是她自己的,全身疼得她寸步难行,她打不过手里有枪的人,她甚至连站立都像是站在刀尖上,一个小孩子在这个时候,就能把她推倒。 她只有暂时先逃跑。 那晚上天真的好黑啊,她失去了一切,妈妈弟弟还有……她自己。 她一直一直地朝着黑漆漆的树林里面跑,没有方向,没有光亮,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她像是被全世界给抛弃了。 她边跑边哭,夜风吹不干她的眼泪,她在那一晚上,把自己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 君月月是哭醒的,她好像又变成了梦里面,或者说回忆里面的那个女孩子,精疲力尽地倒在了黑漆漆的树林里面,心里只有害怕和绝望。 还有那一句她永远也不会忘了——她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君月月猛的坐起来,像一条被搁浅在沙滩上的鱼,用尽所有的力气蹬踹摆尾,却根本回不到水中。 她被什么给压住了,她—— 君月月猛的抽了一口气,疯狂涌入胸腔的气息让她呛咳起来,睁开了眼睛。 方安虞放大的脸在她面前,因为离得太近了卷发扫在了她的脸上,阳光顺着窗扇透进来,把他整个人给镶了一层暖黄的边。 君月月停止了挣扎,眯着眼愣愣地看着方安虞,呼吸也渐渐地平稳下来,终于从那个深暗阴冷的梦魇中醒了过来。 她挣开了被方安虞抓着的手,圈住了方安虞的脖子,眼泪顺着眼角没入了头发,她却疲惫地笑了起来。 两个人实在是太近了,方安虞还为了压制君月月,骑在她被子上压制着她,鼻尖碰在一起,这一刻君月月脆弱得像一朵松开手就会风化的花,急需躲避在面前这个人的手心里,因为方安虞对她来说,是异世界的标致,她知道他是小说中的人物,所以刚刚醒过来,看着是他才会冷静下来,他是把她从吃人的世界拉出来的绳子。 这一刻,君月月只想攀紧这根绳子。 只不过还没等她拉下方安虞的脖子,屋子里突然间传来一声“咳”。 这声音太刻意了,声音还不小,君月月瞬间就从脆弱的状态清醒过来,松开了方安虞的脖子,看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真热闹啊,一屋子的人。 君愉方安宴甚至还有君老爷子以及两个跟在君老爷子旁边的保镖。 君月月环视一周,发现这里是医院。 她抱着方安虞的手拿下来,她才发现上面竟然还有点滴,因为是埋针,才不至于在她这么挣扎乱动之下脱落。 方安虞下了床,扶着君月月起身,君月月一只手按了下额头,被手心的扯到的伤口疼得一咧嘴。 哦,先前那只手手上的纱布又厚了,另一只手上还扎着针,好惨哦,君月月在心里说。 刚才咳的人是方安宴,君月月坐起来之后看向一屋子的人,表情没有任何的起伏,她心里现在很奇怪,什么都没想,却乱糟糟的,她需要一点时间来理顺,可这屋子里面的人,很显然不打算给她这点时间。 她靠着床边,没有开口,根本没有任何的心情搭理这一屋子的人,但是君月月没想到,先开口的,居然是坐在她对面的君老爷子。 “你为什么要开车撞蒋家小子?”君老爷子眉心皱成川字,“你们有旧怨?”不然他怎么调查出她是准备撞死他呢。 君愉拉了拉君老爷子的胳膊,“爷爷,姐姐才醒过来,要不等等……” 君老爷子侧头看了她一眼,竟然带着点严厉的神色,君愉愣了一下,默默收回了手。 君月月看向君老爷子,皱眉一时间没有说话,君老爷子瞪着君月月,手里抓着的拐杖在地上狠狠敲了两下,“说话!蒋家两个家长,都在外等着,咱们家必须给人家一个说法!” 这老头子烦死了,君月月头疼,她现在根本理不清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那个人那张脸……熟悉的地方和大树,到底是巧合,还是…… 君月月根本不敢乱想,她看着咄咄逼人的君老爷子,知道这件事确实需要个理由,只好说,“他骂我。” “他骂你你就要撞死人!你知道你打出脑震荡的那几个,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孩子,你……” 君老爷子拐杖哐哐敲着地面,君月月心里烦得受不了,说道,“他骂我是贱货,是狗都不如的东西,是□□的婊.子。” 君月月话音一落,君老爷子整张脸呼啦一下就红透了,红得近乎发紫,他一辈子似乎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突然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用拐杖怼了一下他旁边的人,说道,“去,把蒋家那小子接上的腿给我再打断,两条全都打断!” 君老爷子因为过度激动,咳嗽了起来,嘴抿成一条直线,便朝外走边说,跟身边另一个人说,“去给我约那几个脑震荡小畜生的家长,我来教教他们怎么管教孩子!” 他说着,哐哐哐敲着拐杖气势汹汹地出去了,君月月这才松了口气,靠在枕头上,君愉愣愣看着爷爷出门的方向,她从来没见过爷爷这么生气…… 方安宴这次是彻底怕了君月月,她那几扳手他专门问了医生,再轻了人或许都不会昏死,但是再重了,就能把人敲出脑淤血甚至严重脑损伤,三个人伤得都是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力度,医生都怀疑,下手的人是专门拿捏的力度。 但是这么精准的控制,假设真的是拿捏过的,那这手法,没有千八百个人脑袋是练不出来的。 方安宴现在感觉君月月性情突变之后,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到现在简直成了迷……可是如果用换一个人来形容也不准确,因为她还是坏,只是坏的方法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她总是玩那些脏的阴毒手段,现在她坏得太光明正大了,骂她几句就要把人撞死,最离奇的是君老爷子的态度,他竟然没呵斥她戾气太重,竟然要把那个被撞断腿的两条腿都打断…… 方安宴看着君月月的神色别提多么复杂了,他心里也乱糟糟的,一句话也不想说,君愉本来想要问问君月月感觉怎么样,但是君老爷子一出去,姐姐就闭上了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敢说话,她也怕了君月月。 方安宴也推着君愉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一直在卫生间里面悄无声息忙活的方安虞。 他在干什么呢? 他一个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豪门大少爷,在外面的人都在问君月月这个那个的时候,他抱着君月月换下来的衣服裤子给了护工,但是……留下了内衣和内裤。 方安虞亲自弄了个小盆,一脸严肃地站在洗手台前面,倒了差不多半桶洗衣液,在给君月月洗内衣裤。 战况十分地激烈,沫子一直从洗手台流到了门口,方安虞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半,总算是把沫子过干净了,他皱眉看了看自己身上湿哒哒的衣服,拿着君月月的内衣裤,从卫生间出来,拿着到病床前面的窗栏杆上面去晾。 君月月闭着眼睛,睡她是睡不着了,她试图捋顺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但是没成功,一睁开眼,就看到方安虞拿着她十分眼熟的内衣裤,正在朝着窗台的栏杆上搭,这他妈的是准备开内衣展览? 还有她的内衣裤? 君月月抱着一种诡异的心情,掀开了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病号服,很显然不是自己换的。 她又拽开了一点病号服的裤腰,看到了陌生的棉线草莓印内裤边边,心里骂了一声操。 然后索性顺着床头出溜到床上躺着,眼睛跟着方安虞看他在屋子里安静地转悠。 是的,安静,他这个人不会说话,不像方安宴那样,叽叽喳喳跟个乌鸦似的。 方安虞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安静的,走路睡觉,甚至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弄出很大的声音。 这其实是不对的,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他们是不会刻意去在乎自己发出了多大的声音,况且从婴儿时期开始,人们就知道大声地吸引别人来。 只有害怕吸引人注意的人,才会故意放轻声音,君月月甚至能够猜想出,方安虞会这样,应该是想要让自己不麻烦吧。 毕竟他不是傻的,生在那样的家里,却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在和原身君悦结婚后,就算被那样对待,也一次没有和家人说过…… 有什么用呢,君月月冷漠地想了想,他家人知道他这样,可能会受委屈,不还是利用他换了资源吗? 就像她也曾经为她的家人做了所有能做的,最后还是被放弃的那个,君月月其实说不上自己憎恨她的妈妈多一些,还是憎恨那个拿枪逼他们选择的人多一些,或者她更憎恨的是那个吃人的世界。 她躺在床上,整个人疲惫地瘫着,瓶子里面的点滴无声无息,方安虞“展示”好了君月月的内衣裤,转身准备回到卫生间去处理一屋子的泡沫,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君月月一眼,和她的视线正对上。 方安虞动作一顿,朝着床边走过来,君月月就那么看着他,看着他湿漉漉的手,还有湿哒哒地已经贴在了身上的衣服。 这是给她洗衣服弄的? 君月月挑了挑眉,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方安虞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少爷,他会干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把视线,又放到了窗户边儿上她自己迎风招展的内衣裤,从看到那个人那张脸开始,就一直惊惧低落的心情,竟然慢慢地有点回升的趋势。 她没有在床边上找到她自己的手机,方安虞坐到她的床边上之后,从旁边的抽屉里找了出来,不过他拿出的是自己的,快速打下了一行字给君月月看——你感觉怎么样,你昏倒了,医生说是情绪过于激动,你到底怎么了? 君月月看过之后,想要回复方安虞,但是她一只手受了伤裹着厚厚的纱布,一只手挂着点滴,根本没有办法打字。 于是方安虞又问——他们说你要撞死那个人,你认识他吗? 君月月看着方安虞满脸疑惑和关心,用手在方安虞的手机上面戳了几下,打字实在是太费力了,而且她手一动就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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