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暗自叹惋,怪不得人越有就越想要,欲望本就是无底洞。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坚守本心是苏棠对自己最大的忠告,亦算是苦站半日唯一的心得。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心灵鸡汤之中,旁边忽然“砰”一声有人倒下。 ……是昭修媛。 苏棠不是没见过人晕倒,但晕过的人都知道晕倒前多少会经历短暂黑暗和眩晕,人一般在这时候会本能有一些自我防护的反应。 这么直挺挺地倒下苏棠还是第一次见。 ……总觉得不太正常。 她下意识想去确认昭修媛的情况,但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之后,强行止住迈出去的步子。 万一涉及什么阴谋,她不能上赶着当出头鸟。毕竟就算是在信息时代“扶与不扶”仍旧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周围的人果然都比苏棠想象中更淡定,毕竟大家受过世家礼仪培训又见惯大场面,只是略略侧身避开昭修媛倒下的位置。 太后抬手示意,几个太监上前把昭修媛抬走。 伤患不能被随便挪动,哪怕这个时代的人也知道。就像萧韶安当初被扎屁股,在大夫来之前众人都不敢随便动他。 皇家的冰冷被体现得淋漓尽致,似乎除非兵临城下,其他任何事都比不过皇家脸面重要,这场册封礼必须风风光光办完。 恐怕在太后眼里就算真出了人命,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可苏棠却觉得这一幕尤为窒息。 仪式在愈发沉重的氛围下继续。礼官洋洋洒洒念了一堆苏棠听不进耳朵里话,直叫人心烦。 最后一项仪式是上边几位大人物进宗祠祭拜,其余人则按照既定的路线离开。命妇从宫门出,嫔妃则往内宫去。 苏棠混在以白淑妃为首的队伍里往回走。 前面却有两个太监急匆匆过来跪在白淑妃面前,“禀淑妃娘娘,给昭修媛诊治的太医说昭修媛性命垂危,还请娘娘示下。” 寻常下人不得进皇室宗祠,现在外面只有白淑妃位分最高,有事自然找她。 白淑妃脸色一变,随后吩咐,“你们一人去殿门口候着,待皇上出来立刻禀报。太医都有谁在?” “回淑妃娘娘的话,有张太医和钱太医在。” “太医令和太医正呢?” “回淑妃娘娘的话,奴才去请时不见他们。” 白淑妃眉头紧蹙,面露犹疑之色,最后还是道:“本宫亲自去瞧瞧。” 苏棠待白淑妃离开后吩咐时鸢:“何太医应该在,你让他去试试,白淑妃多半不会拦太医。但告诉他切记不可出头,如无十分把握就不必治。法不责众,若是人人都不行,追责也追不到他身上。” 何长意资质浅,一般这样的急症轮不到他,但苏棠觉得他的能力不见得逊色于老太医。 救人只是一方面,苏棠感觉这事有蹊跷。 反正和贵妃已经半撕破脸,既然矛盾不可避免自然手中掌握的筹码越多越好,她不能所有事都被蒙在鼓里,处于完全被动之中。 苏棠回就日宫等到晚上,外面传出消息,昭修媛染上急病,命不久矣,至多还有三五日的时光。 “皇上去看过了吗?”苏棠问时鸢。 “皇上结束册封礼便去了。现下已回太极宫。” 时鸢又紧接着补上一句,“需要奴婢去问问何太医承香宫的情况吗?” 苏棠揶揄道:“你们竟已到知无不言的地步了?” 时鸢垂眸掩饰害羞,“娘娘……” “让他去治病那是他的本职,若是利用他套消息,那是玷污你们的感情。放心吧,本嫔自然有办法知道。”苏棠永远不可能把自己的利益建立在让身边人受到伤害之上。 此时承香宫一对主仆久违地单独聚在一起。 兰御女坐在昭修媛床边,手里端着药碗搅动,垂下的眼帘遮盖她此时的神情,“公主何必做得这样决绝?” 昭修媛刚从昏迷中醒来,昔日雪白无瑕的肌肤透着苍灰。 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中并无怨恨,“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我从来没想让公主死,只是想让公主感受同我一样的屈辱罢了。” 兰御女将冷下来的药汁舀一勺递到昭修媛嘴边。 昭修媛启唇饮下。 兰御女一勺一勺喂着,又自顾自地说:“不过我早该知道公主的自尊不堪一击。倘若您当初肯早些放下身段伺候大雍皇帝,或许就不会发展到今日这一步了。只是我很好奇一点,大雍皇帝来时跟您说了什么?” “大雍皇帝……他比我想象中要冷漠,也比我想象中要宽宏。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报复我们对他的算计,却不打算因为那不堪的东西要我的性命。” 昭修媛因为一口气说太多话呼吸变得十分急促,整个人像喘不过气来一样紧绷,良久才缓过劲。 兰御女就这样静静看着她,等她平稳下来才继续问,“倘若再给您一次选择的机会,您会选大雍皇帝还是那个人?” “我……会回到黄沙和戈壁之中,只要我和你都是自由的。” 兰御女手上的动作微顿,随后抽出身上的帕子给昭修媛擦拭嘴角,就如同过去一样。 她忽然有些后悔把那东西放到她面前。 恨意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深,只是被日复一日积攒的嫉妒蒙蔽了而已。
第72章 萧韶鄞的小心思 苏棠自打叫了何长意去看昭修媛便知萧景榕会来找自己。 两人梳洗之后靠在床头,萧景榕沉声开口。 “你就不怕朕不想她活?” “嫔妾斗胆以为皇上不会不想让昭修媛活。她是外邦公主,死了对皇上而言比活着麻烦。”苏棠没忘说句好听的,“嫔妾始终和皇上站在一头。就算皇上真想让她死,再杀她一次也不难嘛。” 苏棠知道萧景榕并不是喜欢战争的人,否则他当初出征时不会沉重多于斗志。 虽然久经沙场,但杀戮是他的盾牌而非武器。 昭修媛的死多少会影响邦交,就算有什么非杀她的理由也不至于这么简单粗暴,否则便是给战争提供导火索。 萧景榕并未否认苏棠所言,转而盯着她道:“你可知揣测圣心,也是罪过。” “嫔妾与皇上心有灵犀,何来揣测一说?”苏棠轻挠萧景榕的掌心,语气惋惜,“只可惜到底救不了她。不过听闻今日请太医时,许多得力的太医都不在,嫔妾觉得是件怪事。” 萧景榕既然去见过昭修媛,苏棠感觉昭修媛急病的原因他应该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 里面牵扯的东西苏棠暂时还不太急着了解,萧景榕也不见得会告诉她。 但太医的事情,苏棠直觉跟贵妃脱不了干系。 毕竟白淑妃今日的惊讶不像是装模作样。除她以外,这后宫还有本事在太医院做手脚的除了皇后就是太后和贵妃。 皇后苏棠自然是相信的,所以最有可能的人选只有那一个。 其他先不管,借萧景榕的手警惕一下贵妃还是可以的。 “你想查太医院的事?”萧景榕捏住苏棠不停在他掌心画圈圈的手。 苏棠赶忙摇头,“嫔妾可没那心思,有这功夫不如多给皇上绣俩荷包不是?等皇上查明白再告诉嫔妾也不迟。” 萧景榕使劲捏她,“你倒使唤起朕来了。” 苏棠讨好一笑,“不管嫔妾提不提,皇上不都要查吗?” 萧景榕无奈地看着眼前人,她找何长意拖住昭修媛的命确实给他争取了一些处理的时间。 何况心里亦对她的直白升不起丝毫厌恶,干脆把人拉到怀里闭眼睡觉,“记得两个。” 苏棠表示虚量词不懂吗?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好不好? 五日后,昭修媛病逝。 萧景榕着人处理好丧葬之事,又同蚩蛮使臣周旋许久,总算稳住事态。不过主要还是因为蚩蛮短期内的确没有再战之力,否则恐难善了。 但事情并未结束。 顾峥向萧景榕汇报连日来的成果,“坊间已经基本没有那册子在贩售。至于流言,臣找了好几个干这一行的人带头辟谣,现下风向已经有所好转。” “嗯。” “背后的人皇上可查到了?” 萧景榕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顾将军觉得会是谁?” “皇上就别跟臣卖关子了,您知道臣从小脑子就不好使。”顾峥宁愿贬低自己来获得真相,让他想出来简直要命。 “是长庆王一脉。” 顾峥面露疑惑,“长庆王?他们不是一向挺安分的吗?” 萧景榕微微摇头,“那是先皇在时。在他们眼里朕和他们是一样的。先皇是君,他长庆王是臣,昭南王亦是臣。奉臣为君,自是常感不忿。” “他们还想翻天不成?就凭长庆王那几个歪瓜裂枣的儿子,当个王爷都是抬举了。” “那倒未必。” 顾峥见他这样便知他心里已有谋划,这小子自幼就喜欢装高深,“皇上心里有数就成,那臣就先告退了?” “去吧,准你三日假。” 顾峥立马欢欢喜喜离开。 萧景榕垂眸,他也想歇上三日,可惜在这个位置上压根没有能停下的时候,“李培顺,去把太医令叫来。” 苏棠这几日精神也挺紧绷,很久都没有陪两小只好好玩过,等到丧期完全过去,苏棠带着两小只去找旬休的小寿王和萧韶安。 看着几个小孩在院里打打闹闹,苏棠久违的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还是这样的日子安逸。 倒是萧韶鄞似乎从上次之后就跟小寿王杠上了,什么都要和他抢。 他虽体格小抢不过,但这孩子惯会利用萧韶安和姩姩对他的照顾。 几人在那摆弄磨喝乐,小寿王拿起哪一个,萧韶鄞就跟着要哪一个。 “要。”萧韶鄞扒拉小寿王手里拿着的磨喝乐。 小寿王虽然很气,但不至于欺负一小孩,把手上的给他,又拿起另一个。 “要。”萧韶鄞又扒拉他现在手上这个。 小寿王给他,拿起他丢掉的那个。 重复不知多少次,小寿王实在受不了了,“都给你行了吧,本王还不稀罕这小孩儿的玩意。” 萧韶鄞跟着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不要了。 小寿王再怎样傻也看得出对方是有意跟自己作对,揪住萧韶鄞的头发,“你小子非要跟本王对着干是不是,看本王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萧韶安和姩姩连忙拉住他的手,“吉羊还小,小皇叔别和他计较。” 小寿王不得已松开手,气得踹桌角。 苏棠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虽说小寿王一贯很皮,但不能把人家一杆子打死,今日的事情小寿王的确没什么过错,而且一直在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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