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走上前教育萧韶鄞,“吉羊,大家一起玩自然互相分享才有意思,你不可以总盯着别人手里的不放,知道吗?” 萧韶鄞嘴巴一瘪,眼底盈满泪水,一副将哭不哭的样子。 苏棠打定主意不心软,“快些给你小皇叔道歉。” “不要。”萧韶鄞的眼泪珠子掉下来,嘴巴却倔得很。 这崽子还很少有跟苏棠这样硬碰硬的时候。苏棠虽然气,却不自觉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萧韶鄞这崽子虽说没有再大病过,但其实小毛病不断。 身体不好的人的确更容易有怪脾气。 不过仔细想想这小崽子好像并没有让自己特别烦心过,例如整日哭闹什么的。 是不是他其实也在学着照顾自己的感受? 苏棠把小崽子抱回殿中擦干净眼泪,问:“为什么和小皇叔对着干?” 萧韶鄞眨巴着眼睛装不懂。 苏棠知道这小崽子肯定听得懂。她挠这小崽子胳肢窝,“说不说?” 小崽子动来动去,小脸都被憋红了,才蚊子似的道:“不许抱他。”
第73章 开窍的小寿王 苏棠反应过来萧韶鄞的意思,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这小崽子竟然还记得。 寻常小孩只怕几个时辰的功夫就给忘了。 是该夸他记忆力好呢,还是骂他太记仇? 但苏棠明白定然不能纵容他这样下去,万一将来演变成过度依恋,容易产生心理疾病。 她把萧韶鄞扳正对着自己,严肃道:“小皇叔也是小孩,而且他没有娘亲,阿娘自然少不得要照顾他。也许以后阿娘还会抱别的小孩,你都要和他们作对不成?那你可就只有敌人没有朋友了。” 萧韶鄞一双精致的眼睛眨巴两下,倏尔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跟个瓷娃娃似的。 苏棠捧起他的小脸,逼迫他看着自己,“你的未来不止会有娘亲,这些朋友也同样重要,你要学会和他们相处。但阿娘保证只要你真的需阿娘,阿娘都先顾着你好不好?” 萧韶鄞扑进她怀里蹭蹭。 苏棠无奈,也不知道这崽子听进去多少,他天生性格就比别人敏感些,只能慢慢教。 跟萧韶鄞讲了好半天道理,苏棠带着他去给小寿王道歉。 小崽子到底没亲口说出道歉的话,只是拿着磨喝乐递给小寿王,勉强服个软。 苏棠抱着小崽子亲了一口,算是鼓励他愿意踏出第一步。 也没忘安抚小寿王,摸摸他的头,“寿王殿下今日格外宽宏大量,很有进益。” 小寿王先是昂头得意,嘴角止不住上扬,而后又赶忙挥开苏棠的手,语气暴躁,“本王稀罕你夸嘛?本王一向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孩儿计较。等他长大,本王肯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姩姩挡在自家弟弟面前:“小皇叔不许打弟弟。” 苏棠低下头去看萧韶鄞的表情,小崽子察觉她的视线抿着嘴微微翻出下唇,可爱又无辜。 总感觉这小崽子心里还憋着坏呢。 等这小崽子长大,小寿王恐怕更玩不过他了。 “你就知道护着他,本王是你的长辈懂不懂?”小寿王揪着姩姩的小发包。 小寿王是这几个孩子里面最高的,就爱用这一招。 姩姩一点不示弱,“长辈才更应该爱幼。还有,还有,阿娘说了‘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小皇叔不许扯我头发!” 苏棠发现姩姩已经从一个乖乖的小奶团子变成有几分气势的小奶团子。 老母亲很欣慰。 女孩子就是要有些脾气才不会被欺负。 苏棠上前打小寿王的手,“你们几个怎么浑都行,但是不许欺负女子知道吗?……除非是尤为特殊的情况。” 毕竟不排除女子中也有坏人。 “嘁。”小寿王收手。 姩姩拉住苏棠的衣摆,“阿娘最好了。” “行了,你们好好的,可不许打架,不然小心屁股遭殃。”苏棠挥拳警告。 正好时鸢和沉鹭端着备好的茶点过来,几小只很快被吃食吸引注意力,暂时安分下来爬到凳子上吃东西。 照例给伺候的乳母宫女也准备了些。 “谢娘娘赏赐。”伺候小寿王的杏子朝苏棠福身。 苏棠忽然发现初次见面瘦瘦小小的杏子如今比时鸢都略高出半个头,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这才多久没见,你的个子比他们几个小孩还窜得快呢。如今是大姑娘了,这身量真漂亮。” 杏子笑答:“奴婢今年就满十五了。” ……十五呀,这个时代都可以嫁人了。如此看来留在宫里也不完全是件坏事,至少不用在这么小的年纪结婚生子。 苏棠转头,“时鸢,去把青木匣子里那对金镶宝珠钏取来给杏子当及笄礼吧。” 杏子连忙推拒,“娘娘,这怎么使得?” “你放心,那镯子是宫外的制式,细条子,不算多贵重。” 苏棠现在有钱,只要送给自己顺眼的人完全不觉得心疼。毕竟在这宫里施恩总好过结仇。 杏子忙跪下谢恩,“多谢娘娘。” “近来寿王在崇文阁可安分?”苏棠顺便问问熊孩子的学习情况。 “自从上次娘娘查过寿王殿下功课之后,奴婢瞧殿下旬休日都有写字儿呢,想来在阁中也定然比往日用功。奴婢还听说这次旬休结束,会安排给大皇子和寿王殿下选伴读呢。” ……伴读,皇家选出来的应当都不会差吧。 旬休结束,小寿王哈欠连连地从住处往崇文阁走。 身后的小太监急得眉毛上火,“寿王殿下,要不咱快些,宫外来的小公子们只怕都等着了。” “急什么?本王是王爷,让他们等些时候又如何?” 小太监心里苦,崇文阁的那些大人一告状,最后不还是怪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吗? 届时轻则罚俸,重则挨板子。 “要是上面怪罪下来,奴才只怕遭殃啊。”小太监没忍住说了一嘴。 本想着没什么大用,结果这小祖宗还真快了些。 他家主子这是长大了?都会体恤下人了? 小寿王一见这小太监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想起老女人给他说的那些歪道理,脑子嗡嗡的。 该死!他以后要少听那老女人讲话。 小寿王气鼓鼓地进到崇文阁,里面果真已经站着四五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孩。 男孩们都经过重重筛选,最后一关便是合不合眼缘的问题。 崇文阁学士道:“这些都是通过明经文试和射御武试的公子,寿王殿下可从中择一位做您的伴读。” 小寿王压根儿不想整日有人跟着自己,又不能不要,干脆摆手,“你们挑吧,谁都行。” 他现下只想趴在桌上睡觉。 崇文阁学士眉毛一抖,“伴读一事非同小可,微臣不敢擅定。” “殿下聪慧过人,有勇有谋,草民愿衷心追随殿下。”里面一个男孩忽然蹲跪下对着小寿王说出一番慷慨陈词。 这话乍一听自然觉得假,可从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嘴里说出来,倒不会引人反感。 何况小寿王一个孩子,被人这样奉承想必乐开了花。 周围人都觉得小寿王大概率会选这个小孩。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小寿王伸手一指,“那就他吧。” 但小寿王心里的想法却跟他们完全相反,他听多了姓陆的和老女人讲什么“忠言逆耳”,感觉眼前这小子没憋什么好屁。 他倒要把他留下来,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74章 萧韶鄞听《战国策》 五月十五日,皇帝恩准贵妃回家省亲,勇毅侯府在京城别院接驾。 贵妃乘金鼎黄绣舆入府,侯府众人盛装焚香以待,女眷为首者乃贵妃之母华氏。 母女俩先以君臣之仪见礼,而后入屋舍内室。 内室床上坐着一女子,眉眼处有一半掌宽的胎记,也不对贵妃行礼,只眼神木木地坐着。 “大喜的日子母亲把她找来做什么?”贵妃虽然语调嫌弃,却也没生气,走到椅子前坐下。 华氏低叹一口气,“还不是为你的事。册封礼那日,你支走几个太医,昭修媛不日便病逝,此事若是查到你身上,如何能善了?” 贵妃不以为意,“太医院几十号人,那日原本就不该他们执勤,他们出宫问诊也是常事,如何能怪到本宫身上?” 华氏眉头紧蹙,“你真当皇帝是没有手段的人?他可是靠自己的本事坐上的那把椅子。” “那个女人损了皇家颜面,女儿替皇上除掉她有何不可?只要她一死,众人对应不上,那些流言自然不攻而破,她还得感谢我保住她死后的清白呢。” 华氏似是第一次看清自家女儿骨子里竟如此疯魔,苦口婆心劝道:“那个女人是蚩蛮公主,皇帝顾全大局兴许并无对她动手的意思。再者男人都不会怜惜心狠手辣的女人,为娘不是没教过你。” “母亲,我又没派人给她下毒,是她自己想不开。就连那册子亦不是我送到她面前的,是她自己得罪了人,被她从前的侍女背叛。女儿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贵妃说完这话,勾起一抹自得的笑意。 华氏眼中的担忧却愈发浓烈,她将这个女儿养得太过骄傲自负,她又对皇帝过分痴迷。 ……兴许本就不该答应把她送到皇帝身边。 华氏看向长着胎记的女人,“虞奴,帮帮你妹妹吧。” 今日为贵妃省亲,侯府众人遮挡帷幕,撵散闲人,整条长街唯有侯府别院灯火葳蕤。 幸而闾左的酒馆地处偏僻并不受此影响,酒馆的包厢内两男子对坐,面前三两小菜,一壶清酒。 其中一紫衣男子满饮杯中之酒,厉声质问,“她的画像我只予你看过,你告诉我为何会如那般姿态出现在市坊之中!” 对面的青衣男子替他斟满一杯,“当初我画的《麒麟山踏雪图》不亦只有你看过吗?” “你觉得是我夺了你的名?”紫衣男子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人,“我并非刻意画同你一样的景。” “师父曾说,我俩笔触之间太过相似,若有一人闻达于世间,另一人必定掩落于尘土。”青衣男子端起自己的酒杯轻碰紫衣男子的酒杯,而后自顾自饮下,“樊龄,我从未信过这话。可这十年我画过上百幅画,人人都说我在仿你,时间久了我好像真的不会画了。” “你若恨我,你只诋毁我便是,为什么要害她?”樊龄将手中的酒杯捏到青筋暴起。 他已不似在宫中时面貌清朗,嘴边满是青黑胡茬。 “他们既说我仿你,我便仿你一次罢了。”青衣男子脸色丝毫不变,“有人见了那画,出百金叫我画成册子,我一个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如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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