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笑了起来:“不是要诊脉吗?” 徐清麦:“……是。” 她心中有些懊恼,在面对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时候她都没有失神过。可能是因为眼前的人与历史上的原型截然不同,竟让她恍惚了一阵。 原本策马驰骋的巾帼公主,如今却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不过严格的来说,公主并不是瘫痪,倒更像是行为障碍。她的上半身和手是可以动的,只是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徐清麦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和其他心思,两根手指搭在平阳的脉搏上,将她视为普通的患者,用心体会着脉搏传递给自己的信息。 脉案是太医院出诊必须要填写的资料之一。在跟着孙思邈学习了一段时间后,徐清麦对脉搏的感知比之前要强多了。有的时候她会将脉案和依靠现代医学诊断出来的病症摆放在一起,看看不同和相同之处,可以看出一些规律,颇有意思。 “虚脉。”徐清麦对自己身后的刘若贤道。 刘若贤拿笔记下。 徐清麦:“现在开始计数。” 刘若贤闭上了眼睛,徐清麦也开始在心中数平阳的脉搏数。 平阳好奇的看着她俩,但并未出声打扰。 片刻后,刘若贤睁开眼睛:“好了。” 徐清麦颔首:“记下,脉搏数六十五。” 平阳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是我想出来的一种计算脉搏的方式。”徐清麦笑道,她模仿秒针的速度在案几上敲了一下,“以此为准,计算六十息,然后看看您的脉搏在六十息里跳动了多少下。” 她在船上的时候无聊,便与刘若贤在玩这个。因为没有钟表,刘若贤便训练自己闭上眼感知时间的能力,徐清麦曾经用系统里的时间对照过,她所感知到的一分钟和真实的一分钟相差也不过就是两三秒,很厉害了。 “长公主最近可有胸闷心悸,心跳骤然加快的现象?” 平阳摇了摇头:“并无。” 徐清麦记下,然后又从自己的箱笼里掏出了一个木制的长长的圆筒。 她对平阳道:“长公主,我需要上前听一下您的心跳。” 平阳做了个随意的手势。 徐清麦上前,将木圆筒的一头按在平阳的胸上,然后侧过脑袋将自己的耳朵附着在另一头上。这个圆木筒是空心的,而且里面的孔道中间细两边宽,在两端呈现出两个小喇叭一样的形状。 这是她前些日子做好的木质听诊器,模仿了世界上第一台听诊器的样子——十九世纪初的一位英国医生从小朋友们玩的游戏中得到了灵感,制造了这样的器械,一开始被称为“医生的笛子”,后来不断地演变,最终成为了现代医生们的标配之一。 系统这个抠货!都升了两级了居然连一个听诊器都不提供!这让徐清麦很是气恼,只能自己来。遗憾的是,现在还没有橡胶,她没法找到橡胶管也找不到可替代的东西,只能做成手上这种最古老的样式。 她苦中作乐的想:复古风,很时髦的! 待到徐清麦结束这一切,平阳忽然问:“我可否听一下?” 旁边的侍女有些讶异,不禁侧目看过来。公主已经很久没有对一样东西表现出兴趣了…… 徐清麦看到她眼睛里的好奇,莞尔道:“自然可以。” 她将木听诊器交给平阳,一头按在了自己心脏处,示意她侧过来听。平阳微微的弯腰下来,侍女有些不满,刚想对徐清麦说让她凑近点儿,不要让公主辛劳,结果就看到徐清麦朝她隐秘的挥了挥手。 她一愣,闭上了嘴巴,而且也收回了原本想要去搀扶公主的手。 平阳听着耳朵里传来的清晰的“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觉得很是新奇:“竟然可以听到这么响的心跳声。” 徐清麦收回听诊器,笑道:“这样才能听到胸腔里的一些杂音。” 平阳看着她:“你的方法与以往的太医都有些不同。” 徐清麦颔首:“我的医术派别的确与他们的都不一样。” 平阳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小小的火花,但很快又黯淡了下来。她笑了笑:“结束了?那今日就到这里为止吧,我困了,想要休息一下。” 徐清麦立刻道:“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公主。” 平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既然到最后都是无用之功,何必一开始就问呢?” 徐清麦愣了一下。 她这才意识到长公主刚才压根都没问自己的病情,是因为治了好几年最终反而情况越来越差,所以对医疗失去信心了吗? 患者没有信心,甚至还很消极,这可难办了。 徐清麦斟酌了一下:“不同的人来治,或许会遇到不同的结果。” 平阳挑起眉:“徐太医觉得你会是那个不同的人?” 徐清麦可不敢明着回答这句话:“臣不敢。” 她话锋一转:“不过,为什么不再多给自己一个机会呢?殿下是领过军的人,自然知道,假如被围困在城中,只有放出斥候去求援,才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大胆!”侍女听得胆战心惊。 自从公主殿下不能走路了之后,大家就再也不在她面前提起之前带兵打仗的事情了。那是她的荣光,但此刻却成为了不能回想的利箭。 平阳锐利的眼神扫过去,脸上似乎也浮现起怒气。 徐清麦并没有避让。 空气陷入到了沉默中。 平阳和她的眼神撞上,她看到了徐清麦眼里的真诚。 她长叹一口气,算了,女子当上太医不容易,她何苦把自己的不如意洒到别人的身上? “你问吧。”她淡淡的道。 徐清麦:“当时公主坠马,头上受伤的位置可有出血?” 她看过平阳全部的医案,太医院的病历相比于民间已经算是很清楚了,但是有些细节还是很模糊。就好似她现在问的这件事,就是简单写一句“坠马,喝汤方一疗程,痊愈。” 但是伤口是什么样的,有多大,有没有流血,完全不清楚! 平阳拧起眉头:“徐太医怀疑我的病与那次坠马有关?” 徐清麦:“有很多种可能,这只是其中一种。” “当时有出血,现在我头皮上都还留有印子。”平阳慢慢的回忆道。 旁边的侍女也点头:“当时公主出了很多血,驸马都吓坏了。” 徐清麦:“可以看一下公主头皮上的伤口吗?” 她补充一句:“就看两眼就好。” 平阳:“……看吧。” 既然刚才已经答应了让徐清麦问问题,那看一下伤口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让侍女把她的发型拆掉,头上的钗环步摇之物也都卸下来。徐清麦凑上去看,在她前额和头顶交界处的位置的确有一条大概四五厘米的灰白色的疤痕,而且在疤痕的附近都没有长头发。 徐清麦若有所思,按了下去:“现在还痛吗?” “没感觉。”平阳道,她笑容里带着丝嘲讽,“反正每次太医来了都没事,太医走了就开始犯病,故意和我作对。” 徐清麦:“公主可以趴着让我看一下吗?” 她想检查一下平阳的脊柱。 平阳瞥她一眼,扯了扯嘴角,然后让侍女扶着她平趴在坐床上:“你有什么要求不如一次性提出来,省得麻烦。” 徐清麦:“那,待会儿公主可以尝试着动一下让我看看吗?” 侍女简直要扶着额头了,这位太医还真是打蛇随棍上了,明明知道公主不能动弹…… 她刚想要不满的开口,却听到自家公主懒懒的道:“行啊,但动不动得了我就不知道了。” 徐清麦:“没关系,我想看一下公主用尽全力可以动到什么程度,这有助于我对您病情的评估。” 她按了一下平阳的脊柱:“有感觉吗?” “有。” “那这里呢……这里?” 待到检查完脊柱,徐清麦便让平阳尝试着站起来。 平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拒绝了侍女来扶。她想要用力尝试着站起来,但不管是怎么努力,下肢似乎就和木头一样,完全没有动弹。 这让她心中忽然就蹿起一股火,对着徐清麦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了:“徐太医莫非没见过我的医案,你是特意来羞辱我不成?” 徐清麦不知为何,对着她的怒气却并不觉得害怕,她温声解释:“医案是医案,但是我还需要亲眼看一遍之后才能确定您的病情。” 她又道:“那您不用站,尝试着动一动两边的脚……” 平阳一拍案几:“徐太医,你别太过分!” “微臣不敢!”徐清麦看向她,坚持道:“微臣自有用意,您不如动一下试试?” 平阳深呼吸两下,虽然脸上还有着怒气,但依然按照她的去做了,只是效果并不怎么如人意。 侍女在旁边咬唇看着,显然十分担心。 “还要动哪里?”平阳冷冷道,“我现在除了手臂能动,头能动,其余地方都动不了,我劝你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徐清麦温和的道:“不用了,已经可以了。” 平阳一愣,她张开的刺还没派上用场呢,就收场了? 她撇了撇嘴,无趣。 侍女扶她起来,徐清麦和刘若贤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带来的东西。 徐清麦对她拱手道:“殿下,您的脉象和心率都没有问题。只是双腿一定要让侍女每日勤加按摩,保持生机。” 如今这样的情况,双腿肌肉算是保持得不错了,并未出现萎缩。 平阳紧紧的盯着她:“不是要判断病情吗?不如徐太医现在好好的和我说道说道?” 她也很想知道,这位徐太医有没有什么新的见解。 虽然语气是讽刺中带着挑衅,但实际上只有平阳自己心里清楚,或许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含有期待的。 徐清麦脸上现出为难之色,她叹道:“公主的病因,微臣心里有了一点点头绪,只是还需要回去与众位太医再商讨商讨,还请公主耐心等待一二。”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平阳扯了扯嘴角,最终冷哼了一声: “早说了是无用功了!来人,把徐太医送出去!” 徐清麦和刘若贤被请出了公主府。 徐清麦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这么不客气的请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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