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衡抬起头,哈哈哈低笑出声,乐不可支。 “身高八尺,那你得有两米了吧?” 徐清麦幽幽道:“他们没把我传成青面獠牙已经很不错了,还挑啥?好歹还混了个仙子的名头。” 听到了没?脚踩云霞,金光万丈呢! 这是什么仙侠片斗法场面? 她完全没想到当时那件事会被传得那么离谱。 周自衡好不容易止住笑:“这可是古代,任何一件他们不了解的事情都很容易和鬼神扯上点关系。那些神话故事不就是这样来的吗?” 徐清麦皱紧了眉:“可我并不希望医学最后被认为是神话或者是宗教……” 她不想让外科医学或者说现代医学成为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学”。 这是一门建立在现代物理、化学、生物等学科基础上的科学,也是普通人可以通过学习掌握的知识和技艺。 她也并不想成为“神仙”。 “这个急不得。”周自衡明白她的意思,又给她卷了个春饼塞过去,“往好处想,先竖立权威形象有助于你下面的工作。” 徐清麦也懂,她也只能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接受这种稍稍有些别扭的感觉。 不过说起工作,最近这十来天好像都没有工作啊,虽然她是在忙着做手工皂,但刘守仁也没有来找她……徐清麦有些失落,开始为自己的积分担心,甚至琢磨着要不要开辟另外一条找病人的道路。 可能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第二天,知春堂的一个小药童就敲响了周家的大门。 他气喘吁吁:“徐娘子,我师傅让我过来问您现在能不能去一趟知春堂,有个病患,他想让您看看。” 徐清麦眼睛一亮,喜出望外,把怀里的周天涯塞给阿软:“当然有时间!现在就去!” 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几分钟后,她就出现在了知春堂,当她看到来求医的病人后,也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囊肿也太大了吧!”
第24章 来求医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如果只说他的脸,那是绝对的普通没有辨识度,放在人群中一眼看不到的那种。 但事实上,任何一个人看到了他都会过目难忘。 他的脖子上有一个海碗大的肉瘤子,就压在脖子和肩膀连着的地方,这瘤子的重量应该很可观,压得他的脖子只能向下弯着,连头都抬不起来,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怪异又畸形。 他抬起头,脖子呈现出一个奇怪的斜斜的角度,面容愁苦:“大夫,我这东西能治吗?” 徐清麦戳了戳:“痛吗?” “痛。”男人哎呦喂一声,脸都皱成了一团:“原本是不痛的,但它越来越大也就越来越痛。我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白天也干不了活,哎呦……” “那肯定啊,都压迫你的颈椎神经了。”徐清麦左右端详,依然觉得很惊奇。 她曾经在皮肤外科轮岗过,但这样大的囊肿也是很少见的。现代人往往在初期就会来医院寻求帮助,一般不会拖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出现一个全科室都得来围观。 男人还是执着的看向刘守仁:“刘大夫,这还能治吗?我听说您上次在草市的时候治好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这男人名叫胡大,这半年来受到病情折磨,痛不欲生。好在他家也算是镇上的富户,还能支撑他去寻医问药。但不管是江都的大夫还是苏州城的大夫,还有巫,大巫小巫,都对他的这个肉瘤子束手无策。 胡大都快要放弃了,结果听到大家纷纷讨论草市女神仙一事,他和他的家人们一下子就动了心。 当然,他还是比较谨慎的,打听清楚了才来县里。 刘守仁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会找来知春堂了,他没好气的翻了个大白眼过去,哼了一声:“什么叫治好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已经死了的人怎么救!我又不是鬼差!你们这是上哪儿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这不是村里都在传嘛……”男人缩了一下脖子,又牵扯到了那瘤子,嘶溜吸了一口凉气,疼得缓了好几口气才接着往下说,“大家都说主要是有一个女神仙出的手,身高八尺,眼冒金光,我后来打听了一下,当时您也在现场,后来那病人还来了您家的医馆……” 徐清麦:……这个梗是绕不过去了! 旁边听着的小药童笑了起来:“什么女神仙,那是徐娘子!” 他指了指徐清麦。 那男人的眼睛斜斜看过来,看到只是一个貌美妇人而且还十分年轻的时候,不由得沉默了一瞬,然后嘟囔了一声:“原来是位小娘子啊……” 这看上去既没有身高八尺,也没有眼冒金光嘛。 徐清麦不以为忤:“怎么?看到我不是女神仙,有点失望?不过,也算你幸运,你这个东西,我还真能解决。” 听得这话,刘守仁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袖子,让她到角落里说话。 刘守仁有些担忧:“徐娘子,这个肉瘿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在下医术虽不值一提,但行医多年也曾见过奇异病症,却也未曾见过如此大的肉瘿,即使是苏州城中的那几个名医对上恐怕也是要摇头的。” 肉瘿,原来在传统中医的概念里,这个叫肉瘿,徐清麦若有所思。① 她好奇的问:“以往你们遇到这样的肉瘿都是如何诊治?” “肉瘿,无非就是肝思郁怒,使郁气凝滞于肝,肝过旺则导致脾弱,从而生痰,留诸于任督,集聚于喉结之下……”刘守仁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然后说了一堆徐清麦听得不是很懂的医理。 她当时不学中医的原因就是她实在没什么哲学脑袋,学不了辨证。 但她看出来了,刘守仁对这病应该也不是很熟悉。 刘守仁停了下来,轻咳两声后苦笑承认道:“在下其实对于如何诊治瘿之一病也没什么头绪。徐娘子,不是所有的大夫郎中都如你一般,愿意将经验倾囊相授的。” “不过,”他想起一事,“我曾经听说,那位名满天下的孙思邈孙道长有一妙方,不管是肉瘿还是石瘿,只要一帖下去,可在半月之内无影无踪。” “孙思邈?!” “孙道长?!”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来自于徐清麦和那个病患。 “你就别想了!”刘守仁毫不客气的转头对那病患讲:“孙道长云游四方,求仙问道,你就算是花光这辈子的运气都不一定能遇得到他老人家!” 他行医这么多年都还没遇到呢! 徐清麦则是惊喜于自己听到了孙思邈这个熟悉的名字。 即使她攻读和从事的是现代医学,但对于中医体系里的药王以及大医精诚的首倡者孙思邈,她也是景仰并拜服的。想到自己以后有可能会遇到这位药王爷,还能请教一番,徐清麦的心都变得雀跃起来。 当然,最紧要的还是解决摆在眼前的问题。 她走到被刘守仁打击到垂头丧气的胡大身边,笃定的道:“我不是骗你,你的这个病,我的确可以治。” “在我们这一派的体系里,这个不叫肉瘿,而叫皮脂腺囊肿。”徐清麦用娓娓道来的淡然态度让刘守仁和胡大安心,“它是因为皮脂腺分泌增多,导致没办法正常代谢,然后在皮肤里面逐渐堆积成的。” 看到刘守仁困惑的眼神,徐清麦又解释了一下皮脂腺,但代谢和分泌什么的就没法描述了,只好含糊带过。 “这东西,超过五厘米,大概是寸余,就需要开刀。而你这个,都快要五六寸了!”徐清麦伸出手在胡大的囊肿周围仔细探查了一遍,“它如今已经压迫到了你的脖子,让你活动受阻。如果再大下去,可能会压迫到你的颈侧血管,甚至是动脉血管,那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虽然有些词胡大不是很明白,但他能听懂大概意思,心惊胆战:“女神仙,哦不,徐娘子,你是说我如果再拖下去可能会死?” 徐清麦收回手,淡定的点点头:“很大概率。” 而且真要发展到压到了颈动脉的话,她是绝对不敢给他开刀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胡大小心翼翼的又问:“徐娘子,您说的开刀是什么意思?” 徐清麦淡定的回答:“就是用刀子把这个囊肿切开,如果化脓了就先要把里面的脓液给引流出来。如果没有,那就直接切掉,一定要切除掉囊壁,不然你这么大一个,复发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百。” 胡大听了一晕,声音都开始在颤抖了:“刀子……割,割开?切……切掉?” 就连刘守仁也大吃一惊:“整个都切掉?” 不会因为流血过多导致死亡吗?他陷入了不安中。 “放心吧,这个只是个小手术,我以前做过不少。”徐清麦安慰他们,但看到胡大依旧不敢置信的眼神之后,她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情愿的道:“我当时在草市就是这样救赵孚的,这是我的秘术。不信,你问问刘大夫?” 质疑谣言,理解谣言,超越谣言。 刘守仁虽然心中还有疑虑,但表面上依然还是给她站台。他回想了一下那天这位徐娘子的整个诊治过程,他也的确是对徐清麦多了几分信心。 徐清麦:“你的机会不多了,现在不割,半年后可能就割不了了。” 胡大的眼睛转来转去,想想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大夫,吃过的那些药,受过的那些苦,然后脖子处又传来了熟悉的刺痛感,牵扯到肩部和头部,像是被火烧一样。 这下子,什么都不用想了,他大声嚷嚷起来: “切,我切!” 只要让他不痛就行。 听着他的哀嚎声,徐清麦同情的看他一眼,然后在心里想:“既然他已经这么痛了,那即使没有麻醉,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第25章 手术在第二天进行。 虽然只是体表一级手术,但徐清麦当天晚上依然兴奋到有点难以入睡,第二天早早的醒过来准备各种东西,然后和周自衡一起出了门,一人去屯署,一人去知春堂,剩下周天涯随着阿软与随喜在家。 周自衡走的时候对徐清麦说了一声:“加油。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让随喜来通知我。” 他昨日本想说今天陪她一起去知春堂,结果徐清麦奇怪的瞥了他一眼:“难不成以后我手术或者给人看病,你都陪着?” 她很感谢他的好意,但她又不是五岁小孩子。 周自衡立刻醒悟过来,然后陪了个不是:“是我欠考虑。那你明日有事情就让人来屯署找我。” 他决定明日待在屯署哪儿也不去,以防万一。 此时这番好意,徐清麦是承情的,她笑着点点头:“放心吧,我有数。” 两人在巷口分别,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见两人的身影都消失在巷子口,随喜将门给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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