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川柏一脸若有所思。 姜亭月在等她哥哥的大动作,可她等了一日又一日,从四月末等到七月末,等来宫里送来试穿的嫁衣,她哥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 她一脸奇怪的问:“你先前不是说,你打算以军功要挟,逼陆慎同意我不入宫么?” 谁知,她哥一反常态的笑道:“入宫也不错,好歹是个皇后。” 姜亭月盯着他,问:“是谁说,万一陆慎违背诺言,我没有反悔的机会来着?” 姜川柏手里的折扇敲在虎口,笑盈盈道:“总归你就安心嫁吧!若是后悔了,哥哥能替你兜底。” 花费整整三个月,陆慎终于改变了姜川柏的想法,此时此刻,他倒是能确定,圣上对他家小月牙,确实一片真心,他还从圣上手里,得到了一封圣旨,这是圣上亲拟的,给他家小月牙的退路。 然而姜川柏拿到圣旨的第二日,正高兴的准备去告诉姜亭月,结果就望见,那十分贵重且能挑起一国动荡的传国玉玺,此时就摆在她书案上,被她拿来压书。 玉玺都在这儿了,对比一看,他手里这份圣旨,顿时有些拿不出手。 将圣旨藏好,姜川柏一言难尽的吼道:“这可是玉玺,玉玺啊!你竟敢拿它压书?” 姜亭月揉揉耳朵,没好气道:“哥哥你小声些,吵死了。” “我知道是玉玺,实话说,我第一天拿到手时,就是你这个态度,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妥当,望一眼都觉得是对它的亵渎,但这不是看多了吗?” 一开始,这枚还不回去的玉玺,在姜亭月手里时,她天天都心惊胆战,虽然如今也觉得它重要,奈何实在是看的太久了,很容易就不当一回事。 姜川柏彻底陷入了沉默。 再怎么不情愿,到了这一步,姜川柏都说不出半分不好。 若真叫他强行说有什么不好,那便是姜川柏极为看不惯,二人还未成婚,竟然私底下偷偷会面,还叫他抓包好几回。 这成何体统? 思及此,姜川柏不由得沉下脸来,道:“旁的不说,半个月后大婚,你不能再跟他偷偷见面了,这成何体统?” 姜亭月望他一眼,问:“要我给你数一数,你娶我嫂子前,偷偷去找过她多少回?每回还都是我给你望风。” 教育妹妹时,姜川柏没想起这茬,如今她一提,倒是想起来了,顿时有些痛心疾首,“原来是我将你带坏了。”又强行道,“但你不一样,总归,哥哥说不准,就是不准。” “哦。”姜亭月习以为常的都推到陆慎身上,道,“你能拦住他,我们自然见不了面,我可听话了。” 姜川柏:…… 这不是次次尝试,次次失败么? 他沉默良久,姜亭月顿时明了,扭头对他做鬼脸道:“所以你这是尽挑软柿子捏呗!就知道欺负你妹妹,可恶!我要去给阿娘告状。” 姜川柏紧急将她拽回来,气急败坏道:“姜亭月,你几岁了?还玩儿告状那一套,你幼不幼稚?” “我几岁不要紧,幼稚也不要紧,要紧的是,哥哥你几岁都得听阿娘的话。”姜亭月接着对他做鬼脸。 姜川柏一时气结。 没良心的小混蛋! - 临近婚期,姜亭月没想到,离京的那些姐妹们特意都回来了。 远嫁的姜寻雁回来了,她出嫁两年,已经添了个麒麟子,只是年岁太小,没敢带出来,仍旧留在家里。 改头换面,如今已经是如意郡主的林静姝也回来了,她戴着面纱,遮的严实,又避开汝阳伯府的人,俨然不想再与旧人相认。 苏子嫣也回来了,她跟着她家郡王爷一起回来的,她倒是还没有子嗣,与她家郡王爷,在封地过的十分快活。 直到大婚,姜亭月所有熟悉且重要的人,都在她身边。 阿爹阿娘,兄长嫂子,祖母,若若与煊儿,叔父一家,至亲在,好友也都在。 她手执喜扇,一一拜别时,心下还有几分不舍与忐忑,好似每个人都是笑着的,可每个人眼里,都含着一点莹润的泪。 阿娘更是强撑着,红着眼,温声道:“不管日后发生什么,阿娘的小月牙,想回来了,就尽管回来,国公府,永远是你的家,阿爹与阿娘,永远是你的依靠。” 再望向一旁,阿爹更是别过脸,偷偷用袖子擦着眼角。 明明是大喜之日,可所有人都在流泪,仿佛姜亭月只要说一句,她不想嫁了,在场之人,都可以让她胡闹的这一句,变成现实。
第150章 ,大婚下(结局) 姜亭月强行忍住没哭,只郑重的跪下拜了三拜,“女儿不孝。” 膝盖将将碰地,人就被拽起来了,姜亭月还未说话,就被抱了个满怀,阿娘到底没忍住,哭了出来,红着眼睛,一遍遍看她,仿佛怎么都打量不够似的。 “阿娘,你别哭……”姜亭月也想哭了。 其他夫人也都上前,跟着劝了几声,李云柔强行露出一点笑,说:“我不哭,大喜之日,是阿娘不争气了。” “以后,小月牙一定要好好的。” “嗯。”姜亭月重重点头。 再出门,坐上喜轿,姜亭月仰起头,拿帕子贴着眼角,怕眼泪流出来,花了她的妆,一大早就起来开脸,疼了好久,才画出来这般漂亮的妆,姜亭月舍不得它花了。 今日国公府嫁女,皇宫迎亲,天子登基,皇后册封,桩桩大事,都要在今日内完成。 迎亲的街道上,撒了一地金叶子,十里红妆,名不虚传,填满了长长的街道,喜庆的大红色,蔓延不绝,顺着长街逆行很远,也根本望不到头。 起初,姜亭月心里还不舍家里人,也忐忑自己会在这般重要的场合出错,但很快,这些情绪,都转变成了麻木。 因为太累了。 她身上这件嫁衣,花费全京城手艺高超的绣娘,用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精细绣成,成果也极为漂亮,暗金的绣纹,在日头下流溢着金辉。 她头上的凤冠,做工便更久了,她后来才知道,这顶凤冠,花费了整整一年时间才做好,极度漂亮奢华。 极端的美丽,自然也需要付出代价,不论是凤冠还是婚服,都很重,只上身小半天,姜亭月就累的几乎要趴下。 到陆慎登基,祭拜诸位先帝时,姜亭月完全是靠着陆慎扶住她腰身,才不至于失态。 今日这一场,很漂亮,也给足了姜亭月面子,新皇登基时,她就在一旁,一并接受百官朝拜,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她根本想不起来这些,麻木的走完所有流程,直到入坤宁宫后,她只坐了片刻,整个人就瘫软着往床榻上倒去。 “小姐,你饿不饿?渴不渴?”桃喜轻声问她。 姜亭月一躺下就不想起来,她说:“不饿,也不渴,我只想睡觉,别来打扰我。” 桃喜还想说什么,但望见姜亭月确实累狠了,一扑进柔软的被褥里,就睡熟过去。 她沉默片刻,跑去守好宫门,准备让姜亭月安心睡觉。 等姜亭月一觉睡醒时,还有些茫然,殿外已经天黑,一片夜色沉沉,宫殿里却灯火通明,四处洋溢着喜色。 她坐起身来,还没清醒,就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问:“醒了?” 循声望去,陆慎坐在桌前,寝殿里空荡荡的,只要他二人在,姜亭月茫然问:“其他人呢?” 她记得,阿娘特意给她讲过,帝后大婚,后面应当还有流程才是。 陆慎说:“只差最后饮合卺酒,有没有人在,都没什么区别,我便让人都退下了。” 他起身,拿起桌上半边瓢,递给姜亭月,这半边瓢,是以金子制成葫芦的形状,头部系着红绳,瓢身刻着“百年好合”的字样,里面盛着清酒。 “喝完合卺酒,便是礼成了。” 姜亭月接过来,与他共饮合卺酒。 酒不多,倒是能饮完。 陆慎接过她手中的半边瓢,放至一旁,动作分明还是优雅中透着不急不慌,可姜亭月从他莫名幽深的眼神里,隐约觉出几分不安。 她垂下眼,有些紧张的揪住衣袖,心想,没什么的,反正上辈子,也不是没发生过。 陆慎落坐在她身旁,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轻声道:“你今日,很漂亮。” 就跟他想象中一模一样,漂亮的像是一场幻梦,他忍不住伸手,碰到她的脸,感受着真实。 姜亭月长睫一颤,抬起眼,还没望清他眼底神色,就被他重重抱入怀里,他轻轻发出一声喟叹,“我终于,还是娶到你了。” 他又说:“离礼成,还差最后一个流程,你知道吗?” 姜亭月不想回答他,抿直唇,还是轻声道:“知道。” 陆慎轻笑出声,解下她的凤冠,姜亭月顿时觉得头上一轻,她揉揉自己的头,道:“好重。” 足金的份量,确实不轻。 陆慎将凤冠放至一旁,指尖轻轻穿过她顺滑的发,目光不曾挪开她分毫,姜亭月抬起眼,还想与他说什么,但只是视线交错的一瞬,陆慎所有的克制顿时溃不成军,从她发间穿过的手指,按住她后颈,他俯身,亲吻上去。 华贵的婚服,被毫不珍惜的丢弃在地,长长的罗帏掉落,垂到了地上,抖出一点轻轻的弧度。 帐中一点闷哼声,一点压抑破碎的哭声,还有姜亭月坚持不懈,努力说了好几遍,才勉强完整的话,她说:“灯,灯还没灭。” 话落的刹那,一道银色光丝穿过软帐,一盏盏高低错落的凤凰灯,霎时熄灭,宫殿里,暗了下来。 帐中却更暗,什么都看不清,触碰着只有滚烫温度,灼的人发慌,帐上挂着一只香囊,黑暗里,影影绰绰看不清晰,它不停的在晃,叫姜亭月想看清都不能够。 可看了半天,她又有些糊涂,不知道晃的到底是香囊,还是她自己。 迷迷糊糊间,她只能感觉到,陆慎亲吻在她耳后,低声道:“其实,每次你靠近我时,我都想对你这样……” 一些不该听的话,听得姜亭月整个人都泛着绯红,她甚至怀疑,她现在听到的这些,是否真的是陆慎所说。 直到后半夜,叫过水后,床榻上的被褥都换了个干净,姜亭月迷迷糊糊卷进被褥里,累的连根手指都不想动。 陆慎亲在她面上,温声说了些什么,姜亭月不满的捂住耳朵道:“够了,你不要再说了,你上辈子就不会说这种话,我不要听。” 帐中无端静寂了片刻,陆慎忽然笑了声,没什么情绪,将她从绵软的被子里捞出来,重新覆过去,道:“不想睡了就直说,不必拐着弯激我。” 姜亭月发作了大半天,最后被闹的没了脾气。 最后天边渐亮时,她才终于被放过,人早就困的眼皮都睁不开,快要睡着时,她才后知后觉,她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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