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了屋子拉下灯绳,橘黄色灯光所照射下的一切犹如恶鬼过境,箱柜被翻的乱七八糟,衣服、泛黄的书各处四散,他叠放在墙角的被褥也被扔在地上。 骆琛抬起手摸了一把头发,露出嘲讽的一笑,弯下腰手在碰到被褥的那刻,眼底漩涡吓人,阴翳之气覆满整个眼眶。 十五岁他从学校回家得知他妈受不了苦日子跑的没了踪影,一年后他爹娶了带着俩拖油瓶的强势女人回家,倒是没辜负那句有了后妈就有了后老子的至理名言。被排挤赶出家门,他唯一能落脚的地方就是爷爷的这处快塌了的老院子。 爷爷过世后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里,生死无人问,那些人肯踏足这个小屋子无非是想找出奶奶留下的金锁和玉镯子耳环。 手将要碰到被子,他突然直起身转身走到院子捞起立在墙边的铁锹大步往东走。 这会儿天气热,人们三三两两在街上纳凉聊天,见他一副气势汹汹的凶狠模样,全都噤声,等人走远了才小声议论。 “他这是怎么了?” “中午我见他后妈带来的那个小子进院子去了,该不会拿了什么东西吧?作孽哟,这孩子也挺可怜,没人管,老子还帮着外人欺负他。” “他揍人的狠样子你是没见,那可真是往死里打,那家的也是记吃不记打,几年前才被打的只剩出的气,没事惹他干嘛啊?” 骆琛已经很久没有进过这条巷子了,走了没几步隔壁邻居家的狗冲了出来冲他汪汪叫唤,他拿起铁锹吓唬了下就老实了,乐得他舌头抵着牙槽溢出一声轻呵。 他的目光如寒夜般深沉,一脚踹开几根木头组成的门,这一脚让它的下场比老院子里那道门还不如,直接啪嗒一声摔地上了。 屋子里传来响动,他老子没底气的喊了声:“谁?” 骆琛扬起嘴角,活动了下肩膀,干脆拖着铁锹往前走,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宛如催命符一样。 “老骆,关门,别让他进来。”女人尖锐的嗓音从屋里传来,站在门前的中年男人听话的关门。 就在门要闭合的时候,铁锹的木头把手挡下来,骆琛将门摔的震天响还伴随着一地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紧接着屋里传来急切凌乱的脚步声,一个面相刻薄,肥胖壮硕的女人伸开双臂拦在他面前,梗着脖子叫嚷:“你想干什么?别以为我怕你,你不走我就喊人了。” 骆琛居高临下地轻蔑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地说:“喊啊,好让他们看看你儿子哪只手动了我的东西我就废了他哪只。” 骆琛嫌恶地一把推给她,手刚碰到门把手,里面突然传来一股大力,他一个闪开,就见和女人一样臃肿如猪的男人举着椅子冲出来。骆琛只是把铁锹往前一深,那人就往前摔了个狗吃屎,心疼的女人扑上去直哭喊。 屋里的灯不亮却将那母子俩的惊恐表情展现的分外清晰。 骆琛蹲下身贴着头皮揪住那人的头发,漂亮的桃花眼微眯:“来,说说哪只手翻的,我好给你废了。看来上次没让你瘫在床上不能下地是我太仁慈了。” 女人想起儿子那次被打的血肉模糊,还断了一条腿就开始止不住颤抖,眼见儿子的手被摔在地上,一只脚踩上去,杀猪般的痛苦嚎叫让她也忍不住惊呼出声,也顾不上在她眼前的是被她骂没教养没大没小的小杂种了,急的就差磕头求饶了:“不要打了,错了,我们认错,再也不敢去了。你放过他吧,他要没了右手就完了啊。求求你了。” 骆琛眉眼微挑,嘴角噙笑,熠熠光辉在两颗葡萄般的眸子里跃动,磁性的嗓音轻柔:“可我看你们也没长记性呢。”
第008章 8 梁梦梳完头发看着镜子里的人,意外发现这张脸上眉峰好像变得冷厉有攻击性了。都说相由心生,记得刚穿来前少数的几次照镜子,这张脸上带着暗淡的低沉和愁苦,这会儿整个光彩逼人,光这双眼就能穿透牛鬼神蛇似的。 把周婷这个吸血鬼踢出自己的生活圈只是第一步,她倒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事就算完了,毕竟面对的是有光环加持的女主,而自己才是对照组,要滑向深渊的那个大冤种,所以神经不能放松,以防不测。 接下来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刘宁安这个表里不一的猥琐男人。 她刚放下梳子,就听到外面传来他那假正经的声音,她忍不住做了吐的动作。 “叔叔阿姨,我来接梦梦去学校。” “你工作也挺忙的,不盯着项目整天往外面跑不合适吧?年轻人还是要踏实一点,要有为人民服务的态度。” 梁父显然对刘宁安这种不分轻重的行为不满,因为是长辈这才说了他几句。 刘宁安回的稍显敷衍,见梁梦从卧室里出来,想走到跟前去又碍着梁父梁母在,两只眼珠子恨不得粘在娇俏的女孩身上。 “身体好点了吗?” 梁梦点了下头,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去学校?” 运动会后梁梦在家里休息了两天,身体还有点痛不过倒还能撑得住,就决定去学校了。主要她对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活充满好奇,这是大学被老总爹塞出国所未能有过的体验。那天说这话的时候隔壁几位邻居也在,估摸着是路上遇到顺口提了一嘴吧。 “我听人说的,准备好了吗?这就走吧?” 梁梦纤长的眼睫压下不情愿,抢先拿过桌上的包,和一脸担心的梁母说:“我走啦,中午和同学在学校吃,晚上再回来。” 梁母在窗户上目送女儿离开,看刘宁安这个热络劲儿有点担心女儿能不能成功和他划清界限。 “你担心什么呢?这不好好的吗?” 梁母转身瞪了丈夫一眼:“好什么好,你懂什么?不是要开会?快去吧。” 从楼下到厂大门口这一路上的邻舍长辈们都夸两人男才女貌,相配的很。刘宁安听得浑身气爽,脸上的得意遮都遮不住。 梁梦除了不得不和长辈们打招呼,全程面无表情,也不怎么说话,直到看到站在车子边啃饼子的张倩倩才笑起来,她走路不大利索,摇摇晃晃跟扇动翅膀的蝴蝶一样娇俏可爱。 张倩倩拍了下车座,笑着说:“放心上,绝对摔不了你。” 梁梦要侧着身子坐,想了想还是跨上去,两手勾着车座,咧嘴一笑:“真要摔了,我也能搭把手,就是希望我这两条腿争气点能撑住。” 两人说着俏皮话,把刘宁安晾在一边,这让他很尴尬也很不满。正好周婷从另一边走过来,看到他停了下脚步,冷笑一声走远了。 “宁安,你还是专心忙工作吧,以后倩倩带我上下学。我爸说的对,工作态度要端正,不能因小失大。项目上那么多人,会说闲话的。” 刘宁安心里堵了一口闷气又没法发作,梁梦搬出来的理由他都没法辩驳,只得强颜欢笑:“行,要是我有空就去接你放学。” 其实他想有空什么时候都能有空,以前没放在心上,最近这两天他才察觉到梁梦是在有意疏远他。他图梁梦漂亮身材好,最重要的是他爸对梁梦的评价很高,说她是个能安稳过日子的好女人。再说她家家风家教也不差,男人娶一个好女人,家里太平有前途。 所以梁梦对他冷淡该不会是在学校里有看对眼的人了吧? 梁梦回到班里,同学们都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直到张倩倩扯开嗓门喊:“梁梦妈妈炸了糖圆子,大家快来尝尝。” 糖圆子是一颗一颗圆润润的小面球,表面裹了糖霜和芝麻,样子可爱吃起来又酥香。食物是最容易给人带来幸福感的东西,而且还容易拉近彼此的关系。 梁梦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告诉同学们过去那个善良友好的梁梦又回来了,不会疏远对自己友爱的人,也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开心中。 大家边吃边七嘴八舌的问她最近发生的事,不用梁梦开口,张倩倩就一股脑儿的全倒出来了。 有人说朋友关系一旦不纯粹被嫉妒和红眼病缠上,做这种事是迟早的事。只能说遇人不淑,人生在世要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的相伴到老,有的匆匆而过,不必放在心上。 梁梦对此很认同,无论遇到什么人都是要往前走的,困于过去是一种活法,向前看也是一种活法。 “今年新生欢迎会因为市体育运动会推迟到下个月举办了,这段时间也方便高年级排练节目。听说负责老师还想让梁梦担任主持人,这回还特地买了几件好看的礼服,就跟西方电影里演的那样的,你穿上肯定好看。” 梁梦在这时不禁为原主惋惜,一个多才多艺又积极向上的女孩子在别人的刻意算计下走上凄惨的未来。 她眼前甚至浮现出原主在街头买便宜菜碰到昔日同学,同学惊讶地问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而这还不是最惨的,数次被殴打流掉孩子却没有得到休养拖垮了身体,即便这样还要忍着一身病痛折磨四处打零工讨生活,好不容易等到发工资还没在手里捂热就被那个暴力男人抢去打牌了。 这种看不到头的绝望让她心灰意冷,好在老天没有彻底放弃她,给了她人生中短暂的一段温暖,那个看不清模样不知姓名的男人给予了她物质的帮助,还鼓励她振作,不想换来的是被所谓丈夫污蔑出轨,也拖累了那个满怀善意的男人。 原主在遭遇又一次暴打后,被血模糊的视线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周婷得意又嚣张的笑。 梁梦更觉得这是周婷在夺取她一切后真实内心情绪的表达。 无论是现代还是在这个世界,梁梦都不会让恶人笑到最后。 “梁梦,你要参加吗?毕竟最后一次了。” 梁梦回过神,笑道:“要啊,兴许以后遇到了,他们还能记起我。” “谁会忘掉你呢?” 在未来的多年后相遇,梁梦要听到:“你过得越来越好了,在学校就很耀眼优秀,在社会上依旧如此。” 1986年的生活丰富了许多,可接触到的信息也多,同龄人坐在一起有太多可聊的,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与梁梦受人待见被环绕不同,周婷坐在教室里无人问津,反而招来很多议论和指指点点,她不在乎,反正早已习惯了。从她爸天天打骂她们娘几个开始,她们就是大院的名人,一开始还有人劝,后来邻居也麻木了,再没人踏进她家的门。 “你们听说了吗?今年的迎新晚会主持人还是梁梦。咱们学校难得大方一回,刚买了新礼服就给她享受了。” “你嫉妒你也去报名啊,人家漂亮又会来事,多少人喜欢呐。我可听说了电视台要做什么新生入学专题报道,要来咱们学校拍几个镜头,这种露脸的好事,不让大美女去,让给你吗?发什么酸啊。” 周婷面无表情地听完,机械地整理课桌上的书本,只有心里咆哮着烦透了。偏偏无论什么时候耳边都回荡着梁梦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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