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辰眨了眨眼。 秀娘看儿子呆萌的样子,忍不住戳了戳他额头,“我儿平日里鬼精灵的,生活琐事却不上心,等你以后成了家,生活锁事,房里的事便也是过日子的一部分。” 秀娘指了指他身上的披风,“你房里的下人做事妥帖就要赏她,还要及时赏,赏的越及时她就越满足,拖得久了那点儿感激之心便磨没了。” 说罢,秀娘肃了神色道:“自然,她若是懈怠,你也不能由着,你莫要觉得这也是小事,那也是小事,自己的房里头就没有小事,身边人更是得管好,这一点你务必记着,娘是过来人。” “娘亲说得极是。那什么,娘,您要没别的事儿我出去了啊。” “去吧,让阿福跟着你。” “知道了娘。” …… 布政使府在南州城西边,隔壁便是参将府,参将府往东便是南州巡抚府,再往东,隔了两条街便是江南最负盛名的华庭书院了。 宋景辰路过华庭书院大门口时驻足观望了一眼,高高的门楼雕梁画柱很是气派,四周围墙一眼望不到头,规模竟是比京都的国子监也不逞多让。 不过今天好像是学生休沐的日子,书院大门关着呢。 沿着华庭书院东围墙,有一条小河,河对面便是南州城最繁华热闹的鼓楼长街了,也是南州城的中轴线。 江南水乡比起洛京、凉州自是别有一番味道,宋景辰这还是第一次来南方,听着周围人吴侬软语,觉得新鲜得很,带着阿福颇有兴致的走走停停瞎逛。 路过一处卖首饰的摊子前,宋景辰不由驻足,好眼熟的蝴蝶发簪,他突然想起了幼时家里拮据,爹爹给娘亲买的第一支银发簪,娘亲喜欢得不得了,天天戴在头上跟两个伯娘显摆。 他想起来了,当时爹爹还给他买了很贵的大葡萄,现在他大冬天想吃葡萄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却再也吃不出幼时的香甜,那时他每日里就盼着爹爹领了工钱回家,带他去街上买好东西吃。 那时他太贪吃了,记得好像还立下过什么大志向……好像是要开一间大夏朝最大的点心铺子,要免费给路过的小孩子们吃。 忆起往事,宋景辰不由莞尔一笑,上前手指着那只蝴蝶簪道:“货郎子,你这簪子怎么卖?” 卖货的货郎不由眨了眨眼:他没眼花吧,这么一个俊俏得不像真人的贵气小公子竟然跑来他这货郎摊上买东西? 不说小公子脖颈间溜光水滑没有一丝杂色的银狐毛,就光看他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就知道这绝非一般富贵人家的公子,听说话的口音却是外地人。 长得再好看,也没银子好看,卖簪子的货郎眼珠子转了转,满脸堆笑竖起大拇指道:“哎哟,公子您可真是个识货的,咱们这一货架的东西,就属这支簪子值钱,您别看它在咱这小摊子上卖,可是正宗的大匠师王癞子,那个他首席大弟子打出来的,买不买没关系,您先瞅瞅这做工。” 小胡子货郎殷勤地将簪子递过来。 宋景辰接过簪子,笑了笑,“说个价吧。” 凭借多年看人经验,小胡子货郎毫不犹豫地狮子大开口,伸出十根手指头:“您跟这簪子有缘分,咱也不多要,您给十两银子就卖!” 他只当宋景辰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对小钱没概念,不宰白不宰。 闻听此言,他旁边坐着的算命的先生不由瞥来一眼,嘴角抽了抽,忍住没吭声,暗叹一声:肥羊不常有,何时到我家。 “江南刘半仙,专参命理阴阳,精晓风水八卦,不灵不要钱,走过路过的老少爷们儿夫人小姐,不妨卜上一卦,必能避凶趋吉。” 这位算命半仙扯着嗓子喊,宋景辰不不由朝他瞥来一眼,刘半仙见状眼睛一亮,忙道:“某观这位小公子面相异于常人,可愿听某说上一言。” 不等宋景辰开口,算命先生旁边卖包子的急眼了,忙冲宋景辰道:“这位公子头一次来咱南州城吧,可得尝尝咱南州独一份的蟹黄灌汤包,咱家是老字号,祖上几辈儿都是干这行的,这小吃就得路边的地道,那大酒楼里的做不出这味儿来,公子要不买个尝尝,咱这便宜,一斤包子才一两银子。” 货郎摊子对面不远处俩身穿锦袍,公子模样的人瞅着这边儿好乐。 宋景辰深吸一口气,合着公子我钱多人傻,是行走着的待宰肥羊呗。
第173章 这几人的热切之情溢于言表, 旁边阿福鼻观鼻眼观眼,淡定不言。 宋景辰笑笑不说话,踱步到旁边卖糖葫芦的老汉面前,指着架子上红彤彤的糖葫芦道:“这糖葫芦看着倒诱人, 多少银子?” 一般人买东西都是用铜钱结账, 人家问价也都是“怎么卖呀, 多少文钱。” 哪有宋景辰这种上来就问人家多少银子的。 他这话一出口, 脑门儿上“冤大头”三个大字简直亮瞎人眼。 卖糖葫芦的老汉忍不住用力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很是艰难的伸出三根手指头来。 宋景辰:“三两银子?” 老汉用力摇头, “不,不不是三两, 三文。” 说完这句话,老汉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卖三两银子对不住良心,卖三文钱对不住眼前的冤大头,老汉卖了一辈子的糖葫芦, 就没像今天这么纠结过, 说出三文钱的时候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叫你穷老实, 叫你穷老实! 良心能值几文钱,凭良心卖了一辈子糖葫芦, 到头来也还是个卖糖葫芦的。 老汉正自懊恼,宋景辰爽快道:“公子我全买了。” “全、全都要?”老汉猛地抬头, 黯淡的眸光骤然亮起。 宋景辰不说废话直接掏钱, 从阿福手中接过钱袋,一块足有十两的银锭子放到老汉手里。 老汉哪里见过成锭的银子, 惊得连说自己找不开,把他自己卖了也卖不到十两银子呀。 宋景辰:“不用找。” “这……这, 公子给的也太多了。”老汉结结巴巴,整个人都是懵的。 宋景辰笑道:“老人家在诱惑面前守坚守自己的品德乃是可敬之。” 说罢,他目光瞥向刚才几个打算坑他的黑心商贩,勾了勾嘴角,扬声道:“老人家这等实诚人高兴了,那些不实诚的便不高兴,他们不高兴,公子我就很高兴。” “您说我花十两银子吃着糖葫芦寻开心,值也不值?” “值!公子是无价之宝,便是千金买您一笑也值。”老汉抹着眼泪儿重重道。 想他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人,从未被人高看一眼,眼前金尊玉贵的小公子竟说他是可敬之人,还给了他这么多银子。 老人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精神和物质的双重肯定让他感动难言。 宋景辰呵呵一笑,道:“不过,眼下你要帮公子我一个小忙。” “公子您请说,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小老儿也干!” “……”宋景辰哭笑不得道:“倒也用不着您上刀山下火海,您帮我吆喝两嗓子就成。” 片刻后,老汉朝着来来往往的众人卖力吆喝,“送糖葫芦喽,又香又甜的糖葫芦白送喽——” 南州城里的老百姓什么稀罕事儿没见过,就是没见过白送糖葫芦的,听到动静纷纷驻足,围拢过来看热闹: 稀罕哎。 是呢,天下哪有这等掉馅饼的好事。 就是,有也轮不到咱们呀。 瞅瞅,看他卖的什么鬼把戏。 管他什么鬼把戏,咱不掏钱看他咋骗人。 在一众人的议论声中,宋景辰缓步上前,围拢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后又开始低低私语起来。 “好俊俏的后生仔,瞧这通身的富贵气派,莫不是传闻里的南州四公子吧。” “就这天上有地上无的稀罕人长相,说不定还是排第一那位。” “天,你是说巡抚大人家的少爷?” “嘘,小声点儿。” …… 宋景辰听了一耳朵“第一公子”什么的,不感兴趣,朝众人微微一笑,扬声道:“诸位只需回答在下一个问题,回答得好,便可免费领一串糖葫芦。” 清了清喉咙,宋景辰道:“第一个问题,敢问来咱们南州府可有什么非吃不可的小吃?”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就这……? 这题目也太简单了,不应该是作诗,猜谜,对联什么的吗? 答题不要钱更不会少块肉,一位胆大的中年汉子站出来道:“公子若问这个,那咱南州好吃的小吃可多了去,八宝鸭、叫花鸡、灌汤包,桂花糖藕、臭豆腐全都是。” 宋景辰点点头,叫阿福取下一串糖葫芦送给对方。 中年汉子见对方竟然真给,高兴得不行,好心道:“听公子口音是外地来的吧。” 宋景辰道:“正是,才搬来南州不久。” “原来如此。公子是实诚人,说送糖葫芦就真送,咱也不糊弄公子,刚才说这些名吃其实他还真就是个名儿。也就外地人来了喜欢吃,咱们本地人反倒吃得少。” “哦,这是为何。”宋景辰好奇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什么好东西一出名,立马一大堆人效仿,您就说这叫花□□,南州城里卖叫花鸡的多了去,全都说自家是正宗的叫花鸡,可正宗的其实就一家,就那一家传着传着时间久了,也传个乱七八槽,哪儿有什么真正的正宗。” “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人,您要想吃得好就得去咱们南州最大的酒楼——聚贤楼。” 中年汉子伸手一指,“喏,就是最高那楼,据说站在楼上可以俯看全城,咱没上去过,不知真假。” 宋景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才他就看见这楼了,比起京城曾经的萧楼差了些,不过也很不错了。 中年汉子又道:“您看见酒楼门前的一排的马车、轿子没。” 宋景辰点头:“看到了,这里面有什么说道不成?” 中年汉子手一指:“您看最前头那顶轿子。” “前头那顶轿子怎么了?”宋景辰远远看过去,貌似装饰挺华丽的一顶轿子。 中年汉子道:“那是咱们南州第一公子,巡抚家大少爷的轿子,您就想吧,巡抚家的大公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他常来的地儿,那指定差不了。” 宋景辰笑了笑,“说得不错,那我要是想吃些接地气儿的呢?” “公子要想吃接地气儿的也简单,您就去赶咱南州城的庙会,庙会上谁家摊子前人最多,那才是咱本地人认可的吃食。” “多谢这位兄台热心告知,阿福,取二十文钱付与兄台。” 中年汉子喜不自胜,“这如何好意思。” 宋景辰淡淡一笑,“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你说得好,自然是另外的价钱。” 阿福身上除了银票就是银子,哪来的什么铜钱,拿碎银找卖包子的换了铜钱,数了二十文递于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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