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银子给到位,用以弥补他受到的精神创伤。 布政使大人家的公子自然是两者同时满足,只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是有点儿先入为主的偏激。 …… 这边宋景辰带着阿福与许观、孔恩一道往聚贤楼方向走。 许观的父亲任南州盐运司巡检,孔恩家里是丝绸商人,聚贤楼的花销对他们来说略高,但偶尔与友小聚也不是掏不起。 请人吃饭,尤其不是请熟人,自然是越贵显得越有诚意,越看重对方。许观和孔恩对宋景辰印象极好,除了欣赏对方聪明,当然还有对方长得实在是太好,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都是年轻人,几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便熟识,也不兄台兄台的敬称了,直呼其名。 “景辰你家祖籍哪里?我听着倒像是京城口音。” 许观笑问。 “高祖父亦是咱们南州府人,不过祖上已经搬去洛京好多年,在这边已无亲戚。” “原来景辰竟是京城人士,失敬失敬,我曾与父亲去过洛京两次,那里当真繁华。” 宋景辰笑笑:“我随父亲这几年一直在外,亦有好多年未曾回去看看了。” “那你这次来南州是打算定居吗?”孔恩插话道。 “应该会呆很长一段时间吧。” 几人说着走着,聚贤楼到了,正遇见杨睿被一群人前呼后拥着从门里出来,与宋景辰几人走个对头。 许观不喜杨睿,但亦不得不上前打招呼,杨睿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宋景辰身上,抬了抬下巴,道:“这位倒是个眼生的,是那家的?” 宋景辰的来头许观亦不清楚,他们几人才刚刚认识,除非人家自己愿意说,否则上来就问人家里是做什么的很是失礼。再者说来,他们是冲宋景辰的人与之结交,又不是冲人家里,只不过这位宋兄家世定然不差就是了。 许观笑道:“睿少爷并不认识他,宋兄才刚到咱们南州府来,过些日子正要去华庭书院读书。” 说完他忙朝身后的宋景辰介绍道:“景辰,这位是咱们南州巡抚大人家的公子,杨睿少爷。” 宋景辰朝他略一拱手,“杨兄,有礼了。” 周围人微微怔愣,杨睿身份地位高,寻常谁见了他都是微微弯腰,以示恭敬。 这位倒是随意得很。 一旁谢旭却是眼珠子贼亮,瞳仁里燃烧起熊熊八卦之火,南州城里总算是出来一个敢在杨睿面前不低头的主儿了,带劲! 许观却暗叫不好,正想着怎么替宋景辰找补一下,莫要得罪了杨睿,却见杨睿笑吟吟道:“不必客气。” 众人被杨睿破天荒的好脾气惊到,旁边冯仑却是目光闪了闪:对面人这通身的气派,又是才刚到南州,赶巧还姓宋,身份几乎呼之欲出。 果然,他就听杨睿开口道:“若愚兄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小兄弟当是是新上任的布政使宋大人家的吧?” 宋景辰微微一笑,“还请多多关照。” 这是承认了自己身份。 冯仑同孔恩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他俩在大街上随便结交一人竟然就是布政使大人家的儿子。 谢旭却是激动坏了——你爷头的,硬碰硬,王对王,杠上杠上,快杠上,南州城有热闹看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他就见一向眼高于顶的杨睿主动走下台阶,拉着宋景辰笑道:“相请不如偶遇,今日哥哥做东,与贤弟痛饮一番,以尽地主之谊。” 说着话,杨睿就要把宋景辰往酒楼里拉。 他看上去似乎格外热情,实则一副强势不容人说话的霸道架势,初次见面他就要营造出一种宋景辰被他拿捏的架势来。 就像他对冯仑不假辞色,故意为难谢旭一般,都是服从性测试。 宋景辰站着没动,低头看了眼杨睿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漂亮的眉毛扬起,道:“看来我若是不应,杨兄便是绑也要把景辰绑进去喝酒了。” 他玩笑般的语气,声线却凉,顿了顿又道:“可惜景辰年龄尚幼,家父不准饮酒。杨兄一片盛情,不如改日我来做东,请在座诸位一道喝茶。” 他如此说,杨睿再要拉人便是强人所难了,杨睿吃了个软钉子面色不好看,许观忙出来打圆场,朝着杨睿陪笑道: “说到喝茶,我倒是知晓一处妙地,在城南城隍庙外,那里茶博士煮茶的手艺一绝,不如改日我等聚上一聚?” 杨睿冷着脸却并不搭腔,一时间凝固冷场。 孔恩想上前说什么,但这里哪有他说话的份儿。 就在众人都以为杨睿要翻脸时,杨睿却又低低地笑了起来,道:“倒是忘了这茬,既是不能饮酒,改日喝茶也好,时候不早,那就不耽误宋弟午食了。” 杨睿领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离开,许观同孔恩用送瘟神般的目光瞅着他上了轿子,这才长出一口气。 回过头来,两人忽又意识到眼前这位也是个惹不起的主,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与宋景辰相处才好。 宋景辰笑道:“ 我爹管着我喝酒,不会管着我吃饭,走吧,两位哥哥带我尝尝你们南州的美食。” 他这话的潜台词是告诉二人,对待杨睿不客气是因为对方无礼在先,你们与他不同,他又称呼二人为哥哥,就代表大家平等相待,没用什么布政使公子。 许观和孔恩不由大为感动,几人高兴上楼,将刚才令人不快的小插曲抛在脑后。 却说冯仑带着表弟谢旭与杨睿分开之后,心事重重,谢旭不解,道:“表哥在想什么?” 冯仑道蹙眉道:“我总觉得这新来的布政使不简单,非是什么好拿捏之辈。” 谢旭不以为然,“那不正好,让两家打去,甭管他们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咱就换个主子而已,孝敬谁不是孝敬,我倒觉得布政使大人家的小公子可比杨睿顺眼多了。” 冯仑懒得同他解释,闭目不言,谢旭想到个主意,道:“表哥,我是伺候不了杨睿这祖宗,今天那三大杯酒我可是一口闷,若非我酒量还不错,早都干趴下了,就这,他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不如这样,表哥你来应付杨睿,我去巴结那位宋少爷,如此甭管他们俩家谁得势,咱家都倒不了。” 冯仑斜他一眼,无语地又闭了眼。 就表弟这点子心眼儿,姨母还指望他继承什么家产,不如再生一个省事儿。 不过这宋家的小少爷还真得非巴结不可,县官不如现管,巡抚权力再大,他也是间接管事儿的,布政使才是真正直接掐脖子的。 整个南州府的钱袋子可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尽管对新来的布政使一无所知,但冯仑基本可以确定一点——这位宋大人必然是个贪的,且贪婪程度绝不在巡抚大人之下。 一个二品大员一年的俸禄加上养廉银子都不见得能比得上那位少爷的一身穿戴,身上的皮毛是一品银狐毛,手上戴极品羊脂玉扳指,脚蹬云纹鹿皮靴,也足见其在家里必然极受宠爱。 所以只要拿捏住这位宋小少爷,他爹哪里就好办多了。 冯仑揉了揉眉心,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他们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疲于应付,还要被层层扒皮,这年头儿,科举做官才是唯一出路。 宋景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南州城众豪商们用以拉拢他爹的目标,同许观、冯恩两人吃过饭,又同阿福闲逛了会儿,买了些南州城的小玩意儿小吃食,回了家。 到家后时候还早,索性宋景辰将今天了解到的情况整理成表格,主要是记录了南州城的基础物价,普通百姓的基本收入,以及他们的谋生手段,还有他们一些迫切需要帮助解决的诉求等等。 吃过晚饭,宋景辰往三郎书房去。 他不是每天都同父母一起用饭,有时陪着萧衍宗一起吃,有时不想动了,就在自己屋里吃,今天便是陪萧衍宗一吃吃的晚饭。 刚到一个新地方,宋三郎处理的事情必然多,光是理清地方上错综复杂的关系就得好一阵儿,这会儿正在整理前任布政使留下来的各种文书,见儿子进来,放下手中纸笔,笑道:“ 今天都去哪里耍了,可有什么好吃好玩的,过来同爹说说。” 说着话,宋三郎从书桌后绕出来,坐到对面罗汉榻上,招呼宋景辰过来。 宋景辰坐三郎对面,“爹,公务是处理不完的,劳逸结合才能可持续发展。” 宋三郎被儿子嘴里的“可持续发展”逗笑。 又觉这几个字实在耐人寻味,确实如此,稳定、持续才最重要。 宋景辰把手里的表格递给他,说了今日上午之事,宋三郎接过纸张,快速扫过,一颗老父亲心感动不已,更是骄傲不已,面儿上却是装深沉,点头道:“做得不错。” 小时候夸个不停,一天不夸都觉得难受,儿子如今大了,反而不好意思那般夸张。 小时候儿子小跟屁虫似的,在腿边跑来蹿去,一刻不离,现在一天都见不着几次他人影儿,若无事情人家才不来你书房。 这来一趟,三郎都觉得有点儿受宠若惊那劲儿。 父子俩聊着天儿,三郎净了手,从旁边柜子里拿出宋景辰爱吃的松子干果之类放桌上,习惯性的捏起一粒松子帮儿子剥壳,不多会儿功夫手掌心便攒了十几粒,一并给儿子递过去。 宋景辰笑道:“爹,这活儿不能停,等我七老八十了你也要帮我剥。” ”等你七老八十,你爹早都入土了。” “那可不行,爹做事情得有始有终,我只要一天还能吃得动,爹就不能撂挑子不干了。” 宋三郎就忍不住笑:“爹剥不动了,让你儿子剥给你吃。” 宋景辰摇头:“那可不行,他们剥的松子没有爹的味道。我打小吃惯了爹剥的,改不了口。 爹您是老来得子,年龄上本来就比别人家爹吃亏,你得比人家爹更努力保养好身体才行,这下了衙就是休息的时间,没有十万火急的事儿,以后不准您把前面衙门的事带到家里来。 回头儿我就同我娘说去,让我娘监督您。”
第175章 宋景辰陪父亲说了一会儿话, 外间起了风。 宋景辰起身要回去,三郎站起来取了衣架上自己的披风替儿子披上,景辰的个子在同龄人中已是非常出挑,但比起父亲来, 还是要矮上多半个头, 穿起父亲的披风直接拖地了。 宋景辰不肯穿, 要父亲自己披着, 宋三郎执意替他系上系带,道:“听话,爹再怎么着也比你小孩子家身子骨壮实。” 宋景辰拗不过三郎, 嘟囔道:“在您眼里我永远也长不大。”宋三郎便笑。 爷俩出来书房,院子里分外安静, 月光惨淡,廊下灯笼被风吹的来回摇摆,忽明忽灭,廊前桂花树的枯枝刷刷作响, 三郎看着走在前头为自己挡风的儿子, 怅然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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