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二人很快又转移了话题,说了些南州之事,南州的情况赵鸿煊自然是一清二楚,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这天下是他的了,这南州府的盐税自然就不能向以前那样搞了。 长久且稳定的税收才是他如今想要看到的。 宋三郎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表示定当竭力,之后赵鸿煊又给宋三郎画个大饼,传达他对三郎的看重之意。 君臣聊了不短的时间,赵鸿煊这才把目光落到景辰身上。 几年不见,少年长大了,亦长高了,生得罕有的俊美,这会儿正坐在自己父亲身边,低垂着眼皮,长长的黑睫毛耷拉下,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乖巧模样。 赵鸿煊轻笑了一下,朝着景辰开口道:“辰哥儿,朕记得你幼时胆子大得很,还跑到朕跟前来告状,让朕替你做主,怎么如今长大些了,却不吭不响像个小鹌鹑了。 景辰站起来规规矩矩回话,“是小子年幼不懂事,叫陛下见笑了。” 赵鸿煊见他头也不敢抬,笑道:“朕又不是老虎,你不必太过拘束。” 宋景辰抬起头来,道:“是,陛下。” 赵鸿煊见他一板一眼,远没有小时候活泼有趣,不禁道:“朕还是觉得你幼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更有趣些。” 宋景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皇帝你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若我真的胆大包天犯了你的忌讳,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赵鸿煊对宋景辰印象挺好的,有心逗他几句,对方却总是接不上话头,远没有幼时伶牙俐齿的机灵劲儿。 可真真是,灵气全都长到脸上去了,肚子里却没有多少货,若无才气加身可真对不住这般灵秀的长相了。 宋景辰可真是冤枉死了,是他爹、他娘、还有他哥让他在皇帝面前装木头的。 赵鸿煊道:“辰哥儿如今多少岁了,可有下场过?” 他说的下场自然是下场考科举。 宋三郎忙道:“过完年刚满十六,小子顽劣,收不住性子安下心来好好读书,是以还未曾下场考过。” 赵鸿煊听得皱眉,道:“年纪不小,是该收收心了。” 宋景辰只觉得心中一紧,心道:不要啊,你们皇家都这么会给人送“惊喜”的吗? 果然,赵鸿煊下一句就道:“明年可下场试试,就算是考不中,亦可知耻而后勇。” “是。”宋三郎点头应允。 宋景辰一脑门子全是扭曲的黑线:考不上秀才那叫有负圣望,可考上秀才后面还有举人、进士等着他呢。 可真是考不上苦,考得上更苦。 这下不用装不高兴了,他是真高兴不起来,今日可真太倒霉了!!! 他正懊恼着,就听赵鸿煊道:“文远若舍不得他吃苦,让景茂督促他即可。” 宋三郎只好道:“是臣管教无方,叫陛下见笑了。” 宋景臣要哭了:皇帝陛下,我是招你惹你还是得罪你了,你要这般为难我。 说了半天话,赵鸿煊面露倦色,三郎起身告退,赵鸿煊点头,想着当年这孩子的字叫先皇气得亲自指导,既是不好读书,想必这字练的也不咋地,干脆赏了一堆名家字贴叫景辰拿回去练。 这倒是“坏事”中的好事了,让景辰受伤的小心脏稍稍得到了些安慰。 内侍送父子二人出殿。 父子俩出去后不久,太后过来瞧皇帝,殿中只剩下母子二人,赵鸿煊咬牙切齿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么多年朕的身边睡了一只蛇蝎!” 太后亦是心疼夭折的孙子,更心疼儿子,安慰道:“皇帝还年轻,皇子以后还会有的,切莫着急上气,伤了你自个儿的身体才真叫仇者快,亲者痛!” 赵鸿煊不想在此事上说太多,他道:“母后过来找我可是有事?” 太后有些欲言又止。 赵鸿煊道:“你我母子之间还需要母后有什么忌讳吗?” 太后道:“皇帝打算怎么处置范家。” 太后对范家自是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对自己那不知好歹的外甥女更是如此。 只是她老了,老了就开始在乎一些以前不在乎的东西。 最疼她的哥哥受不了牢狱之苦,也不堪忍受从高处跌落的落差,在牢里自杀。 这世间除了皇帝,她就只剩下一个嫡亲的妹妹。娘家,那是她的来处呀。 如今大局已定,范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不若留一条狗命苟延残喘着。 闻听太后此言,赵鸿煊面色阴沉,目露阴鸷之色。 若是今日登基的是那小畜生,范家会放他这个前太子一条生路嘛。 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眼下不是处置范家的时候,景茂说得对:一来防止其狗急跳墙为保命投向施家,二来,范家还有他利用的价值。 赵鸿煊轻叹一口气,“既是母后开口,儿子还能说什么,毕竟母后只有这一个妹妹了,不过……” 说到此处,赵鸿煊顿了顿,“不过,我舅父无后,想必九泉之下亦是遗憾,不如将范芷兰之子过继给舅父,改姓李。 另外,宫中就对外宣称这孩子病逝了吧。 赵鸿煊原本的意思是要斩草除根,宋景茂的意思是把这孩子从皇家族谱除名和杀了没什么区别,还能让范家臣服。 宋景茂当初从范芷兰哪里得知皇帝吐血的重要线索,如今保了她儿子一命,算是互不相欠。 …… 这边三郎与辰哥儿出来宫门,景辰苦着一张脸同三郎道:“爹,我定是同皇宫犯冲。” 宋三郎笑了笑,“陛下的话,你就听听也就罢了。” 宋景辰面露不解。 三郎耐心解释:“你考上考不上对陛下来说其实并没有那般重要,陛下关心你看重你,那都是做给爹看的。” 宋景辰眨巴眨巴眼:“皇帝就是皇帝,他一眼就能看出爹你最在乎的便是我,用我来收卖爹最划算不过。” “行了,你就别在臭屁了。”三郎笑着摸了摸儿子头,道:“状元、进士什么的爹就不指望了,秀才、举人你还是得给爹拿下。 即便要拉哥哥们的后腿,咱也不能叫你娘面子上太难看不是。” 宋景辰深以为然,他突然道:“爹,你也同娘一样希望我考上状元吗?” 宋三郎扫他一眼:”爹希望你考状元你便能考上吗? 宋景辰认真想了想,道:“很有可能。” 宋三郎就乐:“何以见得?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宋景辰:“我天下第一孝顺。” 所以你们若想,我会努力满足。 半晌后,三郎温声道:“那等苦不是你能吃的,对你来说也没那必要。” 他这般争,不就是可以让自己儿子享受“不争”的自在吗。 ……
第201章 训斥! 几日后的清晨, 宋三郎出发离开京城前往南州府,临出发前叮嘱景辰:京城不比南州更不比大凉州,需谨言慎行,莫要惹出事端。 景辰应下, 与父亲依依惜别, 第二天便将他爹抛在脑后, 找郭午快乐地玩耍去了。 他巴不得他家娘亲也跟去南州府才好, 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爹娘,总与爹娘腻在一处也是无趣。 他娘亲也是这般想的, 他们在南州时日尚短, 还没有融入人家那边的圈子,这一天到晚的对着丈夫儿子, 戴了新首饰,穿了新衣裳,爷俩就跟没看见一样,也是叫人无趣。 是以, 除了头两天乍一分开秀娘有点不适应, 等到郭家娘子以及以前在京城结识的夫人娘子们一来, 秀娘便一头扎进洛京城的各种八卦中乐不思夫了。 也只有宋三郎一人孤帆远影,形单影只, 想着还是有儿子在跟前捣乱,秀娘在旁边絮叨着更热闹些。 ——宋家三房花厅。 长条几案上, 红泥小火炉咕嘟咕嘟煮着茶水, 一缕白色雾气袅袅上升,几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围在一处闲话。 现下京城之中不准宴饮玩乐, 走亲戚串门子却是不管的,总不能因为皇帝老子驾崩年不让过了, 亲朋往来也加以限制,那就该惹来抱怨了。 景辰今日着一件素色窄袖袍服,肩上披了蓬松柔软的银狐毛领,腰间束皮质蹀躞。 他单手撑住下巴,一边闲散地嗑着瓜子,一边笑吟吟听着众人说趣,外面透进来的落日余晖映照在他白玉一样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就像是,就像是…… 像什么??? 对对对,就像大白菜层层扒开,里面那层最水嫩的白菜芯子一样! 脸比姑娘家还白,腰比姑娘家还要细,怪不得要投胎成少爷,若是投胎到庄户人家,那不就成了个无用的摆设? 你就说这么好看个摆设,你该嫌弃他好呢还是不嫌弃他好呢? 来给几人添置茶水的小丫鬟如是想。 她原本是灶房那边的粗使丫头,端茶倒水这种精细活儿轮不到她上,但奈何最近家里客人太多,还都是女客,丫鬟不够用,管事只好让她先顶上。 宋家现如今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前来拜访的亲友故交不少。不过,宋三郎这些年一直不在京城。宋景茂虽说人在京城,却为人十分低调,几乎很少主动与其他官员结交。 又因新帝为人最是多疑,其十分忌讳下面朝臣拉帮结派,即便有人主动前来攀附,宋景茂也是能推就推。 是以,来宋家的多为女客,其中又以大房里何氏的故交亲友居多。她本身娘家势力不弱,如今夫婿又圣眷正隆,自然有人愿意亲近走动。 老太太这边,娘家原也显赫,只不过因各种变故家道中落,如今宋家起势,之前疏远的关系便又续上了。 秀娘这边的好姐妹也不少,像是郭家娘子,御史刘夫人,刑部的高夫人,京城第一香粉铺子孙记的女掌柜等都是府里的常客。 可巧今日都赶一块儿来了。 如此多人,还不能划拉到一块儿招待,搁一块儿招待就算是聚众宴饮了,各自招待各自的,分开的不算。 小丫鬟光顾着琢磨自家少爷的侧脸看起来像什么了,茶水都溢出来了犹自未知。 旁边礼部尚书家的嫡孙韩骏瞅见直乐,这也是个蔫儿坏的,冷不丁伸手在丫鬟眼前一晃,“你看什么呢!” 小丫鬟吓一大跳,手一哆嗦,咣当! 茶壶直接摔桌子上,壶盖骨碌几下滚到地上,一壶热茶顺着桌子往下淌,眼看就要淌郭午腿上,景辰手疾眼快,一把将旁边郭午拎开…… 变故来得太突然,惊得众人下巴掉一地——自己没看错吧? 拎起来了, 拎起来了, 景辰他,他不废吹灰之力就把郭午给拎起来了。 问题是郭午他不是一个柔弱姑娘, 三个柔弱姑娘加一起凑成一个郭午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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