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白了儿子一眼,“天儿冷你不在屋待着出来干嘛。” 这会儿景辰房里的知夏抱着厚斗篷追出来了,忙给自家少爷披上,另外她总觉得从自家少爷嘴里听到“头悬梁,锥刺股。”这种话怪别扭的。 宋景辰由着知夏给他系好斗篷,道:“我在屋里听着你们说得怪热闹出来看看。” 说着话他踱步到王大柱身边,俯身将他背上绑着的竹竿儿抽出来一根儿,啧啧道:“负着竹竿儿请罪?谁给你出的主意?” 王大柱的猪头下意识地转向刘氏。 宋景辰挑了挑眉,看向刘氏,“你教他的?” 刘氏支支吾吾,“回,回少爷,看,看戏学来的。” 宋景辰勾了勾嘴角儿,“你挺心疼你男人呀,竹竿这般光滑打人也不疼呀,你还专挑这么细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刘氏:“……” 刘氏扑通一声跪在宋景辰脚下。 王大柱:“……” 啥?这凶婆娘竟然心里是有我的。 宋景辰转身朝秀娘道:“娘,你说打多少下,儿子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秀娘瞪他一眼,心说你个没心没肺的,你娘跟这儿气死,你倒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么一通闹腾,秀娘刚才的火气下去不少,她又不是第一天同王氏做妯娌,冷静下来想想,大嫂这个人吧虽然有时候也挺讨厌的,但并不是个坏的,更不是个背地里使阴的。 再者得罪了三房对她也没好处,她也不至于糊涂到这一步。 这事儿多半就是如刘氏所说的情况。 她本来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见着地上跪着的小孩,不由想起辰哥儿小时候,自家的日子那时候也不好过,她也同眼前的刘氏一般心里盼着辰哥儿好好念书,将来有出息。 不过事情就这么算了,这以后府里的下人谁都认为三房可以随便被人欺负了。 她冷冷道:“你的儿子无辜,我捧在手心的儿子被你们怠慢就不无辜了么,父债子偿,既然享受了他爹带给的福利,就要承担他爹犯下的罪过,就连朝廷法令上还有株连九族呢。” 闻听此言,刘氏只觉眼前一晕,未及晕倒,就听头顶上方传来三少爷的声音:“没错,凭什么不罚,娘你就罚他小孩每天抄写一遍三字经,连抄一百天,有一个错字就要重抄!” 众人:“这……” 秀娘心道还是自家儿子更聪明,这红白脸配合得多好。 宋景辰又道:“我看这王管家没有吃过生活的苦有点不大清醒,回头我同大哥说送他去庄子上多干干体力活儿或许就能长脑子了。 另外,父债子还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还得夫债妻还,得让这刘氏替我赚钱,赚到我满意为止!”
第203章 如你所见,你我半斤八两。 宋景辰惩治王大柱一是为了保全三房的颜面, 二是无规矩不方圆,若无惩罚便是对那些兢兢业业做事之人的不公。 王大柱吃一番苦头,想必会明白大伯娘不是简单给了他一个差事,是替他一家子改了命。 不将小孩赶出宋家族学是因为幼儿不辜, 不应因其父之过错让孩子失去读书进学从而改变命运的机会。 另外, 给刘氏一个差事则是为了全大伯娘的颜面, 毕竟是大伯娘这边的亲戚, 总不好让人觉得大伯娘在府里没有份量,连个亲戚都护不住。 还有,小孩正在读书, 这一家三口光指着王大柱在庄子上做长工,花销肯定不够用, 没必要因为男人的过错苦了女人和小孩子。 这刘氏没有第一时间去求助大伯娘,而是跑来三房,可见是个人才,送上门来的人才能用则用。 地上跪着的一家三口简直喜极而泣, 心里对景辰感激到不得了, 又不知道该怎么感激, 往地上咣咣磕头。 秀娘的丫鬟知春上前一步斥道:“行了,若什么事情磕几个响头就算了, 那还要府里的规矩做什么? 这一次是我们家少爷仁慈不与你们一般计较,若你们再胆敢仗着我们家少爷心善做出轻视他的举动, 便是少爷心善不计较, 夫人也定不饶你们!” 不远处廊后,宋景茂目睹了刚才的一切, 他想:便是自己亦想不出如弟弟这般周全的处置。 并非他不够聪慧,是他没有弟弟这般的心善。 一众人散去, 庭院里又恢复了平静,宋景茂又在阴影里站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这才走出来。 刚才那般情形他是不便出面的。若贸然上前,三婶倒不好随意发作,反叫她窝火。 这会儿该他去同三婶赔礼道歉了。 宋景茂回到住处时,时候已经是不早,房间里却亮着灯,应当是何氏仍在等着他。 景茂驻足屋门口台阶下,廊下六角笼灯随风轻摆发出朦胧的光晕,映照着他明暗交界的半边侧脸。 驻足片刻,景茂陡然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行至半途,似是轻叹一声,又慢慢折身回来。 他有什么资格嫌弃她呢? 他同她其实是一种人,他也并未比她高尚多少,今日之事若换位而处,说不得他亦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只不过如今被算计的是自己最疼爱的辰哥儿,他便觉无法接受了。 实际上当初,他亦是算计过人家的亲哥哥的。 而那时,他亦同何氏伪装的良善一般,面不改色且深情款款地同对方说:“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 难道这便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宋景茂不由自嘲笑笑,推开屋门。 外间守值的丫鬟听见动静,忙迎上来,“爷您回来了。” “嗯,且睡吧,不用跟屋来。” 里面何氏听见外屋动静,忙披了件外衣从榻上起来。 景茂掀门帘进屋,道:“不是说过不要等我了么。” 何氏眼圈一红,“今日之事,是我使了心计,我知你疼爱景辰,便利用了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宋景茂踱步到盆架前净手,何氏起身递了巾帕过来,“我虽有心机,但请你相信,我绝非没有底线之人,绝不会做出真正伤害到你家人之事。” 景茂笑了笑,抬头反问她:“我为何要信你呢,毕竟你也是不信我的。” 何氏:“我……” 景茂笑道:“你不信我,你亦未曾爱过我。 你只是努力做一个好妻子,但你并非是努力做茂的好妻子,你丈夫是谁对你来说看起来并没有多重要。 茂自认还算有几分薄色,尚能见人,不想却未曾入得你眼,你看茂的眼中既无欢喜,也无厌恶,当真是……” “也罢。”宋景茂叹了口气,道:“茂不知你所求,亦不知你所想。 不过既已为夫妻,不求伉俪情深,亦当携手共进,不至成一对怨偶。 如你所见,你我半斤八两,茂亦不是那等沉迷儿女情深之人,你敬我重我,我亦会敬你重你,努力做好一个丈夫。” 何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就听景茂又道:“无论如何,你我夫妻总是荣辱一体,茂以为,我们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 经此一事,宋家的管家权正式由长孙媳何氏接手。 王氏窝火,她这才威风了几天?她都还没过够管家的瘾呢,就被自家儿媳妇给夺权了。 可偏偏这权又不是媳妇主动要的,是她那不孝逆子嫌弃她管家无方,态度强硬非要她放权的。 什么叫管家无方,那谁一开始就会,还不是学着来的,王氏郁闷,可她又干不过儿子,便跑来同秀娘诉苦。 秀娘心说“大嫂,你可有点自知之明吧,你啥也不干对宋家才最好。” 景辰从旁边笑道:“大伯娘,侄儿不在这几年,您可是老了不少,刚一回来的时候,我差点都不敢认。” 王氏一听这话忙摸着自己的脸道:“啊,显老吗?我平时可都喝着燕窝呢。” 景辰点点头道:“之前大伯娘看着比大伯年轻好多,现在反过来了。” 一听这话王氏更慌了,转而她又懊恼道:“大伯娘还不是为你哥哥为你姐姐操心操的,这当娘的一天不死就得操一天的心,哪像你大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天天就是养花种草、焚香遛鸟,人家可清闲着呢。” 秀娘瞥了坏心眼的儿子一眼,嘴角抽搐,强忍着笑道:“知道操心不好,你还非要操心,人家茂哥儿孝顺让你清闲两天你还不乐意了,要我都求之不得。 哎,你别动——” “咋了?” “你头上有根白头发,我替你揪了。” “啊,我有白头发了!!” 王氏惊叫起来。 秀娘淡定道:“你都快当祖母了。” 王氏想哭:“以前看见人家别人当祖母,总觉得人家是老女人,怎的轮到我自己却觉得自己还年轻呢。” 秀娘:“嗐,岁月不饶人,你看我眼角都有纹了呢。” “你哪有!” 秀娘笑了笑,“一笑就显了,我跟你说大嫂,你可真得好好保养保养了,要不然同大哥站一块儿跟母子似的,别怪大哥嫌弃你。” “他敢!”王氏色厉内茬。 秀娘:“就算大哥不嫌弃你也不能像以前那般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王氏深以为然,“那是自然,秀娘,我瞅你一点都不显老,你平时都吃的啥,用的啥呀。” 宋景辰知道下面就该是自家老娘的专场了,什么有的没的养颜秘方人家都能张口就来,他是对这些女人的东西不感兴趣,悄悄溜了出来。 景辰的小厮阿福因家中出了变故,三郎给放了长假,景茂便把自己身边的平瑞派过来照顾景辰。 景辰想去街上溜达溜达,带了平瑞出门。 出来东榆街,一眼便瞧见蜿蜒东流的昆玉河,今日正是集市,昆玉桥上人流熙熙,甚是热闹。 景辰边走边瞧,慢悠悠闲逛,儿时他最喜爱的糖糕乳糕都还在,只不过拽着爹爹裤管流口水的小娃子却变了。 “爹爹,饿。” 梳着童子髫的小娃扭捏着,怯生生朝着摊子上的糖糕伸出小脏手。 “狗娃子乖,等爹爹卖完了这几把扫帚就带你回家吃饭去。”穿着土灰色补丁褂子的瘦高汉子安慰道。 狗娃子不吭声了,乌溜溜的眼睛却仍离不开那诱人香甜的大糖糕,咽了下口水,忍不住将手指伸到嘴巴里嗦溜。 汉子心疼地摸了摸自家小娃的脑袋瓜,就听头顶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你这扫帚我都要了。” “都,都要了!”那汉子又惊又喜,激动地抬起头来,当他看见站在身前一身气派的贵公子,慌忙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又想起什么似的,忙用手打了一下正在嗦溜手指头小娃,笑中又带着努力的讨好,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公子是,您是说都要吗?” 景辰朝平瑞一伸手,平瑞忙递上荷包,荷包里却是没有铜钱的,最小的碎银也得有一两左右,剩下的便是银票和金瓜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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