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辰朗声笑道:“北胡王好眼力!” 西凉二王子忽然插口道:“以我等之能,在外围射猎这些狍子、野鹿未免太过无趣,何不深入虎穴整些大家伙来玩玩?” 不等他人开口,阿依尔先不甘示弱,“能有什么大家伙,便是猛虎又有何惧?” 北胡王长眼眯缝了一下,略一思忖,觉得大夏邀请各部族参加狩猎大会是传统,不太可能有什么阴谋,哈哈笑道:“有何不可。” 三个人都没意见,施志雄看了旁边宋景辰一眼,笑道:“本将肩负指挥重任,便不能陪各位耍了,就由景辰公子陪诸位耍耍。” 他这话不光把景辰当成他可以任意指使的下属,语气里还阴阳怪气很不尊重。 宋景辰心中冷笑且鄙夷,外族面前不说一致对外,还想着个人恩怨给他穿小鞋呢,当真无耻至极。 宋景辰不想让人看笑话,看大夏人自己内斗,嘴角牵起一个弧度,正要说话,却听旁边阿依尔冲施志雄娇喝道: “你这人好大的威风,人家本人还没说话呢,你倒替他做主了,宋景辰可不是你手下的兵,你也指挥不着他。” 阿依尔说话尖锐又刻薄丝毫不给施志雄留颜面,施志雄怒气上涌,但又无法反驳,与那些士兵不同,宋景辰也好,阿依尔这些人也好,还真就是下场来玩玩,烘托气氛的。 想着宋景辰也蹦跶不了多一会儿了,施志雄强行压下火气,笑道:“想是公主误会,本将并无此意。” “你没有最好!”阿依尔冷哼了一声,朝宋景辰道:“宋景辰,你要不要同我们去?” 宋景辰心中感激阿依尔仗义维护,不由朝她笑道:“舍命奉陪。” “驾!” 阿依尔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除了施志雄,后面几人及其随从紧随其上。 施志雄看着几人飞驰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实际上各种大家伙无论古今都属于珍稀动物,还真不是你想遇见就能遇见,几人一路上射杀狍子、野兔、野鸡、野鸽子无数,就是碰不上让他们心心念念的“大家伙”。 北胡王与宋景辰、阿依尔几个倒是因彼此高超的技艺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在北胡王眼里赵敬怡那样的才叫女人,他压根就没把阿依尔当女人看。 至于西凉二皇子,就那三脚猫的功夫,不提也罢。 西凉二皇子的骑射只能算是凑凑合合,就这还提议猎些大家伙玩玩,可真是艺怂人胆大。 略显不合理的念头在景辰脑海中也就一闪而过,并未多想。 宋景辰瞧见前面不远处似乎是有反光,向众人提议道:“那边像是有水源,咱们过去看看。” 几人纵马跟上,只才刚一到水源处,变故突生,宋景辰的烈焰竟毫无预兆地四蹄飞腾,拼了命地向前狂奔起来。 阿福面色一变,忙奋力甩鞭跟上,阿依尔、北胡王不知出了何事,也忙催马追上去。 只是烈焰乃是号称马中第一的“赤兔”,又全力奔跑,又岂能轻易追上。 平时景辰只要轻轻动一下马缰,稍微给烈焰一个信号,烈焰便知他心意,可现下,无论景辰如何拉扯缰绳,烈焰都置若罔闻。 景辰见拉扯无效,不忍再拉扯马缰徒增烈焰痛苦,想着索性由着它跑,跑累了总会停下来。 景辰趴伏在马背上,任由烈焰奔跑,很快一人一马蹿入前面一片树林。 后面远远缀着的阿福看到宋景辰入林,惊恐地整个天灵盖要掀起来了,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猛地将匕首插入马背—— 可是已经晚了,所有人都听见树林中那一声凄惨的嘶鸣! 宋景辰心爱的烈焰,出发前还威武到没朋友的傲娇烈焰像是被捅破的筛子,身上汩汩冒着鲜红的血液。 巨大的捕兽坑内,一根根削成尖锥的竹子借着重力刺透景辰最喜爱的烈焰缎子一般光滑闪亮的皮毛,烈焰温润黑亮又总是水汪汪的眸子变成了血红色,不断往外渗出血水…… 宋景辰是与烈焰一同落入捕兽坑的,他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在那等速度下,且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是烈焰庞大的身躯先一步被竹□□入,给了他反应时间,也给了他借力点,让他借助父亲教授的内功心法跳出坑外。 这是个阴谋! 这一定是个针对他的阴谋! 电光火石间,宋景辰想到了出发前烈焰喝的那桶水,烈焰不想喝,是他哄着烈焰喝。 烈焰突然发狂一定是有问题,他没有想到使它赶紧停下来,别说是拽他缰绳,便是将它打晕也要让它先停下来再说。 他竟然因为心疼烈焰被缰绳扯到疼而任由它狂奔。 烈焰不该死的,是他,是他的妇人之仁,是他的软弱不果断害死了烈焰。 那密密麻麻的尖锥根本就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根。 那一根根带血的尖锥仿佛也全都捅到了景辰的心里去,狠狠贯穿又带出残碎的血肉来。 “啊——————!”景辰发出痛苦的大叫!极度的悲痛自责加上急火攻心,使他仰面晕了过去。
第251章 观猎台上众人, 保皇派也好、保施派也好,还是什么中立派、骑墙派,此时此刻都难得统一立场一致对外,期待景辰能在狩猎场上大杀四方, 拔得头筹。 韩骏同李琮几个兴奋地猜测着景辰能打到多少猎物回来, 韩骏笑道:“我算是发现了, 景辰这小子最擅长一本正经做人, 放浪形骸做事,咱们且等着吧,不定这次要怎么耍呢。” 众人被韩骏这话逗乐, 可细细一想,实在是很“一针见血”呀。 赵鸿煊对景辰信心满满, 他初登大宝,难免四方窥探,好叫这些人都睁大眼睛瞧清楚大夏朝如今正是人才济济。 他正与旁边西戎王说笑着,忽闻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赵鸿煊抬眼, 就见一名灰衣兵士翻身下马, 满脸急色地跑过来,慌张跪地禀报:“启禀陛下, 景辰公子出事了!” “你说什么?!”赵鸿煊脸色骤变。 “回禀陛下,景辰公子失足掉进了捕兽坑, 马、马死了。” 宋景茂的脸色像纸一样白。 “马死了, 人呢!”赵敬渊猛地站起来,“我问你人呢?人是生是死?有无妨碍?” “回, 回忠亲王殿下,流了好多血, 现下正昏迷着。” 赵鸿煊淡淡扫了赵敬渊一眼,沉声道:“景茂你带御医速速去救人,告诉他们若景辰有半点闪失,他们便也不用回来向朕交差了。” …… 宋景辰是在傍晚时候转醒的,除了景茂与赵敬渊,便是赵鸿煊也在旁边守着。 片刻的茫然过后,景辰眼窝里蓄起泪水,他用力眨了眨眼,努力用睫毛将眼泪收回去,又要起来给赵鸿煊行礼,被赵鸿煊按下肩膀,“快歇着吧,你无事朕便放心了。” “臣让陛下操心了。” “别说这种话,你且好好养伤,记着,后面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无需多想,今日之事,朕定会给你个交代。” 发生在宋景辰身上之事,是个人就能嗅到阴谋的味道,至于是谁干的,简直是秃子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呢——除了施国公,谁还敢? 施国公亦是要郁闷死,万无一失的陷阱,就这宋景辰都还不死,这种憋屈的挫败感简直让他抓狂。 同时宋景辰“贵不可言”的批命就更显得极其靠谱。 施国公屡做糊涂事,杨家父子危机感日重,若说杨志之前还有所犹豫,现在越发认可儿子的建议了。 岳父此举已经不是公报私仇,说严重些这就相当于两军阵前为一己私人恩怨陷害己方最能冲锋陷阵的大将,触碰到某些不可逾越的底线了。 皇帝并没有追究施国公,而是把此事定性为“意外”这非但没有让杨志放心,反而让他有一种极其强烈的“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杨睿冷静地可怕,也冷酷地可怕,他道:“父亲,我们没有时间了,外公这般糊涂下去只会死得更惨,我们提前送他一程未必对他不是一种仁慈。” 杨志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只希望陛下能念在皇后娘娘的份儿上,给他一条活路。” 杨睿笑了:“父亲想什么呢,您认为陛下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么?看看当初效忠靖王那批人的下场就知道了。 不说别人,就说靖王,靖王全府鸡犬不留,连靖王最喜欢的猫猫狗狗都要杀掉,唯独留下靖王,莫不是父亲以为陛下是顾念什么兄弟情深?” 杨志皱眉,“你什么意思?” 杨睿漫不经心道:“若我最痛恨的仇人落在我手上,我也舍不得杀,杀了心里空落落的,还是慢慢折磨更有趣些。” “你这孩子,什么乱七八槽的想法,简直胡闹!” 杨睿笑笑:“父亲,我同您说笑呢,不过我猜陛下一定是这么想的,否则解释不通他为何不杀靖王。 所以,还是投靠赵敬渊更靠谱些,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自保。” “如何自保?” 杨睿:“父亲难道没发现这次避暑之行陛下所带的御林卫有些多了吗? 还有,赵敬渊的京西大营距离这里不足百里。 现下外公身边可用之人只有施志雄,只要控制住施志雄了,控制外公是什么难事么? 可惜,到此时外公仍以为陛下忌惮他,不敢拿他怎样。 所以,外公是被自己蠢死的,与我们无关……” 这几日宋景辰闭门不出一直在养伤,他的小腿,脚踝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尤其左边小腿被捕兽坑中的尖锥扎得不轻。 他长这么大除了幼时调皮捣蛋摔伤擦伤过,还从没有受过如此严重的伤害,受伤的人必须得有特权,这是宋景辰潜意识里的理直气壮。 赵敬渊来探望他,他不想动,就懒懒地斜靠在身后软垫上不动弹。 赵敬渊走过来,自己拉把杌子坐他床前,笑道:“你好些了吗?” 景辰没什么说话的欲望,道:“好多了。” 景辰的眼睛总是明朗而快活的,赵敬渊第一次从他眼睛里看到“忧郁落寞”这种与景辰性格完全不搭的表情。 赵敬渊安慰他:“这并非是你的错,你莫要太过自责。” 景辰不说话了。 赵敬渊:“烈焰亦不会怪你的。” 听到赵敬渊这句话,景辰的眼圈一下子又红了,他每天做梦都梦见与烈焰驰骋在大凉州一往无际的大草原上,那时候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痛苦。 没有人知道烈焰对他有多亲近,多忠诚,多重要。 是他的自以为是和无知害死了烈焰。 说到底,景辰其实是在一种理想中的环境长大的,宋三郎竭尽所能疼爱他,竭尽所能培养他优秀,亦竭尽所能让儿子快快活活。 不要说经历什么痛苦的事,让他不开心的事都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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