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只要品尝过权力味道之人,只要给他机会,没人不想站到最高处,宋三郎亦是一样。” 赵敬渊沉默了许久,抬眸道:“此事儿子心中有数,母亲勿要再操心,倒是我听说姨母有意与宋家结亲,可有此事?” 提到此事安王妃就来气,冷哼一声,气道:“本来我想着收景辰为义子,再做媒让你表妹嫁给景辰,如此亲上加亲再好不过。 可偏你那姨母从小就是犟驴,如今岁数大了,没点长进不说,反倒比以前还犟,怎么说都不听我劝,非要把你表妹嫁给宋景睿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气死我了。 你可说说景辰论家世、论模样、论才华,那一点不比那个宋景睿强,你姨母真是脑子被驴踢了,你表妹也是,王八看绿豆,她偏要瞅那宋景睿顺眼,真真随了她娘的驴脾气。” 安王妃越说越来气,一扬手,朝下面人吩咐道:“去,你去韩府,给我那犟驴妹妹送一篮今年才上供的阿胶去,就说这东西好,以毒攻毒,专治驴脾气,告诉他,我说的。” 丫鬟:“这……” 赵敬渊摆了摆手,叫人下去,同时给王妃递过一杯茶水,劝道:“姨母想是顾虑景辰太好,反倒让表妹不适应,这夫妻二人过日子,还是互相感觉舒服为好。” 安王妃冷冷一笑,“是啊,你表妹命好,想如何便如何,你姐姐可没这好命。 皇帝如今视你如眼中钉肉中刺,各种防着你,就不想想若我们王府出事,他们韩家能置身事外么? 怎么,你姐姐能以大局为重,凭什么到她这里就不行了?” 安王妃一想到自家女儿在外族孤孤单单一人受苦,别人家的女儿却可承欢膝下,还能嫁得心悦之人,就变得无比刻薄,那怕是自己的亲侄女儿,说话也不留情面。 说着说着,她又呜呜哭起来,一想到那凶狠彪悍的北胡王,再想到自己柔弱的女儿,她就无比担心。 尽管赵敬怡说北胡王很宠爱她,安王妃也无法放心,女人的花季能有多久? 就如窗外凋落的花朵,一阵秋风便七零八落零落成泥,等到女儿人老珠黄,那北胡王还有赏花的心情吗? 安王妃比任何人都想要赵敬渊做皇帝,接回赵敬怡。 赵敬渊劝了一会儿,见她还哭,站起身道:“母亲,若是皇帝知道韩家想要与宋家联姻,必会出来阻止。 母亲想要表妹嫁给景辰,皇帝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嫁景睿反倒还有通融余地,姨母与表妹若真中意宋景睿,还是早做打算,免得夜长梦多。” 安王妃扬头咬牙道:“既然你姨母不肯为你这个外甥考虑,我凭什么要为她们娘俩考虑,我怎么那么多闲工夫?” 赵敬渊:“随您吧,儿子告退。” 赵敬渊回到自己书房,不久后,下人来报,说是王妃出门往韩府去了。 赵敬渊勾了勾嘴角,他太清楚王妃的脾气,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坏又坏不起来,到底还是念着她与姨母的姐妹情意呢。 在赵敬渊看来,表妹嫁给宋景睿最完美,景辰的性子他很了解,景辰是不会伤害他二哥的,再加上韩骏这边的关系…… 景辰一定会站自己这边。 赵敬渊揉了揉眉心,他真的不想算计景辰,可他也真的需要宋家的支持,他眼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成为人上人,要么成为阶下囚。 他不想成为阶下囚,所以他只能成为卑鄙小人。 是他授意韩骏接近景辰的, 也是他推波助澜散播景辰父母溺爱孩子,他不想景辰太早成亲,更不想让宋家与任何他所比期望的大势力联姻。 他终于成为了他所讨厌的,赵鸿煊一样阴险狡诈的小人。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权力是魔鬼,却让人如此着迷。 若无权势加身,他赵敬渊算个什么东西呢?就如今日之靖王,猪狗不如。 不,他赵敬渊绝不会沦落到那一步! 所以景辰,请原谅我的自私,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好兄弟,我会补偿你的。 …… 安王妃再怎么恼火韩夫人,赵敬怡和亲之后,为免她伤心过度,韩夫人将韩幼琳送入王府,陪她度过了一年最难熬的日子。 所以,安王妃对韩幼琳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她既把对闺女的爱移情于韩幼琳,可看到韩幼琳好,她又忍不住酸,好人坏人她都做。 这会儿显然想做好人的心情占了上风了,宋景睿就宋景睿吧,她见过两次,长得还算行,看着就是个踏实的,女人过起日子来,还是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像她嫁给安王,呵呵,除了荣华富贵没什么可说的。 到了韩府,安王妃把赵敬渊对她说那话同妹妹一说,韩夫人也有点着急了,她绝不想让闺女被皇帝随便指婚,甚至是进宫。 就皇帝那身子骨,进宫简直就是守活寡差不多,没有一儿半女傍身,入宫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即便侥幸有了一儿半女,那也是脑袋拎在裤腰里,之前范家那闺女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等到晚上韩尚书回府,韩夫人把这事一说,韩尚书打了个激灵,结结巴巴道:“陛下子嗣不丰,太后好像是有意要为陛下选一批女子入宫……” “什么!”韩夫人炸了,恨不能现在就去宋家提亲。 韩尚书拉住她,“你先稍安勿躁,我也只是听人说了一句,消息是否属实尚不确定。” 韩夫人:“空穴不来风,九成是真的,如今施国公已倒,皇后变相软禁,皇帝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不行,明天就去宋家提亲! 翌日一大早,老太太刚吃过早饭,因着今日休沐,宋家几兄弟请过安之后,陪着老太太坐会儿。 宋景辰坐在宋三郎身侧正同宋景睿显摆他自己才润出来的山核桃手串。 宋三郎瞅了儿子一眼,这种东西都是年长之人喜欢盘,他见儿子每天盘每天润,想着自己生辰快到了,许是儿子为他准备的生辰礼物,可听人家刚才这话意,他纯属自作多情想多了。 景睿接过景辰递过来的手串,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啥门道:“倒是甚是红润油亮,可不太配你,还是那串松绿色碧玺珠子更适合你戴。” “睿哥儿,一看你就是外行。”宋二郎笑呵呵从儿子手上夺过手串,一个个核桃细细看过,喜道:“龙纹高桩,小气门,小平底,万里挑一的好核桃,绝了!” 说着,宋二郎就要往自己手腕子上戴,结果还没等他套进去,眼前白光一闪,他家好侄儿的袍袖拂过,手串又物归原主了。 宋二郎道:“辰哥儿你可真小气,不就一串山核桃嘛,你送给二伯能咋地?” 宋景辰没好气道:“二伯你不小气,不就是几条锦鲤嘛,你给囡囡吃俩条又能咋地?” 宋二郎噎住。 宋大郎一点不客气补刀:“是啊,老二。孩子想吃锦鲤,你做爷爷辈儿的,就不能割个爱么?” 宋二郎不干了,拉住老太太袖子,“娘,你瞅瞅,连我大哥也跟着小辈儿欺负我,这像话嘛?” 宋三郎不客气道:“是忒不像话,二哥你都四十岁的人了还跟娘跟前告状。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幼时咱家的糖全进你一个嘴里了。” 宋三郎坐在那里,抬眸浅笑。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宋三郎话其实已经说得很客气了,宋二郎从小嘴甜,宋三郎老实,所以糖宋二郎吃,活儿宋三郎干,书宋大郎读。 都是自己儿子,老太太绝没有故意针对老三的意思,但人性就是如此,老三老实听话,所有人,包括老太太自己便慢慢把老三的老实谦让当成理所当然。 会争的吃糖耍滑头,不争的干活儿啃窝头,因为你最能吃苦,所以活该苦都给你吃。 老太太心里很清楚老三老实吃亏,可是有糖不给老二吃,老二能哭翻天,她那时候一个寡妇带三个娃,哪有心情哄孩子,只要孩子不吵不闹就万事大吉。 即便偶尔会觉得愧对老三,可老三自己不叫屈,慢慢地她便也习惯了,习惯久了就成了麻木。 宋三郎重生以后亦是对俩个哥哥谦让照顾,他觉得他占了宋三郎的身子,理应对宋家有所回报。 可宋三郎没想到儿子被自己影响的也太谦让了,这么多年,他该还的也还了,这个家现在得他说了算,宋景茂也不行。 宋三郎不是要计较,也不是翻旧账,宋大郎同宋二郎跟他不是一个段位水平的人,值不当的他计较,他是要对儿子进行言传身教。 这么多年,宋三郎从未说过任何抱怨之言,他这冷不丁一下说出来,不说宋二郎,便是老太太和宋大郎也是满脸愧色。 宋三郎笑着拍了拍景辰肩膀:“这点你倒是像极了你二伯,会跟爹哭着要糖吃。” 就是没你二伯脸皮厚会为自己着想。 这话宋三郎自然不会说出来。 宋景辰忙道:“爹,你揭二伯的老底就算了,还揭我老底,不行这不公平,我也要揭你的老底。” 宋三郎:“混账话,咱们爷俩父慈子孝,可不带父子相残的。”
第265章 从老太太处出来, 宋景辰被自家爹拉进书房 宋三郎的书房就俩字儿——务实,非必要的一律摒弃,书案上除了必要的笔墨纸砚 ,其他一概都是占地方的玩意儿, 精简得不能再精简。 三郎招呼儿子在对面罗汉塌坐下, 宋景辰道:“就知道您有话说。” 宋三郎瞥:“你知道得挺多, 那你说说爹有何话说?” 宋景辰:“恩多成怨, 爱多成仇呗。爹只是说笑间表达了下不满,便弄得全家人尬尴,一家子欢欢喜喜的气氛就这般被爹破坏掉。 您做错了什么吗?您什么也没做错。” 宋三郎:“爹没有错, 那便是你祖母他们的错了?” 宋景辰道:“也不能这么说,就比如爹您一直疼爱我, 若那日突然收回您的疼爱,我也会受不了。” 宋三郎挑了挑眉,笑道:“岂止是受不了,甚至再极端一些, 你还会怨你爹。” 宋景辰瘪了瘪嘴巴:“我哪敢, 我不怨您, 我只会恨你,给不起别给, 半路收回去,您道德吗? 所以爹您千万得长命百岁, 别让儿子恨您。” 宋三郎被儿子逗笑。 宋景辰道:“爹, 儿子是您自己惯出来的毛病,祖母伯伯们的毛病又何尝不是, 这样说来,爹也非一点过错没有。 所以, 爹没有错,祖母伯伯们方才的反应也没有错,可若因为爹表达了不满,祖母伯伯们从此便对爹心生不满,那便是他们的不该了。” 宋三郎道:“你既是想得如此明白,又为何总喜欢各种为你的哥哥们着想,甚至是牺牲自己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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