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不生气,这种人就是缺少社会毒打,以后有她吃亏的时候。 左右她只是当个中间人,成不成无关紧要,反正提前打过预防针。 徐宁来到母亲房里,杜氏正借着窗户雪光在编一串璎珞,神情分外专注,徐宁上前将油灯的火捻子点燃,皱眉道:“这样昏暗,怎么也不照灯?” 杜氏讪讪道:“外头亮堂得很,很够用了。” 娘就是这么个习惯,往好了说是俭朴,往坏了说是抠门,一时间却也难改,徐宁只能慢慢让她纠正,“熬坏了眼睛又得请大夫,花的钱可不止这点灯油费。” 杜氏放下手里活计,失笑道:“行了不做了,被你数落得跟什么似的。” 徐宁拾起那枚璎珞,“这是给谁做的?” 花色太繁丽了些,自己戴怕是艳了。 杜氏一把夺过去,“打着玩玩,不为别的。” 徐宁察言观色,“娘,您该不会有了吧?”怎么看都像小孩子带的玩意。 杜氏照地上啐了口,“胡说八道,连你娘都打趣起来!” 眼中却有些怔怔,打从那个孩子小月之后,她一直未能再生养,自己也知道机会渺茫。没能让宁姐儿多份依靠,总归是她这为娘的不是。 徐宁劝道:“您太钻牛角尖了,谁说女子不如男?难道我就不能赡养您照顾您了?何况您又不贪图府里家私,有没有子嗣什么要紧。” 如今太太跟方姨娘就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将来恐怕还有得闹,杜氏虽无子嗣,却可超然于是非之外,也算另种意义上的自保。 安慰母亲一番,徐宁便打道回府。 齐恒自上回出门之后,风寒又加重些,好在适逢年假,可以安心在家养病。姜管事将一应访客杜绝在外,只留拜帖,方便王妃按图索骥。 徐宁大致翻了翻,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人物,也难怪,如今吴王最为炙手可热,谁能与他比呢? 来至寝殿,徐宁蹑手蹑脚上前,只见那厮正闭目安睡,五官精致绝伦,端然如画中仙。 面庞也白皙透明得不像活人。 徐宁忽然起了点好奇,伸手往他人中处探了探,这一下差点没厥过去,居然毫无鼻息。 莫非在她离开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是煤炭中毒,还是发烧烧死了? 徐宁颤颤巍巍魂不由主,大着胆子正欲再探,被子上方那双眼睛忽然睁开,直勾勾望着她。 徐宁尖叫出声,“诈尸啦!!”
第057章 议储 短暂脑子短路过后, 徐宁马上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怕? 就算真个遭逢不测,最少也得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还魂吧, 哪有人这么快尸变? 他分明在骗她! 徐宁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她恨恨瞪着对面, 恨不得立刻给他一拳,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戏弄姑奶奶哩! 她真的出手了, 然而拳头还未落到他胸膛上,便被齐恒紧紧包住, “玩笑而已,别生气了。” 说得轻巧,换你试试,不被吓出尿才怪。 然而徐宁用力想了想, 还真想象不出齐恒遭受重大变故是何模样,他这张脸怎么看都与悲伤难过不沾边——说不定就跟庄子一样, 老婆死了还鼓盆而歌咧。 徐宁收回拳头揉了揉,那一下跟抵在铁板上似的, 可见齐恒身子已大好了。 懒得再用手, 直接上前额头抵在他额头上, 据说这样测得的温度更精确些, 很好,已经退热了。 齐恒望着近在咫尺的两片朱唇,正琢磨要不要亲上去, 徐宁却已然分开, 走了个胡旋舞的步态,翩跹而去。 临了却朝他嫣然一笑, 顾盼生辉。 齐恒:…… 这回可真是自作自受,谁叫他先耍人来着?唉,悔之已晚。 玩闹归玩闹,夫妻俩晚间一起用膳时,已然和好如初。 徐宁说了文思远无法应招一事,让齐恒差人去温家送个口信,另聘严师。头一遭办事就无功而返,她觉得怪丢脸的,谁知道徐馨爱惜面子甚于里子?这么好的工作机会都不要。 齐恒倒不介怀,“这有何碍,你尽你的心就够了,舅舅舅母亦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徐宁笑盈盈托腮望着他,“当然,家学渊源,所以温妃娘娘才生得出你嘛。” 齐恒握着茶杯的水不觉顿住,耳朵边缘又红了。 果然,对这种闷骚型男就得打直球,百试不爽。徐宁尽情调戏一回,十分惬意。 到了深夜共寝之时,齐恒要来抱她,徐宁板着脸将其推开。齐恒无法,只得平躺回去。 又过了一会儿,那只胳膊再度悄悄伸来,徐宁仍拒之门外。 如是者三,到第三次徐宁终于接纳,也表示了“原谅”。 这回明显感觉男人卖力多了,较之往日更加持久,徐宁不得不承认温老爷子所言有理,有时候欲擒故纵一下,会有更好的效果。 瞧瞧,她今晚上多谦卑多淡定呀。 * 齐恒风寒虽然痊愈,可为着底子还不够稳固,徐宁让他尽量别出门,有什么事自己代劳即可——这半年来她把京中世家认得都差不多了,照猫画虎,些许表面功夫难不倒她。 何况有吴王妃在呢,她家王爷炙手可热自己又怀着身孕,到哪都是众星拱月,徐宁跟着二嫂,自然而然能沾不少光。 李凤娘就惨了,为着那回献舞惹出麻烦,如今人人都对楚王府敬而远之,连宴会都不下帖子——要知道去年百日宴,京城过半叫得上名号的世家都去了,按规矩是要还礼的。 依徐宁想头,这还正好,只进不出,礼金不就全落自己荷包了?然而李凤娘自尊心巨强,深以为耻,即便人家没请,她也要包个大红包过去,提醒别忘了她这号人物。 楚王较之以前就收敛多了,不敢四处寻芳猎艳,只安心龟缩家中,伴着娇妻美妾过活,实则却是苦中作乐,李凤娘不许他碰那些妾室,自个儿却又冰清玉洁得跟个天仙似的,每次入寝前都得洗三遍澡,磨磨唧唧,到最后兴致全无,要不怎会两看相厌呢? 这些闲话是怎么传出的?得归功于各府的丫头们,别看帝都是达官勋贵们的战场,可真正撑起这张关系网的却是数不胜数的底下人,谁家厨房吃些什么,谁家老太太多打了个喷嚏,都能传得惟妙惟肖。 就有传言楚王看上了静王妃身边某个丫头,想立她为侧室呢。 红芍听见这些话,心情越发郁卒,徐宁更不敢轻易带她出门了,为了宽慰,还将红芍叫来跟前,确定她对楚王无意后,便道: “你放心,王爷与我都不会随便将你交出去的,你且安心住下便是。” 红芍感激涕零,发誓要做牛做马报答,之后便勤勤恳恳侍奉起那只罐子来——现在倒盼着那虫子慢点孵化,她好有个长长久久的差事,省得东想西想。 徐宁抽空跟齐恒说起,这口风怕是楚王自己放出去的,否则王府那么多丫鬟,谁知道他钟情哪个。 眼下的问题是,该怎么令这位风流浪子打消主意? 她总不能真让红芍当侍妾。 齐恒道:“四哥的性子,除非那人已有家室,否则恐怕老惦记着。” 徐宁愁容满面,她总不能随便将红芍配个小厮,就算红芍愿意,这种盲婚哑嫁未必能幸福。何况,似红芍这等天生丽质,多多少少有些心高,即便一时肯将就,日子久了总归会有些意难平。 齐恒道:“那就打发她去庄子上吧,冷一冷,或许四哥慢慢就淡忘了。” 微微带点敌意,“你这样爱惜她。” 徐宁失笑,怎么连红芍的醋都吃? “我还不是为你名声着想,兄弟俩为了女人争风吃醋,传出去岂非笑掉大牙?” 何况这事答不答应都是错,不给让齐懋记恨,若是给了,红芍落到李凤娘手里也难逃一死,到时候兄弟间更添嫌隙,怕是景德帝听见也要申斥。 齐恒无话可说,论诡辩从来不是这人对手,随她去罢。 红芍听见自己要被送去庄子,急得磕头如捣蒜,她自认已经够老实本分了,怎么王妃还是不要她?就算她不如白芷聪明,可她能做的事也多着呢。 徐宁安慰不是要将她丢弃,只是暂且避避风头,过阵子就接回来。 红芍半信半疑,“真的?” 徐宁指天发誓,等玻璃罐里那只虫蛹孵化完全,必定会去庄子上接人。 这个明确的日子让红芍稍稍心定,不过,她总有种异样的感觉:莫不是静王殿下嫉妒她得王妃喜爱,才故意找借口将她支走吧? 赶忙摇摇头,她怎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荒唐了。 红芍离开后,徐宁发现齐恒脸上笑意变多,“殿下怎么了,有什么可高兴?” “无事。”齐恒自然否认,然而唇边那个微笑的梨涡藏都藏不住。 徐宁觉得此人越发古怪了。 刺杀案渐渐归于平息,这段时间诸王皆无动作,呈现出诡异的风平浪静之像,可大伙儿心知肚明,均势已经被打破,接下来就看谁能更进一步。 元宵节方过,朝野重回正路,吴王一系终于耐不住了,由胡国公牵头,联络御史台翰林院一帮大臣,请求立二皇子吴王为太子。 胡国公乃三朝元老,虽为贵妃母家,但与胡贵妃的骄纵奢侈并不相同,一向兢兢业业,未肯越雷池半步,属先帝钦点的股肱之臣。以他的身份提这话似乎不合适,但,举贤不避亲,趁着安王派系元气大伤,此时不提更待合适? 众多执着笏板的朝臣屏气凝神,静候示下,景德帝却未置可否,只将此事按下不表,容后再议。 这不能打消吴王党派的积极性,没有否定即是肯定,只消再添把火,兴许皇帝就能拿定主意了。 然则两日之后,传出的消息却令人大跌眼镜,景德帝突然去了甘泉宫询问陈贵妃病势,还亲自喂她服药,大有感情复苏之兆。 胡贵妃气得摔了一整套茶盏,再想不通问题出在哪儿,流程分明走得好好的,只差临门一脚——莫非不该让父亲他老人家牵头?可再要找个更合适的,也比不过三朝老臣分量。 温妃差点笑出声来,胡氏也太心急了,才刚扳倒安王就想着收割果实,却不想皇帝如何多疑,素日就爱在几个皇子中搞平衡,哪能由着胡氏称心如意? 也不排除景德帝私下查出什么,当年屠寨那事本就疑点重重:原本吴王毛遂自荐要去平叛,皇帝念及长幼有序才点了安王,胡氏想必怀恨在心,做点手脚构陷并非毫无可能——只是过了这么久才揭穿,这步棋走得还真是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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