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担心自己能否是个好妈妈。 徐宁道:“方才,吴王殿下怎么不上?” 多少有些埋怨,若二皇子肯自告奋勇,齐恒也就不必以身涉险了。长幼有序,本来也是情理中事。 吴王妃哂道:“他就是这么个人,瞻前顾后。” 又要出名又不肯承担风险,多少机会都在犹豫中错过了。亏得吴王妃是个文雅的,否则定得脱口而出“软蛋”,人家楚王都不怕丢脸,你咋比楚王还怂? 也亏得吴王妃心胸豁达,并不在意风光被人占了去,“五弟有胆魄,合该他得好处,到底也是为咱们大齐颜面着想。” 都是一家子,何必争多论少,面对外敌自然该一致对外。 徐宁忧心忡忡,“我就怕有何闪失。” 吴王妃宽慰道:“放心,五弟的本事我清楚,错不了的。” 皇子们打小都在一同骑射,谁真厉害,谁在藏拙,彼此心里都有数。便是吴王还常同她抱怨,老五小时候还能与他不分轩轾,后来反倒一年不如一年,也不知是真是假——枪打出头鸟,合着他就该当活靶子被人算计? 不过齐恒的哮症年年发作,回回都得卧床静养一阵,这药方子总做不得假,故而吴王也不便以小人之心揣测。 徐宁抿唇不言,说不定吴王这回倒盼着齐恒输呢,自己再上去将功折罪。或许她心理阴暗,但也并非毫无可能。 骏马隐入密林之中便不见踪迹,女孩子百无聊赖,也各自斗草簪花起来。 吴王妃站得有些累了,看徐宁挺着肚皮纹丝不动,倒替她脚酸,“我扶你到边上歇歇?” 有孕的时候最容易水肿,她怀阿宝到六七个月的时候,根本就穿不上鞋,徐宁虽说比她强健点儿,可到底不是铁打的。 徐宁摇头,她想亲眼看着齐恒抵达终点。 吴王妃劝道:“还有两三刻钟呢,你站着也是白站,待会儿膝盖松了腿麻了,岂非倒让五弟为你担心?” 徐宁觉得有理,也确实口渴了,便同意跟二嫂进屋喝盏蜜露去,吴王妃搀着她正要转身,负责探路的侍卫匆匆赶来,“启禀二位王妃,西边那路口不知被谁给封了,殿下只能改道。” 徐宁一阵天旋地转,就只有这条路最偏僻空旷,如要绕路,免不了经过那片茂密森林,齐恒能顺利通过么? 吴王妃咬牙,“定是那北戎王子做的手脚。” 长得一副老实巴交模样,背地里却这样龌龊。 又劝慰徐宁,“别担心,老五不是备了药么?谅来无妨。” 松树生得都高,春日里又最是气候湿润,谅来没那么容易飘散。 徐宁定定神,“二嫂,烦请您着人问问,塔骨木出发前除了弩箭,还带了旁的东西没有?” 吴王妃见她表情凝重,也自不敢马虎,赶紧派亲信前往打探,结果不出所料,塔骨木竟随身带了一篓子花粉。 她气得咬牙,“好个卑鄙小人。” 徐宁不言,兵不厌诈,若这是战场,那更没什么好说的,她只盼着今日风向适宜,能最大限度降低花粉的影响。早知如此,说什么都得劝他戴上幂篱。 徐宁已经无意歇息了,吴王妃只能陪她翘首以盼,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不知过去多久,余光瞥见一银鞍白马的少年郎策马当先而来,顿时精神大振,“莫不是五弟?” 徐宁赶紧瞧去,除了齐恒还能有谁,一脸轻松随意,嘴边却还似笑非笑。 徐宁眼角抽了抽,装逼遭雷劈,这厮真不怕翻车呀? 在他后头距离不过丈许,正是北戎王子那头凶神恶煞的大黑马,塔骨木看来并未放弃,紧紧拉着缰绳,一只手却在半空中乱挥乱舞,跟跳大神似的。 吴王妃面色古怪,“他在作甚?” 总不见得要背后放冷箭吧,那就太有失风度了,也有违和谈的宗旨。 等靠近些,才发现塔骨木脸上有些崎岖,坑坑洼洼,他本是健康的古铜皮色,这会儿却无端泛起红来,还有不少馒头似的小疙瘩。 吴王妃讶道:“肿得恁般吓人,难道他也对花粉过敏?” 空出的左手仍在胡乱摆动,仿佛在对抗不存在的幽灵,细看方知,那是一群嗡嗡作响的蜜蜂,正围着他载歌载舞。 徐宁:……现实版香妃出现了。 尽管塔骨木奋起直追,最终还是以一步之遥惜败。他愤愤难平,若非静王故意射落蜂窠,他又岂会无端被那些虫豸追逐?以致乱了分寸。 但鉴于自个儿也心术不正,塔骨木到底没敢将花粉之事说出,授人以柄。 景德帝温声道:“来人,送王子下去梳洗,再敷上最好的玉露琼浆膏。” 徐宁道:“王子放心,这玉露琼浆膏功效显著,治瘀斑蛰伤最佳,不会让您面目有损的。” 何况塔骨木这张脸,毁不毁容没两样,本就生得平平无奇,多几道伤疤还更显特色呢。 夫妇俩一个嘴毒一个心黑,到底天生一对。塔骨木愤然甩开侍卫,气咻咻到里间去,他可是草原有名的美男子,多少姑娘爱慕他这张脸,说什么都不能让几只蜜蜂给毁了。 吴王难掩失望,老五运气当真不错,这都没能将他扳倒,却也只能违心地站出来恭喜,“还得是五弟少年英杰,帮咱们找回面子,当哥哥的不才,让人见笑了。” 本是自谦之语,这时候该有人捧场顺便夸夸他才是,然而众人都仿佛没听见一般,齐恒忙着应对妻子的嘘寒问暖,楚王则后怕地摸了摸脸蛋,阿弥陀佛,还好父皇没同意让他比试,他这张脸若毁了,那可是全天下女子的损失,善哉善哉。 吴王好生郁闷。 徐宁看着齐恒领了赏,便迫不及待将他拉到一边,看看那哮症发作没有,唯恐他硬撑着。 被人上下求索,齐恒甚是无奈,太不矜持了吧,多少人看着呢? 徐宁翻个白眼,只是单纯的关心好吗?别想多了。 所幸齐恒的情况比她预计中要好得多,呼吸并不急促,心跳也很平稳,只除了内衫汗透,待会儿换件衣裳便是。 齐恒握着她的手,温声道:“怕你牵肠挂肚,我不敢不仔细。” 这次比赛,他可谓发挥出了平生最好的水准,连药都没服。好在林中颇为开阔,其实没那般凶险。 徐宁奇道:“你怎么猜着他塔骨木随身带有花粉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法子可真聪明。 齐恒莞尔,“我当然知道,那花粉还是我叫人给他送的。” 难得塔骨木自己愿意往坑里跳,他岂能不成全?不止如此,他还特意吩咐往里头添了些蜂蜜,待会儿塔骨木洗澡的时候保准一身甜香,都腌入味了。
第113章 和亲 看把他得意的, 徐宁瞧见他那副臭美模样,总算忍住了没有抨击,人逢喜事精神爽, 且让他乐会儿罢。 “对了,长宁方才过来, 正好顺便向你道谢。” 齐恒蹙眉, “不是让她老实待在家中么?” 徐宁道:“她毕竟是个孩子,哪里关得住, 难得有机会来西山,长长见闻也好。” 青春正盛的年纪, 天天过得如槁木死灰一般,换做她也受不住。 徐宁道:“我这就找她来。” 虽说以前有种种尴尬之处,可一家子哪有过不去的槛,说开了反倒自然。 然而让半夏寻觅一回, 却并不见温长宁的身影,连林娇儿也不知去向。 难道林娇儿把她带回自己家?才刚认识, 按说不该这样亲切,温长宁也不该毫不设防才是。 徐宁觉着头疼, 好端端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不见了, 何况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她自己又能跑到哪儿去? 齐恒见她过来时神色不对, 咦道:“怎么?” 难道是长宁不服管教?这丫头也实在任性了点,当嫂子的尚且不好劝诫小姑子,更别说表嫂了。 徐宁正要说话, 却要一个少女披头散发从里头出来, 塔骨木紧随在后,模样十分狼狈, 袒胸露背,腰间只围着张兽皮,十分有伤风化。 吴王这会儿方才来了精神,正色道:“王子,入乡随俗,京城不是你们北戎,这里的女子也不是随意能冒犯的。” 塔骨木气得暴跳如雷,激动之下连汉话都不会说了,还是身边翻译忠实帮他转达,原来王子方才到净室沐浴,木桶里热水都放好了,谁知屏风后躲着个女子正在宽衣解带,将他唬了一跳,还以为大齐皇帝为了牟利,不惜栽赃他的名声,故意找些莺莺燕燕来陷害他,他才看不上这些瘦弱跟小鸡仔似的中原女子。 此话一出,场上的女眷同时感到冒犯,吴王妃扭头呸道;“这蠢人!” 徐宁则仔细辨认那少女的相貌,虽然悬着心,可到底松口气。还好,温长宁这点自保还是有的,不曾暴露身份,否则,若被人知晓她与塔骨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势必有所嫌疑。 好在草原没那么讲究礼数教化,塔骨木自己也并不十分在意,含糊含糊,这桩乌龙也就过去了。 吴王亦打着哈哈,“原是误会一场,都散了吧。” 谅来北戎人再凶蛮,也不会光天之下强抢民女。 少女低着头往外走,似要远离这是非之地,徐宁瞧着有些不放心,欲让向荣跟去护送,岂料人算不如天算,林娇儿不知从哪冒出来,拉着她的手喜滋滋道:“这不是温家妹妹么?还未告诉你,静王殿下刚刚赢了骑射,你是表亲,怎么也该留下道贺才是。” 徐宁心内暗叹,完了。 演戏的都少不了搭子,胡贵妃亦适时道:“嗬哟,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难得出来一遭,就撞上了贵人,静王妃,你可真是厉害呀。” 似要将矛头往徐宁身上引导。 徐宁冷冷道:“贵妃娘娘运筹帷幄,令人拜服。” 到这关口,她哪会看不出胡贵妃与林娇儿合谋,那太监必是贵妃派去的人,而引温长宁到塔骨木沐浴的净室,多半也是林娇儿所为,偏赶上景德帝要选闺秀代嫁,难为她们苦心孤诣布这个局。 胡贵妃以扇掩口,“出了这样的事,总归要请陛下做主的,静王妃,你该不会反对罢?” 温长宁望着周遭或嘲讽或庆幸的目光,忽然感到方才的欢迎就是场笑话,她还以为自己能真正融入这些人里,却原来,她们都当她是个异类。如今可好,有她挡枪,她们自然便安全了。 齐恒目光肃杀,“你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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