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睿只觉得心中某个地方被填的满满的,自元后去世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坚定的站在他的身旁,做他的脊梁。而到此刻,他才发觉自己的身后不再是空无一人了。 “好,那我就带上。”萧景睿将玉佩贴身收起来,此刻的他不会想到,这枚看似不起眼的玉佩,竟成为了他在兖州之行的救命符。 两人携手走进屋中,来宝已经在书房里沏好了茶,见着两人走进来,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殿下,为何这次是梁王与殿下同去?”顾若清感觉有些有点奇怪,“一下派出两位皇子,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兖州的人口并不多,仅仅是天灾和暴动,也不至于如此大张旗鼓。而萧景睿把玩着那枚玉佩,回忆起了前世的事情。 先是天灾,后是人祸,兖州暴动似乎成为了一种必然。但前世的萧景睿并不知道内情,消息刚刚传到京城时,萧奕也同这次一样,盛怒之下借着这个由头撤去了胡逑郑的职位。而当时的自己深觉此事有异,主动请缨前往兖州,却被萧奕当面驳回,将这个差事指派给了梁王。 梁王到了兖州后,用雷霆手段镇压了暴动,查出一派官员将朝廷赈灾的银两和放出的粮食尽数盘拨,到了灾民手中,连空壳都不剩了,而这一切的罪责都归咎到了胡逑郑的头上。这桩震惊朝野的兖州贪墨案,以胡逑郑在天牢中认罪画押和自尽为结尾,也是萧景睿走下太子之位的第一个转折点。 而萧景崇则凭借此次加封亲王之位,彻底有了和萧景睿叫板的资格。 “蠢啊。”想起前世的事情,萧景睿不自觉的吐出了两个字,只是这两个字并不是对胡逑郑,而是对前世忠君尽职的自己。明知道萧奕和梁王不安好心,自己却没有多加防范,也没有想到,那个在自己外祖门下走出去的胡逑郑,居然真的认下了这个贪赃枉法的罪名。 顾若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情,白嫩的手悄悄的搭上了萧景睿的手腕柔声道,“殿下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你刚才问为何梁王与我同去?”萧景睿一声冷笑,“胡逑郑曾经是我外祖的学生,此人刚正不阿,一度爬到户部右侍郎的位置,却因为党派之争,被贬到了兖州做刺史。有这层关系在,陛下当然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查兖州的事情。” “不过也好,将梁王一起带走,放在我的身边,我倒要看看这次他能再做什么手脚。”萧景睿回握住顾若清的手,“我离京期间,你若没有什么事情,就待在东宫中。倘若烦了闷了,便去文国公府上或者长乐长公主府上转一转。” 顾若清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听话的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道,“明日臣妾的舅舅便到了京城,舅舅是云顶商行的少东家,正打算着在京城开一家分行呢。殿下若是得空,不如和舅舅见上一面。” 萧景睿轻笑,“你的舅舅也是我的长辈,来了京城当然是要见上一面的。” “还有一件事情,要同殿下商量商量。”顾若清下定了决心,便道,“舅舅来京城,也不只是为了分行的事情。臣妾知道殿下现在的处境,虎狼环伺,险象丛生。臣妾没有什么能给殿下的,但臣妾来京城前,外祖曾经嘱咐,若是需要,云顶商行,便是殿下身后的一份力量。” 听到这话,萧景睿冷硬已久的心突然变得软柔软的不行。他轻轻的握着顾若清的手,有些手足无措。这个人啊,无论是在前世还是在今生,都将一颗真心掏出来放到了自己面前,怎能让他不珍惜? 整个大齐朝,谁没有听说过云顶商行的名号?纵然商贾地位低下,但倘若他掌握了云顶商行,其中蕴含的财富力量配上太子的尊位,他的这条路会走的顺利很多。 纵然感动至此,但萧景睿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下子轮到顾若清惊讶了,有些十分心中十分不解,甚至有些失落,“殿下此时正是用人的时候,虽然云顶商行只是做生意的,可是也能帮到殿下啊!” 不说别的,单是其中蕴含的人力和财力,不比那些世家的力量差到哪里去。 看见顾若清以为自己嫌弃云顶商行,萧景睿哭笑不得,连忙解释道,“若清,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既然知道我此刻的处境,便也能知道夺嫡这件事情,我并不是十分有把握,倘若当真有那一日...我希望云顶商行能够成为你的依仗。”似乎又回忆起顾若清在自己怀中逐渐冷却的身体,萧景睿的心又是撕裂一般的疼痛。事实上,他从来没有从那一日彻底的走出来,从失去顾若清的那一日。 他伸出手,温柔着温柔的抚摸着顾若清的发鬓角,“若清,女子在这世上生存并不容易。虽然这世上没有如果,但我还是忍不住的想,倘若你留在了扬州,是不是便可以平安的度过一生?” “一旦和皇权扯上关系,云顶商行便不能够全身而退,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他拉起顾若清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若清,我并不是个好夫君,我还没有能力给你安稳的日子。但无论我成功与否,这条后路我都必须帮你留住。” 第38章 所谓真相 第一眼看到顾若清的舅舅的时候,萧景睿的心中是有些惊讶的,毕竟没有人会把一个身高八尺身材魁梧的壮汉,和来自扬州的生意人联系起来。 “殿下。”叶彦站起身,向萧景睿行礼。 萧景睿连忙伸出手,“都是一家人,舅舅不必多礼。” 听到这声“舅舅”,叶彦有些惊讶,看了一眼旁边带着笑意的顾若清,顺势站起了身。在他的印象当中,当朝太子目下无尘,孤傲清高,对自己的侄女并不是很喜欢。如今见了面,却感觉与传闻大相径庭,太子丝毫没有因为叶家商贾的身份而轻视自己,更重要的是,他看向顾若清的眼神带着深厚的情谊。倘若这是演出来的,那么这位太子殿下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些。 “舅舅,坐吧。”顾若清凑到叶彦身边,她十二岁便被送到了扬州外祖的家里,在这五年中,叶彦与其说是她的舅舅,更不如说是承担了父亲的角色。算起来,她离开扬州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此刻相见,孺慕之情尽显。 叶彦是个直白的人,来之前顾若清已经写信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他本就对顾若清视若己出,顾若清嫁进了东宫,云顶商行本就不可能完全撇开关系。与其在扬州眼睁睁的看着顾若清和萧景睿出事,不如主动出击,尽心辅佐太子。 心里这样想着,他也直白的说了出来。萧景睿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亲自为叶彦斟酒,敬了他一杯。 叶彦心中奇怪,只觉得是不是太子看不上云岭商行,因此脸色也冷淡了许多。顾若清看他这个样子,知道是和自己当时一样想岔了,哭笑不得的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道,“舅舅,晚点我再跟你解释。” 叶彦将信将疑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这酒刚入喉,酒香浓郁,沁人心脾,实在是上品。于是便没忍住,自己动手给自己斟上了第二杯。 顾若清闻到熟悉的香味,连忙转头看去,小小的坛子上写着钟行之三字,顿时扶额,“殿下,您这又是拿了文国公大人亲自酿的酒来了...国公大人这一年想必也酿不了多少,臣妾下次去文国公府上,还能进门吗?” 萧景睿看着她眨了眨眼睛,“我之前写信给他了,外祖父同意了的,反正他在东山别院养病,这酒他也不能喝。” 顾若清哭笑不得,突然觉得向来成熟稳重的萧景睿,竟然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文国公也是个传奇的人物,顾若清到现在也还没见过他,据说是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在东山别院养病,估计等到春天才会返回京城。 看着顾若清和萧景睿如此自然的互动,叶彦心中松了口气,他是看着顾若清长大的,自然知道,此刻的顾若清是真的快乐和幸福的。对他而言,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加重要了。 “听说殿下明日便启程去兖州了。”虽然不想打断他们两人,但无奈时间紧张,叶彦清了清,嗓子出声道。 “正是如此。”萧景睿答道,他似乎察觉到了叶彦有下有话想说。 “兖州那个地方,近期可不太平。”叶彦回想起手下人传过来的话,“殿下可知,那些灾民为何会暴动?” “这正是我此次要去查清楚的事情。”萧景睿摇了摇头,“兖州刺史胡逑郑是我外祖父的学生,他是在京城中做过户部右侍郎的,因为为人性子高傲,不肯与他人同流合污,才被贬到了兖州去。” 叶彦知道他的意思,“殿下此言正是,我虽然是个生意人,但几年前也经过兖州那个地方。殿下这次去,只查那些官儿,可能是查不出来什么的。” “此话怎讲?”萧景睿来了兴趣,倘若叶彦去过兖州,或许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兖州天灾,可周边州郡太平,无论是粮行还是官仓,都是不缺粮食的。”叶彦拢起手臂,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商人都是逐利的,一个地方因为天灾粮食颗粒无收,我们这些做生意的,自然都会带着东西往那个地方走,加点价钱将粮食卖出去。既然如此,兖州为何还会饿殍遍野呢?” 就算官员私吞银两和赈灾粮,可为何周边商行和粮行的东西进不去呢?兖州虽然偏僻了些,可并不是什么难行的地方。 “云顶商行,被拦在了兖州外面?”萧景睿问到,心中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测,倘若他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幕后之人,当真是该死! “是,被一群灾民拦在了外面,将粮食尽数抢走。”叶彦说道,“我本想让人去报官,可兖州的官府已经乱成了一团,镇压暴动的灾民尚且焦头烂额,更管不了这些事了。” “若真是灾民抢走了粮食,那为何还会饿死那么多人?”顾若清是经手过云顶商行的账目的,自然知道云顶商行倘若想进入兖州做生意,带的粮食必然不会少。 萧景睿冷笑一声,“灾民?”连云顶商行的粮食都能抢走,这哪里会是什么普通的灾民? 顾若清隐约明白了什么,“殿下和舅舅的意思是说,有人假装灾民,抢走了粮食?” “恐怕不止于此。”萧景睿闭了闭眼睛,眼中涌上一丝戾气,“甚至于暴动的那些人,是不是灾民,也未可知。” 叶彦的提醒几乎是让萧景睿醍醐灌顶,胡逑郑为何会签字画押?为何会在天牢中自尽?前世的他一直都没有想明白,如今想来,或许他真的认为,这一切都错在自己。 “那殿下绝不能去!”顾若清站起身,“倘若兖州的暴动,灾民不是灾民,那会是谁?说不定一切都只是个局!” 萧景睿心中冷笑,顾若清说对了,一切只是个局。倘若去的是萧景崇,便可以雷霆之力迅速平息暴动,顺带处置兖州一派官员,将此事作为他加封亲王的筹码。倘若过去的是自己,他几乎可以想见,自己就算把兖州刺史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也查不到那些银子和粮食的去向。粮行带过去售卖的粮食被“灾民”抢走,那么官仓放下去的那些粮食和银子呢?恐怕是直接被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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