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未央宫掌事萤灯,见过太子妃娘娘。”萤灯看上去有些年岁了,但一双眼睛生得倒是好看,此刻这双眼睛笑意盈盈地看了一眼顾若清,自顾自地起身,全然不把新晋的太子妃放在眼里。 来宝皱眉,想要发作,手中拂尘还未动,顾若清就已经开了口。 “皇后娘娘贵为国母,手下的宫女合该是最懂规矩的,想必是母后仁慈,倒是让萤灯姑姑失了规矩,忘记了本分。” 萤灯的笑僵在了脸上,太和殿中发生的事已然飞进了未央宫,她只当这个被太子厌恶的太子妃是个柔软不堪的软柿子,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能见过什么世面?上次来拜会皇后之时,这顾若清被折辱也畏惧的一言不发,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有胆量,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不成?她张了张嘴,想要玩笑几句赶紧把人带进去,却见来宝眉头舒展开来,转过头冲福安使了个眼色。 福安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又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得了师父的首肯,果断上前两步,铆足了劲伸出了手掌。 随着清脆的巴掌声,萤灯倒退两步跌坐在了地上,愣了一瞬,才惊呼出声。 “你竟然敢打我!” 第7章 无视 未央宫的正门口,穿着锦缎宫衣的掌事宫女萤灯狼狈地坐在地上,发髻都被打散了,右脸蛋迅速地肿胀起来,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满是愤怒,直直地看向来宝和顾若清。 “走吧。”顾若清挺直脊背,月白色的太子妃服制穿在她身上此刻无比的贴合。 福安二话不说,接着伸出手将萤灯强行拖到一旁,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低下了头。 来宝扶着顾若清,亲自引她走向正殿。从前,他也是未央宫说一不二的掌事大太监,顺从主子的心意是一回事,狗眼看人低又是一回事儿。他瞥了一眼挣扎的萤灯,心里有些瞧不上继皇后。 世家大族的女子,犯不上用这种明面上的小伎俩为难人,从来都是体面的出手,不给人留下话柄。如今,果真是日子过的太舒服了,竟也让底下人出这些不痛不痒的昏招。 他躬着身子,彻底实心实意地拿顾若清当了主子,不知为何脑海中就想起了当年的元后。不骄不纵,但自有风骨,装得下儿女情长,也背得起氏族荣耀。叩门等候是敬着皇后,教训萤灯则是维护太子妃乃至太子的尊贵和体面,这点顾若清进退得当,让人拿捏不了错处,不愧是镇国公家的嫡孙女。 萤灯被按在地上,听着几人的脚步渐远,知道自己这回看走了眼。福安松开手,看见萤灯脸上的怨毒,冷哼一声。 “萤灯姑姑,主子究竟是主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萤灯不理他,转头看向主殿的方向,想到皇后嘱咐她紧闭宫门的时的表情,心中浮现一丝期待和快意。 主子?一个微末商贾的女儿,也算得上正经主子?她倒是要好好看看,在皇后娘娘面前,这个顾若清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或许是福安打的那一巴掌过于清脆,声音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到了正殿,一路走来,宫人们纷纷低下头收敛了许多。皇后要为难太子妃,那是皇后的事情,自己拿捏主子的意思做得过了火,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受不受得住那一巴掌。 可也正是因为这种畏惧,未央宫的人竟也没个人引路。来宝一声冷哼,低声道,“这些年过去,未央宫华丽地连老奴都认不出了,但服侍的人却是懈怠了不少。” 顾若清垂下眼睑,她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待会皇后的刁难肯定会变本加厉。但是她既然嫁给了萧景睿,做了东宫的太子妃,又明白了萧景睿并非对她冷漠至极,那么她的荣辱便是镇国公府的荣辱,是东宫的荣辱,是大齐朝储君的荣辱,这是她的底线,还由不得她人践踏。 未央宫正殿的红木大门被两侧的宫人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厚实的挡风帘子。顾若清的外祖父叶肃也曾是做过皇商的,这做帘子的皮毛产自北方的雪山一带上的白狐,珍贵无比,一张皮子要白金之数。这样珍贵的东西,实在少见,哪怕进贡到宫中,一向也是用来做裘衣的。如今到了继皇后宫中,竟然只能用来做个挡风的帘子。 未央宫的奢靡程度,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顾若清被叶肃娇宠着长大,珍奇的物件如数家珍,但奢靡的背后往往是流水般的银子做支撑。现在西北战事吃紧,匈奴虎视眈眈,朝廷维持军费开支已然吃力,宫中后妃的月俸只怕连这正殿的顶级红木雕花门都买不起,皇帝必然不会调拨如此多的银子来修缮未央宫。而据她所知,继皇后叶楣出身定国公府,定国公虽然世袭罔替,哪怕几代经营下来,也未必能有这样的财力供养皇后。 未央宫的女官拿起一根银质长柄玉如意,挑开了门帘,一阵幽香伴着暖意扑面而来,殿中温暖如春,一座一人高的香炉通体鎏金,炉芯红火,散发着阵阵幽香。 而在这气派的香炉背后,几个人影端坐在两侧,正朝着门口投来打量的目光。 一个穿着满绣云纹衣的大太监走出来,立在门旁,脸上堆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太子妃,娘娘等了您好些时候了,还请您快些进去。” 顾若清眉头一挑,但笑不语。来宝皱起眉,心中叹气,今日拜见皇后,还不知道要怎样收场。 “本宫道是什么养在深闺的娇小姐,毕竟不是养在皇城的,竟这样没规矩。”一道娇柔的声音从右侧一排太师椅上传过来,顾若清面色变也没变,含笑看过去,只见一个绛紫色宫装的妇人正嗤嗤地笑着,上下打量着自己。 来宝心头一紧,这德妃也是叶氏出身,事事为皇后马首是瞻,太子妃今日怕是真的要受点委屈。 顾若清没有答话,转而看见上首,正殿居中的位置放了扇雕花真丝十二扇屏风,屏风前面放了把椅子,扶手镶嵌着玛瑙玉石,十分贵重。 明黄色的锦缎,用金线织就的凤凰暗纹,极品鸽子血雕琢成米粒大小的眼睛,如同这身衣服的主人,透出漫不经心的冷光。 “儿臣,参见皇后娘娘。”顾若清低着头,盈盈一拜,声音沉稳和婉,行得是最正统不过的礼数。德妃有些尴尬,她本想打压打压这个顾若清,讨好她的皇后表妹,没成想这个出身不明不白的顾若清竟然敢无视她? “太子妃,咱们陪着皇后娘娘在这里等了你许久,怎么这会儿才来?这就是镇国公府的家教吗?”德妃坐直身体,嘴角带着冷笑,殿内的氛围瞬间僵硬了起来。 顾若清头也不抬,只管等着皇后发话。 德妃彻底没了法子,伸出手指,指着顾若清,“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无视本宫?” “好了。”上首斜躺着的女子转过头来,那穿着满绣云纹的大太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她的声音十分年轻,有些沙哑,但带着莫名的蛊惑人心的意味。简单的两个字短促有力,一时间殿内落针可闻,无人再敢发出声响。 “周云生,给德妃娘娘换盏茶。”叶楣伸出手,拨弄了下头上的金凤含珠步摇,好似要与德妃闲话家常。 “你尝尝,这是景崇从江南带回来的茶叶,算是难得。” 德妃立刻眉开眼笑,亲自伸出手,接过大太监周云生递过来的白玉茶盏,品了一口。 “要不是说皇后娘娘凤仪万千,福泽绵长,这茶香自然是不必说,梁王殿下这份孝心,才是难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而顾若清则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等候着未央宫主人的发落。 第8章 “恶人先告状” 未央宫正殿中,上好的凤髓香伴着暖意,让顾若清有些许昏沉。而上首的两人似乎聊到了开心的地方,其他的后妃偶尔搭上一两句话,整个未央宫的人似乎都彻底忘记了顾若清的存在。 顾若清耐心地等着,来宝心中着急,但知道此刻不能轻举妄动。皇后面前,顾若清是儿媳,是晚辈,天生就被压了一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德妃手中的茶盏都见了底,饶是顾若清再怎么要强,此刻也已经身形晃动,有些吃不住了。 一个女子悄无声息地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站在了周云生的身旁,虽然已经重新梳洗过,但高高肿起的脸颊还是显得十分狼狈。 德妃本来因为被顾若清无视胸中郁闷,这会子茶叶喝了,折磨了顾若清这么久,心里舒坦了些。此刻看见萤灯这副模样,知道最能拿捏这个太子妃的错处来了,顺手就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看向萤灯。 “哎呀呀,萤灯姑姑,你这脸,是怎么一回事?”德妃的脸上做足了戏,惊讶的表情真假难辨,其他后妃看见也连忙问起来。 “是呀萤灯姑姑,这是怎么弄的,谁这么大胆?” 萤灯抬起头,将自己脸上的掌印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盈盈美目满含泪水,胆怯地看向顾若清,又迅速收回视线,似乎饱受欺凌,敢怒不敢言。 叶楣皱起了眉头,似乎这才发现顾若清的存在,冷冷地出声道,“太子妃,你这才第二次入宫拜会,便敢对本宫的人动手?” 顾若清心中松了口气,该来的终究会来,比起皇后的责难,保持这个行礼的姿势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于是众人只见这身形纤弱的太子妃晃了晃身子,似乎挣扎着想要回话,却无奈体力不支,猛地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来宝本来还打算让福安去催一催那位救星,见顾若清突然如此,吓得手中拂尘一抖,连忙弯下腰搀扶她。顾若清扶住他的手,调整好姿势跪坐在地上,心中赞叹未央宫铺的绒线地毯不错。 德妃的笑容扩大,“真是没规矩,皇后娘娘面前失仪,该当何罪?!” 顶着四面八方的目光,顾若清抬起头,与叶楣那张娇媚但泛着冷光的凤眼对上,白净的脸蛋上突然就流下两行清泪。 “母后说得是,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顾若清看向萤灯,后者被她这个幽怨无助的眼神搞得脑袋有些发懵,怎么回事,这太子妃怎么抢她的词? 还不等萤灯反应,顾若清已然继续开了嗓,“母后,儿臣知错了,只想向母后请安,这才叩了未央宫的宫门。” “说来也奇怪,儿臣和太子刚才从太和殿拜会过父皇,怎么到了未央宫却大门紧闭,吃了个闭门羹?这不像是宫里的规矩啊...”顾若清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委曲求全。 叶楣没有发话,但身体已然比刚才坐得更直了一些。 “太子妃,您这话的意思,是怪未央宫,责怪皇后娘娘了?”萤灯哽咽着开口,“奴婢也是好意,听见叩门便赶着给太子妃开了门,没说几句话呢便得了太子妃娘娘好大的教训,究竟是谁更没规矩?” 德妃柳眉倒竖,她的年纪比叶楣还要大两岁,但保养得远远没有叶楣好,显得面相老气,又尖酸刻薄。 “太子妃,还没轮得到太子荣登大宝呢,你就已经准备指点后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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