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儿来来往往的官员多,有些大人从外地回京做官,一时买不起房,就喜欢租。你院子的地界不错,想来是能租个好价钱出去的。” 竹清听罢,决定就按照竹溪说的,找个官员把这个院子租出去,至于为甚麽不是卖,或许是想到以后老了,能找雍王妃要个恩典,出府养老罢! 过几日,寻了个时候,竹清请了假出去瞧院子。 开了门,院门口正有棵高大的榕树,上边光秃秃的,堆了雪,再往前走,是个长满了草叶的椭圆形拱门,穿过拱门,有浮冰的池塘映入眼帘…… 竹清不禁感叹,要是自个不是个丫鬟,有这麽一个院子,再做些吃食买卖,这辈子也就富足了。 见过院子,又寻了一日请绘夏、画屏、竹溪一家子以及曾婆子等等几个要好的人来家中热闹一番,之后去牙行寻了个经纪,让他帮着找租客。 那经纪捻着胡子表示,“这有何难,上个月正是外地官员回京述职的时候,现在很多官老爷们都是住旁人家里呢。您这院子是三进的,买卖的话,得几万两银子。这事儿好办,您就擎等着罢!” 如此这般,不消几日,院子就租出去了,一年与竹清一千两的银子。 * 京中的流民难民俱都被圣上下旨赶去修堤坝修道路了,每日有三餐,皆是能吃饱的米饭,虽然是陈米,但是也教他们甘之如饴。 马车上,雍王妃想着圣上的手段,为甚麽不让州府的官员把难民流民拦住,而是让他们进京,随后安排他们去修堤坝和修路? “难民流民会引起州府动荡,若是来京城,有士兵镇压,有帝王镇守,再佐以温和的教化手段,如此,反倒教这些难民流民归心于……” 同一时间,皇城中,于勤政殿高坐的帝王说了与雍王妃一模一样的话,“……归心于朕。” “堵不如疏,疏不如通。” “只是可恨这些蛀虫一般的官员居然欺上瞒下,此等天灾,居然还瞒着朕,哼。”皇帝恼怒,若不是蝗灾发生的地界离京城远,这些蛀虫也不敢如此,他也不会到此时才解决这件事。 大太监替帝王换了一盏茶,说道:“陛下消消气,这些官员一辈子只与陛下见个几面,陛下为他们生气,那还是他们的福气呢!” “你个滑头。”皇帝笑了笑,喝了几口八分茶香的极品春山毛尖茶。他低头,看着桌上的折子,惆怅地说道:“康德海,你说为甚朕的几个皇子个个不出色?与先帝的儿子们比起来,他们差远了。” 数量差远了,能力也差远了。 他当年为甚麽发动宫变?不还是因为先帝的十几个儿子,个个出色,甚至有几个,文武双全,支持者众多。若不是他占了先机,这皇位能不能到手还不好说。 偏偏到了自个的儿子,庸俗不堪。 “王爷们孝顺陛下,也是出色了。”康德海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这话教他不好接,总不能说,是的,陛下您的三个儿子,真的不怎麽样。 哪怕他作为一个太监没有儿子,可是恁多年陪着皇帝看殿试,青年才俊比比皆是,一些状元郎探花郎,文采飞扬容貌俊秀,单拎一个出来,都把三个王爷比下去了。 “朕记得,雍王妃似乎有孕近一个月了,是个男孩?” “陛下好记性。”康德海说,陛下提这个话是甚麽意思? 皇帝只是忽然想到,那日雍王妃胆子大到与他论生意,若是她的儿子随了她,想必也是出色的。 “咳咳咳。”忽的,皇帝咳嗽不断,胸口一疼,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康德海一叠声喊叫太医,皇帝怔怔地望着那口血,这是当年先帝后宫的妃子们下的手,她们个个心狠手辣,为了扫除障碍,甚麽手段都用上了。 他那个时候因着母妃家里有些势力,今天被下毒,后天被刺杀,先帝想要一个最出众的储君,放任这些事发生。 也是在王府的时候,他选的都是些身份低微且不算聪明的女子来绵延子嗣,实在是被那些狠毒的后妃恶心到了。 *
第二回 陪着雍王妃进宫,竹清已然是轻车熟路了。 淑妃靠在金线绣的迎花枝朱雀玩偶前边,自从圣上赞誉玩偶后,这些娘娘们也跟着用了,她们是女子,对于这种毛茸茸的东西天然就多了几分喜爱。 “前个圣上到本宫这边,说是已经给我的儿看好了侧妃的人选。” 雍王妃心头一跳,面上四平八稳地问道:“母妃,不知父皇看好了哪家的娘子?若是认识的,也好教儿臣送一份礼过去。” “光禄寺少卿贺寻温第五个女儿,贺舒华。本宫听闻这个娘子颇通诗书,为人温和有礼,是个不错的。”淑妃想着自个儿子身边就该是这样的人伺候才好,甚麽春莺,真是脏眼睛。 她看了看底下瞧不出神色的雍王妃,不禁想到,雍王妃也是出生清贵礼仪之家,贺舒华也是,貌似另外一个侧妃亦是。 不错不错。 若是淑妃有心观察,就会发现三个王爷的王妃与侧妃俱都是文官之家出来的,一个都没有武将女儿。 在重文轻武下,这似乎很正常,可也正因为如此,王爷们起兵篡位的可能性大大减少。这些王爷莫说没有当今的脑子与心狠,就说沾染不了兵权,这就不可能复刻当今登基之路。 甚至生下皇子的三个妃子,身份地位都不高,如淑妃与德妃,母家低微,一天天的只知道斗嘴。 祁王的生母端文贵妃更甚,起初不过是乐府的一个擅长弹古琴的乐姬罢了。 那些身份地位高的,通通没有儿子。譬如皇后,出生上官氏,有个女儿。譬如贤妃,是三朝元老安国公的嫡女,没有生育。譬如昭妃,祖父是桃李满天下的老太傅,有过一个儿子,但是五岁夭折了。 很难说这里边有没有甚麽肮脏的事。 三个王爷的生母身份俱都不高,哪有这麽巧合的事? “即是这样,那儿臣就为她装扮一个清雅的院子,这般可好?”雍王妃慢条斯理地问,脸上全然没有嫉妒。 “嗯。”淑妃又说了一些别的话,左不过是询问雍王的事,又踩一脚宣王,连带着抱怨德妃。 雍王妃只静静地听着,从中抽丝剥茧,找出自个想要的信息,她捕捉到宣王后院即将进一个国子监祭酒的孙女,不过是庶女。 淑妃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却不禁暗叹父皇真是把平衡之道玩到极致。 从宫中出来,雍王妃对竹清说道:“过两日你就去姜家住着,随后跟着惠姐儿坐船去宜州,来往加上相看,也就十天八天回来了,到时候你就帮着本王妃料理选秀的事。” 别看雍王妃只是一个王妃,选秀好似不关她的事,其实内里学问多着呢。 像姜家,以及她的外祖家,都有适龄的娘子进宫选秀,只不过她们都提前说了,不入宫门王府,甚麽皇室宗亲,她们也都不嫁。故而求到了雍王妃这里,让雍王妃给她们使关系,撂牌子回家自行婚配。 “是。”竹清应该是,回去后下了值就开始收拾东西,同屋的画屏寻她带些宜州特有的玩意。 “我听闻宜州有种料子,叫雪缎,能帮我带一匹回来麽?”画屏问。 竹清倒是知道雪缎,犹如雪花一般洁白顺滑的衣料,不拘是谁用,不过不便宜,半匹就得三四十两银子。 “自然可以,不过你买如此贵的料子做衣裳?”竹清不是看不起画屏,只是画屏平常穿得普通,那些赏赐也只是收起来,等能出府的时候带走。 比起暖春,她简直可以用朴素来形容。 画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妹妹定了人家,这是我送她的礼。”说着,她拿出一百两,说道:“这是买料子的银钱,你拿着。” “好。” 除了画屏,也有不少与竹清相熟的人寻她带东西,不拘是甚麽,反正外地的,总归是稀奇。竹清一一用纸笔记了,贴身带着。 到了二十一这日,姜家来了一辆马车,把竹清接走了。 姜家不如雍王府富丽堂皇,因着是文官老爷家,所以屋子装饰得别有一番雅致。 花花草草自是不必说,还有些诗词歌赋刻在柱子上,打眼看过去,就有一股清净。 竹清先去见了姜二夫人,恰好,惠姐儿也在此处。 “奴婢见过夫人,九娘子。” “快起来,给竹清姑娘看座儿。”姜二夫人脸上一派笑容,见竹清来了,忙与她说道:“我正和惠姐儿说呢,让她到了宜州不能离了你去,如此教我安心。” “竹清姑娘,此去宜州,你们都是住在惠姐儿的亲姑姑那里,相看也是由她姑姑带着……” 如此说了一通,竹清记了,随后与姜九娘子回了她的院子。 “我让人给你打扫了一个房间让你住,等去了宜州,地方可能就没有那么宽敞了,要委屈你与我的贴身丫鬟住一起。”姜九娘子随手一指,那个丫鬟正是与竹清一同找过她的初月。 竹清笑了,“有甚麽委屈的,都是当差的,奴婢巴不得与初月住一块。” 她释放的善意初月自是能感受到,她不禁说道:“奴婢还想跟竹清姐姐学一些东西呢,姐姐可是王妃身边的人,会的东西比奴婢多多了。” 插科打诨过后,竹清就住下了,这一晚她早睡,翌日就登上了去宜州的船。 坐船不是甚麽好体验,何况这会儿是冬日,大雪纷飞的,河上也没有甚麽好看的景色。 在即将进入宜州的地界,景色就不同了,开始出现青黄交接的山体,再往下漂流,便出现了青青绿绿的草与树木。 宜州在南,此刻烟雨蒙蒙,细雨如同长丝一般沾在各处,只一碰,就不掉了。宽大的河面上开着众多大船,有那通体簪满鲜花的花船,上头或站或立着柔弱无骨的花娘,她们俱都用面纱罩脸,缠绵悱恻的小调自面纱底下传出,吴侬软语,勾的人心痒痒的。 有那懂的婆子,说道:“这花船就是宜州地界的青楼楚馆,他们不惯在岸上开,便在河上使了船。这些女子,皆是做那事的花娘。” 与北方的小娘子不同,她们这些花娘说话娇娇软软的,一句“郎君来啊,上来船儿喝口酒罢。”被她们说的绕了几个调子。这还不算,她们手中帕子一甩,还带出来一股令人飘飘然的脂粉香气,不知迷了谁的眼去。 往花船旁边看去,两边街道长灯如龙,不知蜿蜒到哪儿去,照得黑夜如同白日,灯火通明游人如织,端得是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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