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妈妈听得心里熨帖,瞧瞧这竹清姑娘说话的技巧,她那个孙女与她一般大,可是还是一团稚气,也不知甚时候能长大? * 她们出府的时候恰好,今日在宜州最大的书肆里有一场诗会,跟来的小厮恭维似的说道:“还是竹清姑娘料事如神,知道今日有诗会,沈二哥儿在那边呢!” 沈二哥儿容貌好,他身边几个也不遑多让,一众出色的公子哥儿聚在一起,轻而易举地就教人看见了。 竹清藏在人群中,眯着眼睛看那个顾四与人辩论,他好似不太擅长法律条文相关的策论,对下去了两个之后,便败北。 顾四不服气,右手手中的折扇敲了敲左手掌心,大喊一声,“沈二,你来!” 今日穿了一袭红衫的沈二哥儿起身,他风华月貌,将那一身环佩香囊都压得黯然失色,方才胜了顾四的人瞧见他,一脸的忌惮。 “又是沈二哥儿,我看过他作的文章,真真儿是好。”旁边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者说,听见他的自言自语,竹清挪到他隔壁,笑得像个不喑世事的姐儿,问他,“伯伯,这个哥儿很厉害麽?我头一回来宜州,都没有听过他们。你且与我说上一说,我家去了好与姊妹们说嘴。” “哟,他可是有名得紧,从小名师教导不说,偏偏自个天资聪颖,尚未及冠便中举,而且是解元。前头的解元与他比起来,都逊色不少……”老者絮絮叨叨了一堆,就听见小娘子又问他,“那像今日的诗会多麽?这些公子常常这般辩论?” “怎的不多?且不说宜州文风盛行,单说这些才子们谁也不服谁,所以诗会是隔几日便有的。像沈二哥儿顾四哥儿,除了去学院,便是在书肆或者诗船上唱令对诗,好不快活。” 老者说了一堆,竹清耐心地听着,抽出自个想要的信息,随后看向台上力战群英的沈二哥儿,对他已然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这场诗会最后是沈二哥儿赢了,那一众少年郎欢呼,单纯地为沈二哥儿的文采而高兴。 奶妈妈问竹清,“他们去酒楼用午膳了,咱们现在怎么办?”别看她年纪大且是姜九娘子的奶妈妈,但是今日出来,她都是听竹清的。 一来竹清机灵点子多,二来,她到底是雍王妃身边的大丫鬟。 “与我来。”竹清说。 * 如此忙活了一日,在姜九娘子等得心急的时候,竹清她们回来了,先把沈二哥儿的文章诗词都给姜九娘子,随后才仔仔细细说了沈二哥儿。 “既然是这样,他倒也是表里如一。”姜九娘子一边看着沈二哥儿的文章,一边赞了他。 姜九娘子渐渐入了迷,提了笔在白纸上写,又与沈二哥儿的诗对比,一时间自个快活了。 “娘子,刘大人回来了,在夫人的院里,夫人使了人来,请您过去见见呢。” 姜九娘子回过神来,来了宜州好几日了,她还没见过这个大名鼎鼎的姑父呢! “我这就去,你赏了那个丫鬟,教她等一等,我且换身衣裳。” * “竹清姐姐,咱们可以收拾东西了。”初月说,她们还有七八天才启程回盛京城,不过因着个个儿都要带东西回去,今个娘子特意许她们出府采买东西。 “我都差不离收拾妥当了。”竹清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脑子里只想着雍王妃看到那封信了没。 盛京城,雍王府。 雍王妃刚昏天地暗地吐过一场,正没有力气地倚靠在美人榻上,没骨头似的,整个人软软的。 “我的王妃,快吃个姜香梅子压一压。”陈嬷嬷满脸心疼,她伺候雍王妃用了几个梅子,又接着她吐出来的小核。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这梅子没有竹清端来的好吃。”雍王妃念着竹清呢,又问了几遍陈嬷嬷,竹清回来了麽。 陈嬷嬷只宽慰她,“王妃莫急,老奴已经使了人去码头候着,竹清一回来,就用轿子抬回来,很快您就能见到她了。” “如何能不急,我一看见她信上的东西,就觉得大事不好,派人去查又还没有消息。”雍王妃急得连称呼都变了,她也知道,姑姑作为知州夫人,是断然不可能用的起如此多的名贵物件儿,若是刘大人收受贿赂还好,最怕还染了一些别的,那才是灭顶之灾。 “王妃何不告诉王爷,有个人一起想,总比您一个人担惊受怕的好。”陈嬷嬷是觉得男主内女主外,这样官场上的事,合该由雍王去处理。 “告诉他?”雍王妃冷笑,“嬷嬷,您看他已经多久没有踏进正院了?这是怪我呢,怪我逼他接春莺回府,怪我自作主张。” “如若这件事让他知晓,保不齐他连我的母家都要怨上了。本来他就不算聪明,免得拖后腿。” 雍王手里有什麽人能查事?都是些小官员,看看那些权臣重臣,都不带搭理三个王爷的。属实是因为三个都太笨,要她说,若当今有一个聪明的儿子,这会儿大臣们早就上折子提议立储君了。 “可是这事原也不干您的事啊。” 雍王妃闭上眼睛,“他可不会这样想。” 嫁给雍王不是她所愿,雍王娶她,也多多少少带了一些不情愿,因为她的母家那时尚在安州,而原本在朝堂之上有些许地位的祖父也告老还乡,如此,雍王便觉得自个的王妃势力不行,与不了他帮助。 可是他也不想想,不独是他,其他两个王爷的王妃,家中势力也平平。 圣上是故意的。 雍王妃想到祖父的教导,又说道:“这事决不能影响到姜家以及雍王府。” 不只是姜二郎君以及安州姜家那边在查,当年祖父退了,他手里的人脉,其实是落在了她的手里,利用这些人脉,她肯定能查到自个想要的。 到时候不消祖父说,她也会劝让姑姑出嗣旁枝。 “姑姑,别怪我。”刘夫人会不知道自家富贵过头了麽?她既然知道,为甚麽不来信? “王妃,门房那里收到了一封信。” 雍王妃赶紧亲自打开,随后一目十行,脸色愈来愈沉重,最后身子一摇晃,险些跌倒。 “王妃,这是怎的了?”陈嬷嬷扶了雍王妃坐下,雍王妃颤抖着手,喃喃自语道:“粮食、粮食,他如何敢动这个?” 虽然只是暂且在粮食那里查到了一些苗头,可雍王妃还是慌了神,粮食、盐铁、漕运这几样东西一旦碰了,死已经是很好的下场了,那些亲族才是最遭殃的,甚麽流放,三代内不许科考,这样下去,一个家族就此完了。 “快快与我手书一封,连同这个,一并送到祖父手上,快去!” 雍王妃雷厉风行的模样让陈嬷嬷暗自叹气,当初在安州时,老爷就曾经惋惜过为甚麽姚姐儿不是男子,她若是个郎君,那麽姜家这一代就振兴了。 安州,姜家。 眉毛与胡须俱白的老人神情凝重,虽然早已从官场上退了下来,但是从姚姐儿的信上,他依稀能察觉到,只怕刘之时做的事不小啊! “父亲,您觉得,这事会如何?” “如何?抄家没收财产,流放岭南。端看圣上的态度,这事其实不干其他王爷的事,不是已经查到了,刘家乍然富裕已经两年多了?”姜老太爷断定与刘之时勾结的,应当是朝中重臣。 不然朝堂之上不可能一丝风声都没有。 姜大郎君有些不安,“那,影响了咱们家可如何是好?” “你远在安州做官,你二弟虽在京都刻不过一个从四品,如何能为同为从四品的知州保驾护航?要说最受影响的,其实是姚姐儿。”姜老太爷不是个迂腐的人,所以当初把那些个人脉大部分给了姚姐儿,少部分给了自个的第二个儿子。 他最怕姚姐儿陷入风波中而无还手之力。 “继续派人去查,还有,去宜州刘家说我病重,让四姐儿回来一趟,有些事,我亲自问问她。”姜老太爷说,若四姐儿不肯说或是坚定站在刘之时那边,那就甭怪他不顾父女之情了。 “好。” * 姜九娘子见到了刘知州,他儒雅随和,和蔼地询问了姜九娘子的事宜,直把刘夫人听得翻白眼儿。 “瞧瞧你,别是吓到了惠姐儿,喝口茶罢!” 刘知州看向自个的夫人,爽朗地笑道:“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夫人莫怪。”他又看向姜九娘子,说道:“惠姐儿莫怕,我就是多问了几句。” “姑父姑姑,惠姐儿没觉得怕。”姜九娘子看着这俩夫妻的相处,那气氛似是容不下第三个人,教她如坐针毡。 同时,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名流雅士一般的姑父,真的不干净麽? 刘知州看向低头的惠姐儿,暗想,这样的人与沈二哥儿当真是相配,也不枉费他在姜二郎君面前提了沈二哥儿几回,甚至文章都一并寄去了。 沈二哥儿出身世家,这些世家屹立不倒,他到宜州做官,数次拉拢不成,让惠姐儿嫁过去,如此两家才有了联系。 借着喝茶的动作,刘知州遮掩住了那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见过刘知州的第三日,姜九娘子又与沈二哥儿见了一回,她不由得与沈二哥儿论起了文章。 “你既然这般喜欢,我那里有几本孤本,俱都是让我受益匪浅的,我送与你。”沈二哥儿说,他虽然是哥儿,却并不倨傲。 “果真?那我先谢谢你。”姜九娘子笑了,如同一株昂扬向上的兰花,散发着幽幽微香,即便没有人瞧见,也带着热烈的生命力。 外柔内刚。 这样才貌俱佳的小娘子牵动了哥儿的心,沈二哥儿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头有一根用难得的绿宝石雕刻成的碧玉兰花簪子。 “这是我让人做的,想着正合适你。”沈二哥儿说罢,见姜九娘子没有不虞,就有礼地问道:“九娘子可否与我一个机会,我想亲手戴上。” 姜九娘子轻轻“嗯”了一声,往前一步,两人的衣袖便擦在一起,沈二哥儿帮她戴了,纵使往日诗书烂读于心,此刻却只能干巴巴地憋出两个字,“好看。” 后头的竹清听不见他们的话,却能看见沈二哥儿与姜九娘子的动作,她会心一笑,如此,她来宜州的差事便圆满结束了,与雍王妃也有了一个交代。 这一日之后,她们就准备回盛京城了,刘夫人赠了几船的礼物让姜九娘子拿回去分了,她说,“我自嫁来,还没见过哥哥嫂嫂,也不见姚姐儿了,惠姐儿便帮我赠了这些与他们,也教他们知道,我是念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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