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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醒来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庄氏忽想起，温蘅从温然那里回来说过，这容易动怒的人，最好不要常生气，对肝不好，若是常生气，与长寿无益。 “三弟和三弟妹把他们的嫡长女放温家，是为了养病，我那时候觉得乡下安静是对她好，没想到养成了这样的性子，说来是儿媳的错啊，她才十四岁，身子又单薄，我如何忍心罚她。母亲，你就宽宏大量原谅她吧，我定好好管教，等三弟三弟妹回来也有个交代。” 当年要把温然送去乡下是老太太主张的，现在庄氏把这件事扛在自己身上，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 “管教子女需严厉，你这样才是害了她！” “是，儿媳谨记。至于那病……儿媳觉得还是修书一封给三弟，让他推荐一位京都的医师来诊治，可好？” 【半年前你把我接回来，还有得治，现在，晚了。】 晚了。 老太太脑子里回响着‘晚了’二字，怒火再次翻涌，止不住眼晕。 刘妈妈及时道：“大娘子现在还是莫要说这个了。” 庄氏问道：“母亲，那我就修书一封吧。” 老太太揉着太阳穴，无力道：“去吧。” 庄氏这才离开。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如果京都的医师也说这病治不了，那以后老太太岂不是惶恐度日？ 若那医师说能治，那也不关她的事，反正说不能治的又不是她。 这天真好啊。 “大娘子，临州的人回来了。”庄氏身边的大丫鬟跑过来说道。 “怎么说？” “大多数还是平常小病，最要紧的是，五姑娘救的那个司兵家公子，原是被妾室放五步蛇咬的，无人能救，五姑娘救活了！” “五步蛇，你确定是五步蛇？” “千真万确，我刚才也问了好几遍呢，真的是五步蛇！那位小公子现在活蹦乱跳的呢！” 庄氏喜上心头。 五步蛇都能治，那说明真有绝技在身。 之前温然就说过，衡姐儿的病她会治。 一想到温蘅，庄氏立马折返，往那个无名小院去了。 只要治好了，衡姐儿嫁到徐家也不会因为子嗣问题被婆家为难，更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被妾室骑在头上。 “五姐儿，老太太那边我已经说服了，你就放心吧。”庄氏看她没反应，自己呵呵两声，“衡姐儿的病……五姐儿，你看怎么治呀？” 要钱她可以给，要温家的地位，她也可以给。只要能给的，她都给！ “云霜，取药方。” 不一会儿云霜就拿了一张药方，上面的簪花小楷确实好，不过比她衡姐儿差多了。 上面的药材与之前医师开的差不多。 “这药方……” “这药方就是寻常治女子妇病的，之前的医师也没有开错，先吃上两月，大姐姐身子调理到气血通畅，我再施针理经顺气，三五次后，再吃一个月的巩固稳定的药，就可痊愈了。” 庄氏大喜。 “五姐儿，你可真是福星！大伯母记你这个情了，以后有我在，老太太必不会难为你。” 要的就是这句。 温然回笑，“那就多谢大伯母了。” 温蘅得了消息也高兴了许久，晚上庄氏拉着温蘅看账本。 “这是你舅舅以前悄悄给我的铺子，你且看看有什么问题没。” 翻开账本，上面记着一笔一笔进账，只是有的字太小不太看得清，只得凑近了看。 庄氏看着来气，“什么都省，连蜡烛也省，这能省几个钱！” “母亲，祖母就是这样，今儿给四妹妹的衣裳都快赶过我去了！” 庄氏哼哼，“那个小贱人且容她也高兴两天。杨妈妈，多点几根蜡烛来，衡姐儿的眼睛可经不起这油灯熏。” 多加了蜡烛，果然明亮许多。 “秋月堂那边如何了？” “晚上老太太让人煮了两碗安神汤呢。” “用不上安神汤才是好呢。”庄氏话锋一转，“明儿去了徐家，衡姐儿你可得好好表现。现在温然肯治，你便大胆地去讨林大娘子的喜欢。” “我知道了母亲。”
第30章 徐家 青州原是下州，前些年才被提为中州，这自然少不了青州刺史的功劳。 建光五年，徐征被任命为青州刺史，纠正土地划分，请名士教农户正确种植，制衡强绅豪户，规范商铺行商，几年下来，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一万六千户涨到如今的两万七千户。 徐征本人也受青州百姓爱戴，那些富商也对徐征又怕又服。 今日春日宴，收到请帖的人皆来赴宴。 徐家门口排起了长龙，都是马车，门口小厮唱迎，温家走得早，很快就进了徐家。 有一个在京为官的温塘，温家在一众乡绅贵门面前，少不了被人恭维几句。 看到后面被推的轮椅，又窃窃私语起来。 温然回来，不少人都听说过了，现在见到真人，也都暗暗打量。 “庄大娘子，快，来这里坐。”坐在正中的贵妇人招手。 庄氏立马上前，“林大娘子，这是我家里几个淘气的女儿，快，还不见过大娘子。” “见过大娘子。”几个姊妹福了福身子。 温然只能颔首。 “蘅儿越来越漂亮了，多水灵啊。” 温蘅大方上前一步，“多谢伯母夸赞了。” 林氏点点头，看着庄氏，“你教得好。” “不过是长大了，自己懂事了而已。” 林氏扫了一眼，“这，想必就是刚接回来的温然吧，看起来身子好多了，几年未见，想必都忘了我了吧。” 温家和徐家关系不算亲近，但年节也时常走动，林氏见过温然一次，不过都快十年了，她说记得，那是给温家的脸面。 “我记得大娘子当日给过枣。” 林氏肯定不记得了，不过听温然这样言之凿凿，自然也信了，“好丫头，记性真好，咱们青州的姑娘们，想必你大多不认识，让你大姐姐领着你去认识认识。” 意思就是让她们自行去玩儿。 温蘅看到平日与自己交好的小姐妹，按捺不住高兴，“二妹妹你带着五妹妹到处转转吧，徐府我们都是熟悉的，五妹妹恐怕还没看过呢。我先去找月儿了。” 温珊看到温蘅走了，自然也离开了。 温妙坐在一旁，安静地喝茶吃东西，一点没有之前那些不和瘫子一起的话了。 温瑶也轻松下来。 “五妹妹，可要去逛逛？” “不用，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徐家园子很大，中间用一人高的绿植组成一道临时的墙，隔开了男女席。 男席那边异常热闹，时不时就有哄笑传出，温然不太喜欢。 “其实我来的也不多，就去这个园子的西南角吧，那儿还算安静。” 来这儿最多的自然是温蘅和温珊，庄氏不可能让所有庶女都得林大娘子的青睐。 徐家的园子很大，往边上走越没人。西南角果然很僻静，隔壁院墙的观音竹傲然挺立，飒是好看。 云霜和温瑶在石桌旁坐下。 “云霜拿本杂记给我看看吧。” “是。” 云霜从轮椅底下拉出一个小抽屉，里面有几本书。 “五妹妹……” “给二姐姐也拿一本。” 温瑶笑得满足。 渐渐地女席也开始热闹起来，丝竹之声渐渐响起，想来是给林大娘子表演节目。 “月儿，我那个五妹妹是个神医，有一个得了五步蛇的人，她都治好了。” “真的？那可是五步蛇。” “真的。所以我才说是神医啊。” “你那个五妹妹在乡下这么多年，居然没晒黑。” 两人捂嘴笑起来。 “她刚来的时候瘦的很，回家一个月，我母亲好吃好喝供着，养得白白胖胖了。” “她不是害你们温家被人指指点点么，怎么伯母还这么慈心，对她那般好？” “母亲说，五妹妹可怜呢，要对她好些。别说我了，你最近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徐月笑笑，“哥哥在梧桐书院，被一个穷书生比下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笑起来。 温蘅尽量让自己语气随意，“那峰哥哥可服气？我记得他的学问在书院是最好的，二叔父多次夸奖呢。” 徐月摇摇头，“他自然是不服气，说今日作诗定要那小子好看呢，等会儿我们一起过去啊。” “可我们怎么能去男席呢？男女大防，你可别忘了！” “从西厢房的竹林小路绕过去啊，我们就是偷看，你别出声别说出去就行了。” 温蘅看到她眼里的蠢蠢欲动，一想到可以看到徐林峰，她也抑制不住心动。 徐月摇她的胳膊，“蘅姐姐，你对我最好了，你以后当我嫂子我一定都听你的。” 温蘅脸一红，小声说道：“再乱说，我就不跟你去了。” 这便是要去了。 徐月欢呼，“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 温蘅看着徐月不由得也高兴，她和徐月是好姐妹，嫁入徐家也多一分助力。 “我哥哥来了，估计是被我母亲叫来见这些婶伯娘的。” 温蘅扭头，徐林峰刚穿过垂花门。 一身宽大的月白圆领袍，五官俊朗，眉眼带笑，那笑容明净，眼眸比日光还亮，仿佛里面有万千星辰。 温文尔雅翩翩公子，大抵如是了。 园子里姑娘们都暗暗捏着劲儿，毕竟不管出身还才华样貌，在青州都很出众。 “峰儿，还不见过这些伯母婶娘。” 徐林峰一一见过，庄氏连连点头，长得不错书读得也好，以后前程比刺史好，衡姐儿以后会享福。 “母亲，我们那边起了一个新玩法，你们这边也试试？” 林氏笑道：“你们读书人爱作诗，我们可不会。” “就是写字而已，第一个人随便写下一个字，第二字便顺着那个字继续写，看写到最后能写出什么话来。” “我瞧着很是新意呢，峰哥哥好想法。”温珊在一旁帮腔道，她看到徐林峰的时候，便悄悄走了过来。 庄氏暗恨了一眼，笑着说道：“是啊，珊姐儿说得没错，大娘子，就让我们的姑娘们也试试，说不定能超过隔壁呢” “好吧。那就试试，去取纸笔来。” 林氏笑道：“你可别拿你学院那一套来说姑娘们，不然我就来个女红，看你们男席一针一线，几十个人能绣出什么花儿来。” 说完近身的人都笑起来。 “知道了母亲。”徐林峰又站了一会儿。 走之前他看了看园子里的人，西南角的那个就是温家瘫子？长得真丑。 说到写字，林氏想起什么来，问道：“那个温然可会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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