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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琅心说，她看着很乐意。 话未来得及出口，小姑娘人未至，声已至，原本蹦跶着的，到了殿门口猛然收住，迈着步子规规矩矩走了进来。 她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声音甜甜：“父皇，母后！” 已满六岁的小姑娘脸颊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头上扎着乖巧的揪揪，眼睛水汪汪，因为方才在太阳底下玩耍，额角挂着汗珠。 正经模样维持不了片刻就破功，温鹤绵一招手，小姑娘立马上前扑进她怀中，软软叫娘亲，撒娇功夫之娴熟，比当年的陛下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琅眼热极了，但他又不可能真的去和女儿争宠，只能在一旁嫉妒地看着。 温鹤绵拿手帕擦拭干净阿瑛额头上的汗，温声询问：“功课做完了？” “嗯嗯。” 阿瑛一边点头，一边又往温鹤绵掌心蹭了蹭，她最喜欢的就是娘亲了！ “为了奖励阿瑛这些天的努力，我和你父皇商量，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只要不过分，都能答应。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二人秉持着放养方式，只要孩子不长歪，就随她去，因此，阿瑛是个格外有主见的小姑娘。 “真的吗？” 小姑娘眼睛亮起，脑瓜子一转，已经有了主意。 “儿臣前两日读诗，先生教到一句‘桥如虹，水如空，一叶飘然烟雨中’，据说描写的是江南景，儿臣还没有去过江南呢！” 阿瑛眼中期待神色可见一斑。 她毕竟是年龄小，虽在皇城中不怎么拘着，但这么些年，也没机会出去过，惦记着外面的广阔天地，情有可原。 温鹤绵思索完毕，道：“正好也快到夏日，那便收拾一番，前往江南，微服私访，避避暑吧。” 那边有先人留下来的行宫，他们这一路过去，顺便也能给小姑娘长长见识。 “好哦！”阿瑛踮起脚，在自己娘亲脸上亲了口，“娘亲最好了！” 说完后，又似乎察觉到不对劲儿，小眼神往旁边一瞥，飞快也拉住谢琅的手，小小声：“爹爹也好！” 虽然爹爹老是和她抢娘亲，但阿瑛心胸宽广，决定不和爹爹计较。 讨要到了奖励，阿瑛的心止不住往外飞，温鹤绵又问了些她平日里的坐卧起居，这才将她给放出去了。 她笑着转头看谢琅：“瞧瞧，皇帝陛下还不上女儿。” 小气吧啦的。 不过也能理解。 在过往那么多年中，谢琅习惯了她始终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多个孩子在中间，他不习惯，只能用自己的方法渐渐适应。 不是说不喜欢阿瑛，只是不习惯表达。 温鹤绵看得出来，聪慧的小阿瑛也看得出来。 “太傅都说了朕多久了……”谢琅嘀嘀咕咕地靠近她，亲昵地在她脸上贴了贴，与她打商量，“从江南回来后，我们把阿瑛封为皇储好不好？” 阿瑛这年纪，正是黏人的时候，搞得他俩独处的时候都没多少，谢琅对此怨念颇大。 温鹤绵无奈地依着他：“好。” 微服私访不是嘴上说说，接下来几日，温鹤绵和谢琅都忙着安顿朝堂上的事，这些年招揽了愈发多人才，早已不是曾经用人捉襟见肘的时候了。 选定了要跟着他们共同前去的大臣，剩下的也要好好安排。 敲定好诸事，一行人这才换上私服，收拾行囊启程。 这条路温鹤绵和谢琅都走过，事隔经年，感受不同，他们可以策马前行，阿瑛年龄小，非要跟着温乘渊一块，谁说也劝不动，只能由着她去了。 秦宜笑吟吟看着阿瑛：“怎么不和爹爹娘亲一起？” 阿瑛悄声说：“因为爹爹有许多话要和娘亲说。” 温乘渊顿时乐了，刮刮小姑娘的鼻子：“人小鬼大！” 小孩子远比想象中聪明，阿瑛什么都懂。 阿瑛也跟着咯咯笑。 秦宜看着前方场景，不禁鼻头一酸，放在以前，他们哪儿想到日后过的会是这种好日子啊。 好在，苦尽甘来。 一路欢声笑语。 到行宫时，正逢园林中荷花盛开，放眼望去，翠绿与粉红交错，郁郁葱葱一大片，清风鉴水，心旷神怡。 泛舟游于其中，凉爽惬意。 谢琅伸手摘了朵莲蓬来，剥下上面的莲子，又去了心，亲手喂到温鹤绵嘴里，一咬，清甜清甜的。 “用来煮粥应该不错。”温鹤绵半眯着眼靠在帝王肩头，浑身放松下来，声音柔和，开始细数自己知道的美食，“还有荷花酥、荷花饮……” 谢琅侧过头去，与她额头相抵：“还能停留许久，我们可以慢慢尝试。”
第226章 番外1：为帝】 怀着度假的心情来江南，感受就是不一样。 谢琅不喜欢有人跟着他们，直接大手一挥，让他们白日里自己去逛去玩，至于阿瑛，跟着淮陵王夫妻俩玩得开心，估计早就想不起自己爹娘了。 总而言之，就是用不着操心。 江南富庶，紧跟京城潮流，女子读书入学较之其他地方都更早，尤其是这些年，上街做各类营生的女子更多了，倘若忽略时代背景，当真有种身处现代的感觉。 书坊前面人尤其多，难得出游，温鹤绵也上前去凑了个热闹，谢琅则跟在她身后小心护着。 前面有几位姑娘聚在一起拿着书看，小声嘀咕着，时不时还笑两声，有个后退的时候不小心挤到温鹤绵，连连道歉。 “抱歉抱歉，你也是来买书的吧，我让你们，你们先来吧！” 那姑娘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温鹤绵道了声好，然后拉着谢琅上前。 他们二人虽换了衣裳，可那通身气质不是轻易能改变的，且瞅着极为好看登对，书坊主看见他们时，只觉得自己眼前一亮，试探性地问了句：“二位贵客想买何书？” 温鹤绵没有明确的目的，她扫了眼，随口说：“没有特别想买的，不如你推荐些话本？” 御书房的各类藏书十分丰富，温鹤绵能在外面买的，也就话本子了，事实证明，不管在哪个时代，百姓的想象力都是很好的，可以看着打发时间。 说起话本子，书坊主眼神就放光：“那客官不妨看看这几本，都是近来热销的！” 温鹤绵接过一看，封面上写着《春庭秘语》，怪文艺的名字，再翻看看，她面色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那书坊主还在滔滔不绝：“两位贵客有所不知，自从那二位成婚后，这类型话本子就卖得愈发好，尤其是这本，笔者文辞优美，很是受欢迎呢……” 旁边几位原本在聊天的姑娘也跟着加入进来：“是啊是啊，好甜好甜呜呜……” “要不是温大人，我们现在哪里有机会读书啊？” 几位姑娘越说越激动，甚至都已经顾不上旁边有人。 温鹤绵：“……” 这什么大型同人舞到正主面前现场？ 她尴尬地想把书放回去，谢琅却笑着说了句：“确实写得不错，这本我买了。” 说完，他从容不迫地把话本子拿到了自己手中，又放下铜钱，拉着温鹤绵出去了。 温鹤绵不理解：“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谢琅一本正经：“只是想看看百姓对我们是何评价。” 温鹤绵睨他一眼：“你看我信？” 谢琅讨好地去牵她的手。 二人挨挨挤挤走在街上。 不过生气倒是没有的，民间如此，能说明风气愈发开放，因此百姓才敢畅所欲言，编出这类话本子，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永远是相结合的。 总之，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意外，这趟行程还是让人非常满意的。 阿瑛也很满意。 她见识到了许多自己在书本上见识不到的东西，也认清了更多民间的人情冷暖，对于自己肩上的责任，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她不仅是公主，更是皇储，在未来，还会是坐在皇位上的女帝，掌控生杀大权，关系百姓民生。 向来无往不利的小公主头一次生出了些许迟疑，在回去的路上，靠在温鹤绵怀中问：“娘亲，当女帝会不会很难？” 马车摇摇晃晃的，小公主的声音也又低又软，她自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受爹娘的激励，也一直为此努力着，可到底年龄还小，也会有彷徨迷茫的时候。 温鹤绵没有斥责她，而是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是会很难，可我们阿瑛也很优秀。再说，你并非一人，身后还有许多大臣，好好用人，可以帮你达成你所愿。” 阿瑛懵懵懂懂点头。 温鹤绵垂眼笑笑，接着说：“你未来不仅是女帝，还会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有你在，定能带着她们去争出一方天地来。” 教育的事上，温鹤绵更有经验，也更透彻，此番话落下，谢琅也抬手拍了拍女儿的小肩膀，道：“有爹娘为你铺路，还怕吗？” 阿瑛想了想，摇头：“不怕了。” 有爹娘在，似乎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从江南避暑返回京城，就像他们原先说好的那样，谢琅拟定了封皇储的圣旨，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昭告天下。 大臣们被温水煮青蛙这么多年，早就默认了，因此听见也不意外，态度平和地接受了。 只是对阿瑛的称呼从公主殿下改成了太女殿下，日后还会是女帝陛下。 而随着年龄渐长，阿瑛也开始变得更加稳重，加之在政事上的天赋又出挑，几乎是众大臣眼中挑不出毛病的完美储君。 深切让人见识了，什么叫做没有最卷，只有更卷。 阿瑛恐怖如斯。 温鹤绵原本还担心过一阵孩子成长的心理健康问题。 不过在经过一场彻夜长谈后，才发现阿瑛是真的乐在其中，妥妥一个事业心苗子。 于是这才放心下来，渐渐将她和谢琅手中的权力转交给她，逐步锻炼她的能力。 阿瑛对此接受良好，并很乐意挑战。 于是等到朝中女官越来越多，也再次出现一位女状元的时候，谢琅终于找到机会，顺理成章把皇位传给女儿。 连声招呼都没打，连夜就带着温鹤绵出宫了。 第二天阿瑛进宫见到的，就是捧在来喜手中的传位圣旨。 彼时谢瑛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穿着尚衣局特地制作的储君衣裳，抬眼间雍容沉静，不怒自威，看见圣旨时挑起唇一笑：“孤还以为父皇舍不得呢。” 来喜脸都快笑开花，在一旁应声：“陛下早惦记着带温大人去云游四方……” “也是，他哪里会有舍不得的，恐怕巴不得孤不去打扰他们。” 谢瑛低声呢喃了句，隐约可以窥见话语中的柔软，那是从她娘亲身上学来的。 温润平和，但绝不软弱。 “接下来，将轮到孤为他们守护这江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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