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筠清惊出一身冷汗,直到爬到树下,还有些惊魂未定。 崔以霏感动得不行,掏出自己的锦帕给她擦汗,对她谢了又谢。 “没事,别放在心上。” 卢筠清方才听了崔以霏母亲的故事,正在感动中,又见她被欺负哭,一时冲动就爬树帮她取了包袱,此时也有些后怕。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爬树这么粗鄙的事也做得出来,真给我们静嘉堂丢脸!” 不知何时崔以晴也来了,她身边的侍女脸颊微肿,眼睛发红,显然是刚哭过。 卢筠清放下缠在腰间的下摆,正色道, “我爬树是为了帮人,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崔以晴冷笑一声,凑近她低声说,“再努力也没用,你们卢家,早就败落了。” 说完,她又转身看向崔以霏,用甜甜的声音喊道,“阿姐,走吧。” 崔以霏为难地看看卢筠清,又看看崔以晴,卢筠清不忍见她为难,对她笑了笑,她也勉力一笑,这才低头跟着崔以晴离开。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宅院中,阁楼上一抹红色身影摇着手中的折扇,慢悠悠道。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听闻京中贵女高傲矜持,没想到这静嘉堂中,竟有小姐能爬树。看来传言不可信,亲眼所见方为实哪。从风,你没看到,真是可惜。” 摇椅上的紫衣男子微阖双目,他就那么放松地坐着,通身却是掩不住的矜贵威严。 “阿季,我们此行瞒着陛下,不容有失,你最好收敛起风流的老毛病,低调行事。” “是是是,我的小侯爷,敢不遵命。” “前曾州太守谋反之事,调查地怎么样了?” “不过一年时间,相关证人却是死的死,逃的逃,可见有人哪,做贼心虚。”
第6章 小侯爷 两日后,学堂放假,卢筠清大清早就起来,匆匆吃过早饭,带上桃叶前往白石城。 白石城离京都约半日路程,明日还要去学堂,她要赶在日落前回来。 马车还没在太守府门口停稳,卢筠清已经迫不及待跳下车,问清楚了府中侍卫,便直奔书房而去。 气喘吁吁地推开门,严延之正在批示文书,抬头看见她,惊讶的表情只是一瞬,随即便是她熟悉的温柔笑容。 “落月怎么突然来了白石城,事先也不来信告知?墨闻,去泡一壶小姐喜欢的玉露茶,书意,带小姐坐下休息。” “落月,稍等片刻,待为兄忙完手头这份文书,再同你聊天。” “是,兄长。” 卢筠清乖乖坐下,喝了新沏的玉露茶,又吃了几块点心,严延之便从书桌前起身,到她面前坐下。 “落月来地这样匆忙,所为何事?” “兄长,你……”卢筠清看了看他身后的墨闻,有些迟疑。严延之会意,立刻命两名仆从退下。 书房中只剩兄妹二人,卢筠清清了清嗓子,“兄长,你跟宜姐姐退婚了?” 她试探性地问出这句话,但在看到严延之忽然僵硬的表情后,立刻明白,这是真的。 卢静宜算是卢筠清的堂姐,两人的父亲互为堂兄弟,两人的曾祖父都是前司空卢循。 卢家与严家前两代皆联姻,到了这第三代,卢静宜和严延之在襁褓中就定了娃娃亲。两人幼年曾见过面,日常也有书信往来。前年卢静宜随父亲路过海西城,还专门来府中见过他们。 虽只见过一面,卢筠清却对这位堂姐颇有好感,她生得窈窕美丽,个性柔顺大方,与严延之正是一对璧人。 “为什么?我不明白,兄长,你真的要娶北安公主吗?宜姐姐怎么办?” 严延之眼中闪过一抹沉痛,他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手背上青筋历历可见。 “我已退还与卢家的婚书。是我对不起宜儿,严家对不起卢家。” 说着便低下了头,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落寞和无奈。 她忽然记起,长兄被任命为白石城太守的诏令送到府中时,姑母哭了好几次。每次问她,她都说是高兴的,如今看来,高兴是真,痛惜儿子和侄女的婚事也是真。 “兄长,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她记得堂姐看向长兄的眼神,那是一眼万年,是将一生交付的缱绻,可是短短两年,一切就都变了。 严延之摇头,“陛下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又怎能收回。此事虽还未昭告天下,皇室宗亲和京中大臣都已知道。” 是了,这是古代,皇帝的话就是圣旨,没人能反抗。 临上马车前,卢筠清问了严延之最后一个问题。 “兄长,你不喜欢宜姐姐了吗?” 严延之沉默了片刻。 “落月,这件事不是喜不喜欢那么简单。” 半年后,京城最繁华的飞鸾街上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两边的路上、沿街的阁楼上全是人,甚至还有半大小子爬到屋顶上,举手搭在眉前,不停向西城门张望。 “来了,来了,殷小侯爷来了。” 不知是谁最先喊了一声,人群激动起来,所有人都想挤到最前排,推推搡搡,好不热闹。 卢筠清在云来馆的二楼被挤得连转身都困难,她开始后悔跟着盛念纯来凑这个热闹了。 “我先来的,不要挤,先来后到,懂不懂规矩?” “让开,你让开,站得再近小侯爷也不会看你一眼。” “听说殷小侯爷是位风流的美男子,天哪,人长得帅,打仗又那么厉害,绝了!” 耳边传来越来越夸张的赞叹声,卢筠清被挤得头昏脑胀,这两日她已经被盛念纯念叨了无数次这位小侯爷的丰功伟绩,什么十五岁披挂上阵,从未有过败绩;什么以七万大军杀退二十万敌军,吓得奚族人三年不敢来犯;什么百步穿杨,百发百中…… 总之是英明神武,天上有地下无的那种。 卢筠清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完美的人,如果有,那就是在文艺作品里,不过她立刻又想到,自己现在不正身处游戏中吗?还是为女性提供情绪价值的乙女游戏。 军功加颜值,那就好比民族英雄和顶流明星的结合体,令人如痴如狂,似乎也可以理解了。 身后涌来的人越来越多,卢筠清和盛念纯被人群冲散,就连原本拉着手的桃叶也不知去了哪儿。她原本站在栏杆中间,不知怎么就到了最右边,这里的栏杆短了一截,堪堪到她腰线处,正在担心离得太近会掉下去,身后传来一阵猛烈冲击。 意识到自己被摔出来时,她的身体已经从空中往下落了。 不知道这一下会不会摔死? 要是死了,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 没有预想中的坚实地面,她稳稳地落在一双有力的臂膀中。 卢筠清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风神秀彻的面孔,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这些形容美男子的词忽然齐齐涌入她脑中,眼睛也不自觉地放大。 不得不说,剧本娘这个桥段设置得有点古早。 周围传来隐约叫好声,缓缓马蹄声响起,接着,两根修长的手指伸到她眼前,比了一个“八”,与此同时,一道强忍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第八回了,怎么样,从风,我就说今日还会发生这种事吧?” “这位小姐,我们一路从纪州走来,你已经是第八个使用这种法子的了。以在下浅见,想要对我们小侯爷以身相许,你得想点新鲜的。” 可是卢筠清完全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来人的脸上,桃花眼、尖下巴,风流美艳又不失男子气概,正是这个游戏的官配。 她虽不记得他的名字,却清楚记得他的长相,在游戏封面上簇拥着女主的五位男子中,他占得面积最大,将女主半搂在怀中,拇指和食指轻捏女主下巴,霸道又宠溺,妥妥地官配待遇。 这一刻,卢筠清终于记起了这个游戏的全名——《谋士艳恋异闻录》,嗯,名字很香艳,攻略对象们也不是惯常的皇帝王爷,而是几位谋士。对了,封面上还有一行放大的宣传语,“在这里,遇见古风智性恋”。 只要让他和裴云舒在一起…… 视线倒转,她被人不客气地放在地上。殷小侯爷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伸手掸了掸胸前的灰,又理了理衣袖。 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卢筠清垮下脸来,又将视线转向官配,情绪瞬间高涨。 太好了,官配来了,女主也在,两人很快就要相遇…… “筠清,筠清,你怎么样了?摔伤了没有?疼不疼?” 盛念纯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确保她没有外伤后,才缓步走到小侯爷的马前,躬身行了一礼。 “多谢小侯爷救了我朋友,改日我们一定登门道谢。” “登门道谢就不必了,以后少来惹麻烦。” 小侯爷扔下这句冷冰冰的话,勒紧缰绳走了,倒是那位官配凑过来,笑道“他就是这样,面冷心热,两位小姐别介意。” 盛念纯笑着摇头,“柳参军多虑了,我们对小侯爷只有感激。” 原来官配姓柳,卢筠清默默记在心中。 这边,柳季景重又看了一眼盛念纯,脸上笑意放大,策马去追殷小侯爷。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桃叶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跑到她身边。 一紫一红两个身影已经走远,街边的人潮也随之前移,卢筠清收回视线,见桃叶脸上不知被谁挠出一道血痕,发簪也歪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低头又看见自己的五朵履也被人踩扁,心中暗下决心,再也不凑这种热闹了。
第7章 被针对了 拿到崔尚书的生辰宴请帖时,卢筠清并不想去,一来她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二来她也不想看见崔以晴。 但崔以霏拉着她的手,一再向她确认,“你会来的吧?这是父亲的六十大寿,请你一定要来!” 卢筠清觉得,自己要是摇头,崔以霏当场就能哭出来,仅这一点就能看出,她很爱自己的父亲。 卢筠清不由得点了点头。 幸好长兄也要去,他提前一天从白石城过来,要送的礼物也早早就备好,是一套前朝流传下来的文房四宝,装在一只古色古香的木盒中。 长兄对她解释,“崔尚书是秘书监出身,喜好舞文弄墨,送文房用具比珠宝华服更合适。” 卢筠清打开盒子看了看,连连咋舌,光毛笔的笔杆就有犀角的、象牙的、湘妃竹的种种珍奇材质,配套的笔套要么是蓝田玉、要么是红玉髓,总之都是寻常市面上见不到的。 明白了,不是不能送贵重的,而是既要贵重,又要有文艺气息。 和严延之一同进了尚书府,将贺礼交给下人,两人就在仆从的引领下分开,严延之去了正殿,卢筠清则随一名婢女到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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