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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头歪了歪，像是在疑惑，没有表情的脸上似乎对此无动于衷：“所以呢？” “所以，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像是一个……净化器，”狐狸头笑了，“又像是被幸运女神眷顾，这才能够每一次都逃出生天，每一次，是每一次……” 他在强调，强调自己所参考的案例足够多，选择的样本也足够多，对照组更是数不胜数。 “世界上没有神明，催眠也并非异能，你所掌握的科学看起来玄妙，只是因为你还不能完全解读其中的道理……给你一个忠告，离那些真正的疯子远一点儿，有些病，是会传染的……” 鹤头的语气依旧平静，但那平静的语气之中似乎夹杂着淡淡的瞧不上。 “我才是你的师兄……”狐狸头似乎对他的语气有所不满，低沉了声音强调了一句。 狐狸头和鹤头又说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呢？安琦觉得自己的思绪在向上飘飞，好像灵魂都要脱离身体似的，同时，手脚的感觉，身体的触感更强烈了些，像是有一根向下拉扯的线，正在不断把她那已经出窍的灵魂塞回身体里。 “别着急睁眼，药量有些大，还会有点儿晕。” 这句话从头顶上传来，安琦下意识睁开了眼，果然很晕，视野之内的一切都在旋转，所有能够看到的物体似乎都成了碎片，那种难以形容的破碎感经过重新组合，宛若一幅无人能够解读的抽象画，各种几何图形无规则地排列组合，好像形成了具体的东西，又像是只有一片凌乱而无意义的线条。 安琦晕得想吐，肚子里却像是没什么东西，身体也乏力，根本没有俯身的力气，于是“想吐”也就成了那一刻强烈的想法，在她闭眼之后格外强烈，却迟迟无法支配身体为之行动起来。 “什么都别想，让脑子安静一会儿。” 一只手盖在安琦的眼睛上，随之而来的声音，突然有了些辨识度，安琦听出来了，是宋医生的声音。 “宋……医生？” 他为什么在这里，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是这样的情况。 宽大的手掌之中的温度并不灼热，但安琦却觉得自己的眼球都被暖热了，让它不安分地四下转着，试图看到点儿什么，可残留在视网膜上的，仿佛还是那一幅令人头晕的抽象画。 “你不应该选择董斌，被太多人注意到，对你而言，并不是好事。” 宋医生突然这样说。 安琦的脑子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为、为什么？” 舔了舔干涩的唇，下一刻，就感觉有湿凉的触感落在了唇上，是棉签，沾了水的棉签。 好像有人这样照顾病人，自己这是怎么了？安琦心中再度涌起恐慌，想到晕倒前最后的画面是哪里，她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强撑着问：“董斌呢？” “他不会有事，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 轻轻的一叹，似乎宋医生对安琦这种“恋爱脑”有些无语，他应该是最不喜欢这种人的，他的妹妹，宋佳，就是一个为了董斌无所不能的恋爱脑，为此惹了不少麻烦。 “我怎么了？” 隐约意识到某种不妙，安琦下意识抬手，竟然发现自己的手能动了，还一下子抓住了宋医生的手腕。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第665章 安琦果然很快就知道了, 也知道了宋医生那一声叹息是因为什么，她竟然再次沦为了实验品，不太一样的实验品。 “他叫麦克, 是个变态杀人犯, 从十四岁杀死邻家女孩儿并肢解藏尸之后, 他就对解构人体有一种特殊的爱好，尤其偏爱少女的身体, 说她们的身体之中隐藏着神明的秘密，所有跟他单独共处一室的少女都见不到第二天的阳光……” 俞誉指着单面玻璃那一面的一个男人说, 那是一个五官深邃并有几分忧郁地男人，长得还有点儿小帅，如果在街上看见, 可能还会为这明显的异国风情而多看一眼。 但听到他的事迹，安琦毫不怀疑俞誉在欺骗她。 “俞叔叔……为什么？” 安琦不理解, 她从未想过自己被绑架之后能够看到俞誉，俞誉对她来说, 就是一个曾经的邻居，不那么普通, 却又谈不上多么特殊, 他虐待俞缺的事情，顶多是让他的人品道德饱受质疑，其他方面，似乎也没有更恶劣的行径。 “现在, 你去，跟他共处一室, 明天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能活下来, 好吗？” 俞誉的眼中有着火一样炽热的光，他看过来的目光像是要把安琦洞穿，剥开皮肉，深入研究她那与众不同的灵魂。 厚重的门被打开，安琦毫无反抗余地被推入门中，真正跟那个麦克共处一室，对方本来正在看书，被门开的响动惊扰，看过来，看到安琦，露出一个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这个笑容还算迷人，但安琦却有些害怕，害怕到立刻僵直不动，像是呆住了。 单面玻璃的另一侧，俞誉轻笑：“看，多么像一只呆兔子，你说她能活下来吗？” “很显然，你认为是，不是吗？” 宋医生的回答很冷淡，像是对里面人的生死毫不关心。 “当然，她会活下来，之前她已经反复证明了这一点。” 俞誉笑着说，他不是很在意地继续往前走，这一条走廊两侧都是这样的单面玻璃，而每一扇巨大的单面玻璃内都是一个单独的房间，房间内关押的都是某些有问题的人。 这些人的问题并不在身体上，而在精神上，或者说，灵魂上。 那种以制裁恶人为己任，默默无闻做以恶制恶的义务警察的，还有那种自认为超人一等，对别人做什么恶事都是正当且应该的，还有那种以杀人为使命，对此抱有极高热情的…… 妄想症，狂躁症，抑郁症，精神分裂症……各种各样的精神病都能在这里找到一个经典的范本。 而俞誉要研究的，并不是怎样让他们变得正常，而是怎样让他们变得不那么正常，能够成为工具人。 比如说抑郁症，大多数抑郁症患者都随走向自杀的终局，完结自己的性命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但在俞誉的帮助下，他们会发现解脱别人是比解脱自己更加快乐的方式，他们会乐于在解脱别人的同时完成自己灵魂的升华。 谁能想到普通而不引人注意的人会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杀人呢？ 不计成本的恶所带来的收益，只看这个实验室的占地面积，以及其中各项设备的精良程度，就能理解这方面的研究到底有多值钱。 当然，这些人还有其他的作用，作为一个合格的实验品，如何发挥最大功效才是他们存活的意义。 “一把刀子不能够割伤使用者的手，我已经设计了一个有趣的实验，应该能够让我找到更多的方法完成‘种子’计划……” 俞誉走在走廊上，好像一个国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他会时不时看向某面单面玻璃，判断里面人的精神状态，从一些细小的动作，以及过往的病史上找到隐藏的暗门，打开，进入他们心灵的更深处，成为他们的支配者。 宋医生走在俞誉的身边，表情淡漠，他对这个实验室的热情度显然不高，跟俞誉的真心热爱不同，宋医生那时候选择心理专业，其实是为了自己的妹妹，他想要知道宋佳是怎样做到毫无负担地玩弄他人的生命，那种残忍，完全不像是面对自己的同类，她在想什么？ 后来，他试图治疗宋佳的时候才知道，有些人是注定不配被拯救的，好像天生的恶魔一样，她会把自己凌驾在所有人之上，把自己的愿望，无论起因是什么，都视作必须要完成的目标。 她是一个偏执狂，一个妄图统治某个人的暴君。 宋医生努力治疗了，但他显然没有收到任何的成效，即便他千辛万苦学到了全世界最高水平的催眠技术，所能做到的，也不过是让宋佳吐露自己的心声罢了。 对她来说，催眠无用，每一次强制更改的，总会在之后不久故态复萌，像是没有清除掉根须的野草总会复生，无论催眠多少次，都是越来越坏的结果，每一次复发都比上一次更严重……他再也救不了她了。 而这件事，他想要救宋佳这件事，这件让他非常痛苦的事情，却成为了他走入这里的投名状，哪怕他为此转行，在所有人眼中，也不过是一种隐藏自身的方式，通过这种方式割裂曾经的关系，更好地隐藏自己。 有些东西，真的是不能碰，有些秘密，一旦知道，就会被带下地狱，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走不出来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看更多的人进入地狱。 董斌醒来的时候，时间还没过十一点，比想象中要早，却也有些糟糕，因为安琦不见了。 他并没有马上慌张地找父母寻求帮助，而是冷静地思考，用最快的速度锁定了宋医生的存在。 “有人这样跟我说过，熟人是最应该怀疑的嫌疑人，所以，是你吗？” 呼呼的风声通过听筒传递到耳中，董斌的面色还算沉静，心已经提了起来，他在想宋医生为什么这么做，为了报复，因为他的妹妹？ 想到这里，董斌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不完全是我。” 宋医生的回答很有意思，否定了部分，不否定全部，在董斌还要继续问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她会回去的……”
第666章 晚上十一点五十。 “安琦, 你在害怕我吗？你认为我很可怕吗？” 麦克大约是太久没有跟人说话了，比起杀死安琦，他更想要跟她说话, 他坐在她的身边儿, 让她坐在床边儿, 这是一张足有两米的大床，过分霸占了室内空间的结果, 就是让这里没有多余的椅子供人休憩。 安琦坐在床边儿，她听过俞誉对这个麦克的介绍, 她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凶残的人，指望一个杀人犯有法律观念，怕不是想得太多, 所以，她没有跟他说“不”。 让“过来”就过去, 让“坐”就坐，问她叫什么名字, 安琦也并未说谎，她像是听话的漂亮人偶, 充分乖巧, 完成对方的要求，并不过分的要求。 安琦的发丝有些凌乱，那蓬松的带着些自来卷儿的发丝被麦克撩拨着，时不时在手指上缠绕一下, 他会凑近了闻发丝上的味道，整张脸, 好像都要埋在乌黑的发丝之中。 室内的灯光很亮，这大约是一种恒亮的光, 黑发上有着如绸缎一般的迷人光泽，麦克抚摸着安琦的长发，感受着那柔顺而软滑的触感，他对着安琦露出微笑，开始讲述自己的过往。 “……我从来没想过要杀她，可是她太过分了，你知道吗？她总是借口这个那个，让我帮她做事情，我为什么要帮她呢？因为她是女孩子，哦，上帝啊，这可真是过分，性别竟然能够成为她命令我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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