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已经上前了几步,看了之后对俞氏道:“仿佛是七娘子身边的剪雪,这小婢是这些人里面最跳脱的,这会子见了人也不过来,回头定要好好管教管教。” 俞氏“嗯”了一声,对王妈妈的话不甚在意,只道:“我们过去。” 走到院门口,果真便见到院门已经在方才剪雪进去之后被关得严严实实的,王妈妈推了一下没推开,便拍了拍门:“里头人呢?老夫人来了!” 除了蒋氏胸有成竹之外,其余人心里皆已经起了疑,剪雪见人就跑便罢了,眼下明明崔清月还没回来,说晚也不是特别晚,为何急着将门关得死死的,不由得人不怀疑里面出了什么事。 许久都不见人来开门,蒋氏心下便更得意,对俞氏道:“老夫人,我真的没有说谎,只要进去了便知道实在是了不得的大事,这些人……还是让她们等在外面的好,毕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俞氏也没理会蒋氏,只道:“王妈妈跟我进去,你们几个在门口等着。” 话音才落下,里头终于传开了开门的声音,一看原来过来开门的是裁冰,见了她们道:“都这么晚了,老夫人怎么来了?我们娘子身子不舒服,早早就歇下了。” “老夫人也是你能拦在外面的?”蒋氏上前将裁冰往旁边一推,“我们是来看七娘子的。” 俞氏深深看了裁冰一眼,便径直往里走去,王妈妈跟在她身边,另还有蒋氏与她特意带在身边的钟婆子。 进了竹风阁里面,忽地一阵夜风吹来,在夏初之时竟也有几分寒意。 崔清月年长一些,所以竹风阁的正屋是崔清月住着,此刻因着主人不在,只看得出在外间亮了一盏灯,里头的婢子听见动静也忙出来,又被王妈妈勒令进去待着了,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而东边第二间厢房则是崔幼澜住的地方,崔家祖宅的院子都修得大,所以即便是厢房也一点不觉拥挤,并且与正屋也是一样的布局。 方才见人就跑的剪雪此刻正站在厢房外面,看见俞氏来了,匆匆忙忙就跪了下来,但除了请安竟也不知该说什么,支支吾吾的。 俞氏深吸一口气,若说一开始她还没猜到是什么事,甚至以为是蒋氏故意找事,但这会儿她已经慢慢回过味来了,这阵仗莫不是崔幼澜犯了什么闺阁女子不该犯的错,正好被蒋氏逮了个正着? 难道是那个薛泽? 俞氏的脸色白了白,她自家的孙女她还是清楚的,养在盛都时哪见过多少外男,即便见那也是有许多人围在身边之时,并不会出什么事,也只有到了宜州,这里终究是更松泛些,又见过了别的男子,这心思便野了。 想到此处,俞氏扬起手便一巴掌打在了剪雪脸上,打得剪雪半边身子都歪倒过去,蒋氏连忙上前来扶住俞氏,高声道:“老夫人怎的动这样大的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咱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几个人默不作声进去,王妈妈将门关上,俞氏到底念着体面,只在外间坐了下来,并不走到内室里面去。 裁冰和剪雪已经跪到了俞氏面前,只是仍旧一言不发,看得蒋氏心里更加得意。 未等俞氏开口询问,蒋氏便朝钟婆子使了个眼色,钟婆子上前,将自己所看到的事情添油加醋全都说了出来。 她只在最后换了一个说法:“奴婢发现七娘子喝了落胎药,便赶紧来禀报夫人,也不知七娘子这会儿怎么样了,方才真是叫得好可怜。” 俞氏闭上眼,一双手紧紧按着扶手处,身子朝后死死靠住椅背,只觉得此事荒谬到可笑。 崔幼澜有孕了? 崔家的家教虽然在盛都算不上最严,但也绝不会让家里的女儿出这种丑事,崔幼澜跟着她回宜州不过一月而已,所以孩子是在盛都就怀上的?绝无可能! 再者崔幼澜是要入宫的人,她怎么可能放着宫中的大好前程和荣华富贵不要,去和别人私通? 俞氏心若擂鼓,直想把蒋氏和钟婆子都打出去。 可此事是最好验证的,只要请个大夫过来,崔幼澜的身子到底如何便一目了然,蒋氏若没有把握,恐怕也不敢轻易开口,就算将她们打出去也无济于事。 俞氏定了定神,对王妈妈道:“你去请个大夫过来。” 王妈妈走后,俞氏看着地上的裁冰和剪雪,脸色沉得骇人,怒道:“你们说,你们娘子到底怎么回事?” 裁冰哭道:“实在没有夫人说的这事,娘子这几日只是身子不舒服,怎可如此污蔑我们娘子?” “老夫人,不如我们先进去看看七娘子如何了。”面对裁冰的指责,蒋氏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今夜过后,这里便又是她说了算了。 俞氏一时也没有动,许久后,她才起身往内室走去,蒋氏紧随其后,又回头朝着钟婆子使了个眼色。 内室里面一片沉寂,帷帐后面是床帐,此时都被放了下来,有重重纱帘阻隔,一点都看不分明。 俞 氏走到最前面一道帘帐那里,朝里唤了一声:“七娘?” 也没人应她。 半晌后,似乎才从床榻上传来翻身的身体,有个闷闷的声音道:“祖母。” 是崔幼澜的声音。 俞氏想进去看她一看,然而想起方才听见的那些污糟事,心已经冷了一半,加之也对崔幼澜有怨怒,重重叹了一声便又重新回到外间。 见她出来,钟婆子连忙给俞氏奉了才沏好的茶,不冷不热刚刚好,俞氏捧在手里出了一会儿神,才往嘴里呷了两口。 蒋氏和钟婆子悄悄对视一眼。 大约又过了半柱香的工夫,王妈妈请了大夫匆匆来了。 大夫看过之后很快从里面出来,道:“里头的小娘子是吃多了积食,也不用吃药,饿一饿就好了。” “什么?积食?不可能!”俞氏还没来得及开口,蒋氏已经不由站起来,“你再仔细看看,一定是诊错了!” 大夫并不敢多说多问什么,这时俞氏道:“烦请大夫再去看一次脉,我们也好放心。” 虽然俞氏很不希望崔幼澜未婚先孕,也厌恶蒋氏借机生事,但她终归还是相信蒋氏没有把握不会开口。 很快王妈妈又陪着大夫从里面出来,结果大夫还是那句话,人只是积食。 俞氏的脸色渐渐好看起来,只是觑了蒋氏一眼。 等大夫走后,蒋氏忙不迭道:“老夫人,我没有撒谎,一开始真的看见凝碧熬了安胎药,还不止一天,钟婆子也是亲眼看到她喝药的!” “你一会儿说落胎药一会儿说安胎药,到底是落胎还是安胎?”俞氏重重一拍桌案,“我的七娘是要入宫的,你千不该万不该拿她的名节做筏子,若是传出去,你让宫里的娘娘,让崔家怎么办!可恨我竟然信了你的鬼话,差点闹出大风波来!” 蒋氏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滴,她扫了一眼四周,又道:“这四个婢子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怎么此刻只有两个?另两个呢?莫不是躲在里面,代替七娘给大夫诊了脉!” “把她身边的几个仆婢全都叫过来!”蒋氏咬牙,已经上了这条贼船,眼下不过就是让俞氏更加厌恶她,但这局一定要继续做下去。 俞氏思索了一会儿,才挥了挥手,王妈妈便出去,然后从外面带来了崔幼澜身边的仆婢,包括凝碧和倚翠也在其中。 俞氏见了,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否则她也疑心是像蒋氏说的那样,帐内的人并非崔幼澜,此事还是弄清楚的好。 “你还有什么说的?”俞氏已经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狠狠地剜了蒋氏一眼。 “我……”蒋氏后退两步,脑子一团浆糊似的。 难道她中了崔幼澜的计? 可是崔幼澜怎么可能用自己的名节来开玩笑?为何崔幼澜要用这种方法? 怎么会有闺阁女子无事生非说自己未婚先孕了? 这也是蒋氏一直笃定的理由。 崔幼澜根本没有喝下那碗足以要了她命的落胎药,她甚至有可能没有怀孕! 那么今晚该如何收场? 蒋氏的身子晃了晃,她早已打算好,今夜让崔幼澜喝了那药落胎而死,同时在俞氏喝的茶水中也已经下了药,完全可以造成俞氏是因为崔幼澜而气急攻心死去的假象,甚至连王妈妈都很可能被瞒过去。 崔幼澜没事,可钟婆子方才给俞氏的茶是有毒的,俞氏已经喝了! 俞氏今夜若是就这样死了,那就不是被崔幼澜气死的,俞氏死的蹊跷,崔家不可能不查。 “老夫人,求老夫人把这些婢子关起来拷打审问,一定能问出来的,”蒋氏打了个哆嗦,嘶声道,“七娘子一定有些什么,否则怎会让我发现?她是要陷害我,但老夫人仔细想想,仅仅是为了陷害我,她就要装作自己怀孕了吗?她难道疯了吗,用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这时钟婆子也连连跪下磕头,口口声声重复着自己看见的事,她也已经惊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此刻要后悔不该和蒋氏做下这要命的事已经来不及了,毒早就给俞氏服下的,就在那盏热茶里面,今日这事真是收场不了了。 俞氏一脚踢开钟婆子,呵斥道:“大夫都来过了,人也清点过了,你们是要逼着我承认这么荒谬的事吗?还是要让她们屈打成招?” 蒋氏哭道:“老夫人,我不敢啊!可这事分明还有猫腻,求老夫人马上再去查一查!” 她忽然又想起什么,指着凝碧继续说道:“我想起来了,之前有个角门上的婆子给七娘递过信,是外头传来的,一定是七娘在与人私相授受,凝碧这婢子是给七娘在外面跑腿的,她一定知道,就拷问她!” “婶娘怎么还是如此执拗呢?不过恐怕要让婶娘失望了。”从内室忽然传出一道声音,只见崔幼澜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来。 蒋氏抬起头望向她,一双眼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把崔幼澜撕碎。原本蒋氏倒是惧怕居多,若是俞氏突然死了,她是一定会被查出来下狱去的,然而此时崔幼澜出现,蒋氏忽然就不怕了。 她只是后悔,拼着自己一死也没能把崔幼澜弄死。 这个死丫头,她也不知她哪里得罪了她,从那日见到薛泽开始,她就一直在针对她,和她过不去! 蒋氏破口大骂:“七娘子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没想到却是好重的心机,连我都被你害了去,你看我这般不顺眼,莫不是那一日便和那姓薛的小子看对了眼,非要给他薛家出一口气不成?老夫人口口声声你要入宫,恐怕也没想到你本性如此水性杨花,今日我栽在你这里,来日你这未婚先孕,或许就要成真了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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