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恨,恨自己苦心攀的高枝不争气,也恨这弄人的天命! 就算活下去,又能如何?她和沈珩都要仰仗着沈绥的鼻息而活! 成静仪一头撞在水泥墙壁上。 将梦也撞醒了。 她起初觉得荒唐,可梦中的情绪无比真实,梦中的她口中在成府的处境也如此真实,她便将信将疑。 等到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沈珩,沈珩与梦中人长相一样,她终于信了这梦是预知梦,如果不做出改变,她会像梦中那样死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个人攀。 比如……未来的江山之主,沈绥。 …… 沈珙被送回宫请太医的时候,沈绥和乌春也回到毓宁宫。 萧怀文来寻沈绥,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乌春,欲言又止,沈绥刚要说不必介意乌春,还未开口,乌春便撂了沈绥的手,自去逢春殿中。 裙摆的绣线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像绽放的金花。 沈绥看了眼她离去的背影,才对萧怀文道:“说罢。” “殿下,您上回要我安插眼线到冷宫中查线索的探子近来得出了一点消息。”萧怀文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袋子递过去,“这是当年谢贵妃在冷宫的居所后院一棵老树下挖出来的土。” 当年谢阮阮因为害死薛清音的罪责,被打入冷宫,在其中住了不足数月,便病死了。 当时伺候谢阮阮的几个老嬷嬷现在只有一个还活着,萧怀文找人问过当年的事情,说是谢阮阮的确有一段时间天天用药,那药都是托谢将军在宫中的故交想办法买来的,熬药的味道隔着院子都能闻到,让人印象尤其深刻。 可是这药,却对谢软软的病没有半点用。 熬药剩下的药渣,自然被泼到院子里,只不过过了这么多年,药渣早就化为了尘土,萧怀文的眼线在院子里挖了又挖,几乎寻了个遍,才终于挖出来点还有几分草药的叶梗模样的碎渣。 沈绥略略打量了片刻布袋子中的碎土,“你做得不错,将这袋土交给江玄凝便可。” 若是太医给谢阮阮开的药,和卷宗上谢阮阮记载的用药不一样,那便可以确定,是有人要加害谢阮阮! 当时江玄凝就是看了卷宗,发现谢阮阮记载的病症和用药是完全相符的,但按理说,谢阮阮出身将门,体格比寻常女子要健康不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死在冷宫里了? 于是上奏陈述疑惑,将旧案又翻了上来。 萧怀文将要走,沈绥又叫住他,“慢着。” “殿下还有何吩咐?” 沈绥道:“我听说你和工部侍郎薛守德相识?” “确实如此。当年薛守德投奔姑姑的时候,途经一荒山,山中有棕熊出没,若不是臣恰巧在山中打猎,偶遇薛守德,恐怕他就要死于棕熊爪下了。” 沈绥一沉吟,“如此说来,你同他交情不浅。” “非也,臣看不惯此人行事为人之道,这些年便从未与他深交。但若是殿下有需要,臣可以为殿下打探打探。” 沈绥嘴角勾了勾,“我怀疑沈珙今日被毒害,和薛守德有关。” …… 乌春在逢春殿里百无聊赖地拣草药,刚掐下几片枯萎的叶子,就听见玉梨小跑进来道:“殿下,三殿下往库房的方向去了,若是……若是殿下发现那些南疆的玩意……” 乌春心里咯噔一下,手一顿,“沈绥去库房做什么?” 因为沈绥从来不去那屋子,所以乌春便将巫蛊之术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部存在那里,她糊弄旁人倒可以说是以防万一沈绥受伤,她可以为他治病,但糊弄沈绥可就不行了。 他若是发现那些东西,定然一眼就瞧出来她是要下毒! 以这疯子的性子,怎么会留着个祸害在旁边? 乌春越想心里越发寒,便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沈绥正立在库房前面,玉面冷淡,惊莲守在门前欠着身子,一脸为难。 眼见着沈绥一副不把惊莲的话放在耳边的淡漠模样,一只手甚至已经覆上了门闩,乌春掐着嗓子唤道:“夫君——” 沈绥的手指一颤。 收回手,转过身去。 乌春行至他面前,“夫君这是怎么了,与萧将军谈完了公事,怎么也不来逢春殿,反倒是来库房?” 沈绥一双清冷墨眸淡淡垂下来,似乎是在打量乌春,只见她笑靥如花,像是粉雕玉琢而出的瓷娃娃,那弯弯的眼眸明媚如日光下璀璨生光的琥珀,可天真无邪的背后藏着些什么,谁也说不清了。 沈绥启唇,“想起来许久未曾查过宫里的东西,便来看看,可有什么缺漏。” 乌春鼓了鼓嘴,一副受了气的委屈模样,“殿下可是说我粗心大意,会弄丢你的东西?” 沈绥凉如寒玉的眼眸渐渐柔和下来,屈起手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难不成你在毓宁宫里还做过清点物件的活?” 乌春冷不防被他一刮鼻子,眼睫毛像蝴蝶两片翅膀似的受了惊一颤,当即会意,脸上带上几分羞怯之色,“虽然寻常女子为人妇都要掌管后院诸多事宜,可耐不住我的夫君不让我做这些,这些自然是交给下人做的。” 她眼瞧着沈绥的神情愈发缓和,便心知他很吃这一套,继续往火里添柴,“夫君对我这般好,我自然是要回报夫君的,走罢,去岁我在逢春殿的梨花树底下还埋了酒,今日将它挖出来尝尝。” 沈绥缓缓道:“一年的酒可不够陈。不过你若是愿意,挖出来也无妨。” 他终于收回了在乌春身上打量的视线,朝着逢春殿走去。 乌春心里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以他的敏锐,会不会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她压根儿瞧不出来沈绥心里在想什么,此人有时候平白地让人后背升起一阵寒意。 到了逢春殿,乌春真的将酒挖了出来,这一日难得和沈绥没有吵起来,两人叫来了下酒菜,乌春惯爱吃甜食,筷子便总往沈绥面前的糕点碟子伸。 他又不喜甜,将糕点碟子摆到他面前,真是浪费。 乌春伸了两次筷子,第三次的时候,沈绥的筷子和她的筷子碰到了一起,夹住同一块梨花酥,这块梨花酥形状是最好看的,上面撒的充作梨花花蕊的糖霜也多,乌春不愿意放弃,便试图将沈绥的筷子掰开,沈绥手腕一转,就将乌春的筷子挡开。 沈绥自若地夹起那块梨花酥,面上波澜无波,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还没等沈绥将梨花酥送入口中,乌春借着几分朦胧的醉意,“啪”的一声撂下筷子,闹脾气的小孩子似的嘟囔道,“你分明不爱吃甜食,就是存心与我作对!” 沈绥的动作顿在半空中,眼眸在乌春透着半粉的面上一扫,又垂下来,打量夹着的这块糕点,“我本来瞧着这花好看,可想了想,终究这花只是外表好看,内里却不知是什么馅做的。” “知面,不知心。还是给爱妃吃罢。” 沈绥一面说着,一面伸出筷子,将梨花酥递到乌春嘴边喂了进去,乌春猝不及防,只好下意识一口吃下,腮帮子鼓得跟松鼠似的。 嘴唇擦过筷子上的一点湿润。 她觉察到那是什么之后,耳根子红了个透。
第27章 灭口 偏偏沈绥坐在对面, 一派正经,乌春气也没处撒,只能吃糕点喝酒, 一下子整张脸都染得透粉,像是冬日里缀满了霜雪的红梅,冷白的皮下透着绝色姝艳。 沈绥搁下筷子,起身后站到乌春身侧, 微微俯身, “我现下觉得有些亏,不如让我尝尝那块梨花酥是什么滋味。” 说着他更加凑近乌春, 可以瞧见乌春面上被夕阳的金色余晖照出的细小绒毛,乌春因喝了酒,反应变得迟钝了些, 竟然就让沈绥凑到了近前,可以闻见他身上那淡淡的清冷檀木香的气味, 还有他滚烫挠人的吐息。 乌春猛然清醒过来。 这是谁? 这是沈绥!是前世杀过她的人! 她猛地朝后一缩, 沈绥怕她摔了,扣住她的后脑勺, 因着她对自己的抗拒,他眼眸里好不容易化开的一点温暖春意又渐渐变得料峭寒冷。 “怎么了?”他问。 乌春彻底清醒,心里对他尚且还存着几分畏惧,他眼眸冷下来的时候, 从来没什么好事, 便道:“没、没怎么……” 沈绥的眼神方渐渐缓和,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只觉怀中人身子微微发颤,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数日以前, 她的身子对他的气息都抗拒得很,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仅仅只是吻了她一下,她的双手就将自己的袖子攥出了许多褶皱。 乌春也的确不光想到了前世,也想到了数日以前,她才不愿再受他一遭。 沈绥眼神淡漠,缓缓蹲了下来,因着身形高大,他也只是微微仰头瞧她,“你在怕我?” 乌春几乎是瞬间就回答:“怕。” 若是说不怕,方才对他的抗拒就不好解释了。此人虽然心思琢磨不透,但这么些时日的相处,她看得出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沈绥本来该没多少意外,可他的心里莫名像是被刀尖划了一道似的,“从前的事,我同你道歉。” 乌春见他密而长的眼睫毛静静垂下,真的在同她道歉,她反而有点诧异,沈绥几时还会跟人道歉了? “可这世上的很多道歉,总是太迟,所以也就显得……无足轻重。” 乌春眼见着沈绥垂在身侧的手握了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却莫名觉得痛快。 不知这痛快从何而来。 或许人都是有报复心的,看着沈绥现在同她道歉,看着他因为自己而揪心,她难能可贵地从他这里找到一丝报复的快感。 沈绥却问:“还有什么事是我做错了的?不止数日以前罢。” 高空,最后一缕夕阳的橙红也被远方的青山吞噬,夕阳总是将青山霸道地染成它的颜色,却也总是逃不脱被青山吞噬光芒的宿命。 夕阳彻底消失的时候,逢春殿中也暗了下去。 沈绥的脸笼罩在阴暗处,一双眼却尤其剔透。 乌春只是笑了笑,又摇摇头。 且不说他信不信前世今生之说,便是他知晓了前世她的惨死,又能如何? 他从来就是个冷心冷肺的人。 一个人是不可能改变任何其他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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