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分明对她,没有什么爱意…… 又凭什么将她禁锢在掌心! 沈绥把她当什么? 当争权夺利的工具,当掌上的玩物。 乌春浑身颤抖,一双眼恨恨地盯着沈绥,他靠过来的时候,她猛的一口咬在他的脸颊,那完美如雕刻而出的脸,便多了一圈牙印。 她咬得很,血珠子便渗出来,血腥味也在口中弥漫。 脖颈上立刻传来令人窒息的力量! 有力的大手之下,她的脖颈脆弱不堪,似乎只消他轻轻用力便能捏碎! 那昭天塔上死亡的恐惧再一次如荆棘将乌春紧紧缠绕,乌春的身子蜷缩起来,双手抓着沈绥的手腕,浑身都不住颤抖,像是有一根根针扎在身上每一寸,安宁不得。 沈绥的手忽然一松,眼底里方才因着她咬人而涌起的戾气竟渐渐散了。 “你……” 乌春趁机缩到角落里,泪霎时涌了出来,“离我远些!” 沈绥觉得有些莫名,也没了兴致,摔门而出,脸上的血珠子滴下来,将白色衣襟上印了几朵红梅。 沈绥很少在乌春这里彻夜留宿。 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也不例外。 …… 沈绥回到了宣阳殿,直接来到了后院,院墙角落笼在阴影中。 从阴影中走出一个黑衣人,跪在沈绥面前。 沈绥道:“近来陈氏那边如何?” “陈皇后怀胎五月,脉象平稳,国舅陈山因为辅助刑部办案,受到圣上嘉奖,近来风光无量。” 沈绥冷笑一声,“陈玉若是此时落了胎,只怕要遭不少罪。” “是否杀陈玉?” 枯枝上的寒鸦陡然惊醒,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月华如练,照亮沈绥血迹斑斑的一张脸,他缓缓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 “皇胎勿留,让她活着。最好也撼一撼刘氏,她这贵妃当得太久。” “是。” 黑衣人起身欲翻墙而出,却瞥见了沈绥脸上的牙印,顿了片刻,“您……” 沈绥冷冷乜他一眼。 黑衣人迅速低下头,“属下多言。”而后几步翻跃,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沈绥揉了揉眉心,回到寝殿对着铜镜,看自己脸上的鲜血,只觉得心里戾气横生,没来由的烦躁。
第05章 春日宴 一连数日,沈绥都没有到逢春殿来。 若是放在上一世,乌春大抵要伤心难过许久,甚至想尽办法缠着沈绥多陪陪她。 如今,她却是乐得自在了。 冬日渐逝,便到千枝吐蕊的春日了。逢春殿外的白玉兰如缀,窗边白瓷瓶中的红梅换成了黄澄澄的迎春。 终于到了春日了。 乌春推开窗子,午后的和煦春风连带着花草的清香扑面而来。 作为南疆人,乌春自小生长在气候湿热之地。便是南疆的冬日,也不需要像在大梁这般着厚重的冬衣。习性所致,再加上乌春幼时不慎跌入冬湖,落下了病根,相较于大梁本地人,也就更加畏寒些。 “殿下。”惊莲站在窗子外唤她,“上回您要查刘贵妃周围的事,奴婢便让阿贵去打听。数日以来,承兴宫和往常都没有什么不同,若非要说有何异样,就是刘贵妃本应献给皇后娘娘的寿礼七彩缠枝牡丹琉璃香炉,被一个手笨的宫女打碎,换成了一对德州民间手艺人花了八年时间打造的镂空雕花芙蓉手镯。德州是刘贵妃母族家乡,因此,送此礼也就显得格外用心。” 乌春听罢,皱眉道:“如此看来,打碎了香炉,倒像是好事了。八年时间打造的手镯,偏偏让刘贵妃收了去,哪来这么巧的事情?” 如果乌春没记错,陈皇后就是在那场生辰宴之后不久,落了胎。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也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刘贵妃被降了妃位,若不是皇帝实在宠爱公主沈璎,恐怕刘贵妃该打入冷宫了。 若刘贵妃在这之前都不曾同旁人接触,出问题的,便是皇后的生辰宴了。 惊莲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您的意思是……” “我能调动的人力实在有限,要从这里找到德州的眼线,并不容易,这条线算是断了。你去给那个叫阿贵的多些银子,这些事不宜让旁人知道。” “是。殿下,再过几日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了,圣上龙颜大悦,宴后宫女眷及诸皇子、皇子妃前往,您自然也是要去的。” 惊莲一边说着,一边看乌春的脸色。这种场合,礼仪繁多,若是稍一不留神,乌春惹麻烦怎么办? 做奴婢的不好说,乌春心里却是很清楚,笑道:“你觉得……你家殿下笨到连参加个宴会都会丢脸?” “奴婢不敢!” 乌春道:“宴会人多眼杂,却也是我在宫中走动的好时机。我好歹也是南疆公主,不是什么乡野村妇,该守的规矩我都记得。” 岂止是记得?说是刻骨铭心也不为过! 为了讨沈绥欢心,她学大梁官话、识大梁文字,走坐卧的仪态,都跟着素来以严苛闻名的薛尚仪学,从不马虎。 沈绥却不曾念她半分好。 乌春深深吸了一口气。 过了这么些时日,又该见到沈绥了。 …… 陈皇后生辰宴的这日,沈绥穿了件白色交领,腰间坠着块翠绿云纹环形玉佩,外罩水蓝色大袖,宽大的袖袍随风而起,整个人若玉山将倾,似有高山名士之风流。 乍一看,内里那白色的交领在生辰宴这等场合其实并不吉利,但外面盖着的水蓝色大袖,又将那白压了下去。 也不知沈绥安的什么心。 他立在朱红宫墙之下,显得格格不入。 乌春走近了瞧见,沈绥脸上那一圈牙印已经完全愈合,一张脸毫无瑕疵。 见她来了,他朝她伸出手,嘴角有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似乎二人从未有过争执,乃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乌春瞧也不瞧沈绥,搭着旁边一个太监的手臂,上了木辇。 沈绥的手僵在了空中。 他的眼神一转,冰冷地落在太监的手臂上。 那太监的脊椎骨登时漫上一股凉意!心里怵得慌,连忙跪在沈绥面前。 沈绥一派自然地收回手,挪回眼,方才眼里那彻骨的寒意已经彻底消失,又带上看乌春时的温润笑意,坐上辇车。 辇车向前,车内二人却是一路无话。 直到了寿安宫。 寿安宫是皇帝为爱重的嫔妃或太后举办生辰宴的地方,有亭台水榭,芳菲万朵,正值春日,一片葳蕤。宫人来去忙碌,绣球花前有宫女浇水;太监抱着食盒进出;水榭之边、宴席之角,立着侍卫。 觥筹喧嚣,喜庆祥和。 “三皇子、三皇子妃到——” 沈绥下来的时候,依旧含着淡笑朝乌春伸出手,乌春这一回把手搭了过去。 宴席沿着露天石台两边排开,最高位台阶之上并排有两个座椅,之下按照尊卑排列。 乌春和沈绥坐在一张案几前。 席间已经来了不少人,大皇子沈珩、二皇子沈珙都到了,他们的席位在沈绥之上,沈绥对面空着的是沈璎的席位。 也就是说,沈绥是皇子之中位次最低的。 沈珙没给沈绥好脸色,内心鄙夷得紧,都写在了脸上;沈珩却磊落大方,朝着沈绥微微一颔首,面若冠玉,有君子之姿。 乌春甫一坐下,瞥见沈珙那跋扈嚣张的模样,胃中开始翻滚。眼前盛满了酒水的玉盏,倒映着她的眉眼,然后一点点变红,成为了一盏血水! 惊莲的死、城墙上的千万支箭、四处都在哀嚎流血的宫殿…… 有那么一瞬,乌春差点一巴掌掀翻那玉盏,是沈绥冰凉的手按在她的手上,让她回过神来。 一侧脸,对上沈绥探究的视线。 他的身后,是沈珙偶尔投来的讥讽的笑容。 “也不知是哪来的杂种,生的不光彩,娶的也不光彩,如今也是有脸,带着原本该是嫂子的女人来参加皇后娘娘的寿宴……” 沈绥松开了乌春的手,似乎是明白了乌春方才是因何失神,锐利的眸光射向沈珙。 沈珙正塞着糕点,被沈绥这眼神噎了一下,“看什么看?本宫说的有错吗?” “二弟,你少说两句。”沈珩皱眉,拂了拂袖子,“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你兄弟二人争吵,是不敬,当心父皇责罚。” 沈珙哼了一声,朝着沈绥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沈绥的眼神转回来,看了眼沈珩,却对这个维护他的皇兄并没有什么感激之意。 乌春渐渐平静下来,默默将沈珙此人记在了心里。前世不知沈绥出了什么岔子,宫变之时没第一时间杀了沈珙,这一世她可不会让沈珙好过! 不过据乌春所知,沈绥的身世,确实算不得光彩。 沈绥的母亲,是被皇帝一怒之下流放到风州的肖才人。当年肖才人被流放了两个月才发现,肚子里怀着皇嗣。 因为这两个月的时间差,再加上妃嫔的枕边风,皇帝对肖才人肚子里的种心生怀疑,便让肖才人一直呆在风州直至胎儿降生。生产那日,凶险万分,最终肖才人难产而死,这婴孩便被视为不详。 但到底为了皇家颜面,皇帝派了一路伺候的人马前往风州。 可这孩子是个命运多舛的,到了五岁之时,遭遇一场劫匪抢掠,身边的下人都死了个干净,只剩下崔公公护着他逃出来一条生路。 原来住的宅子烧了,宫外也委实对幼年的皇家血脉太危险了些,皇帝方将其接回。 到了五岁,这孩子方有了名,一个表示安抚之意的“绥”字。 所以前世的夜里,乌春会在沈绥的后肩上看见浅浅的烧伤痕迹,想来是当年年纪太小,留下的伤口容易跟一辈子。那一块肌肤略有凸起,当乌春的指甲控制不住地挠过去时,沈绥总会将她的手腕攥住挪开。 那是无人碰得的伤。 “贵妃、公主到——” “陛下、皇后到——” 乌春的思绪转回来。 刘贵妃和沈璎先入席,等到沈瑜和陈皇后到了,所有人一同起身行礼。沈瑜道了声平身,和陈皇后一起坐上了最高处,众人才归位。 只见那陈皇后,挺着浑圆的肚子,人至中年,却因为养尊处优,容光焕采,岁月的积淀反倒让人像块瑰玉似的。 依照着大梁的繁文缛节,接下来该是无聊枯燥的一段时间了,乌春的一双眼便四下打量起来,视线落在沈璎身上。 娇俏的公主今日打扮得跟个瓷娃娃似的,发间钗环嵌着珍珠,胸前一个赤金璎珞圈,交领的衣襟洒金又掐花,人面也扑了层脂粉,灼若芙蕖,明若太阳。 跟这位公主比起来,乌春的打扮就简单多了。也显得沈绥……在宫中地位并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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