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绥松了眉心,叹了口气, “你何时走?下一次回是什么时候?还是……归期不定?” “半月后动身,归期不定。” 谢绥抬眼, 深深地望着她,眸中似乎酝酿着千言万语,末了却只有一句,“记得回来。” 乌春在大宁宫中的这段时日,可谓是谢绥这一年来过得最欢喜的日子。 大宁多了个公主的事情,在一夕之间传开,满朝文武震撼,怎么一年不见,后宫空置的陛下多了个女儿? 但大臣们不敢多说,这是陛下的私事,从一年前竭力抗争要陛下广开后宫失败之后,就没人再想上奏相关事项,只不过陛下得了个女儿,日后还会得儿子吗?不然这江山交给谁? 谢绥倒是泰然自若,安排好了伺候公主的一应人马,每日会亲自为妤儿更衣、沐浴,不容许有任何差错,把公主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夜里待妤儿睡过去后,他才摸到乌春身边躺下,搂抱着她的时候,只觉她身段比从前更为成熟丰腴,腰身却依旧纤细,但他怕她生育过后的身子尚未恢复,便一直忍耐。 乌春反倒觉得奇怪,一年不见,谢绥却没有和她同房的意思,简直不合理! 她旁敲侧击,“谢绥,你这一年来没得什么病吧?” 谢绥以为她在关心他,心中暗喜,道:“染过一次风寒而已,你不必挂心。” 乌春却沉默了,她实在是想不到一场风寒就能让谢绥变了这么多,都说男人二十五是道坎,谢绥也差不多二十五了,难道真的和世人口中的寻常男人一样吗? 可是她现在才不足二十一,就这么算了? 要不然还是让谢绥治治? 谢绥忽然觉得枕边人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 怜悯? “怎么了?你这是什么眼神?” 乌春道:“没怎么,你好好休息罢。” 翌日,乌春便捧起医书看,寻找让谢绥恢复如初的药方,三日过后,便差人去太医院抓药,送药来的是王太医,王太医看着那古怪的药方不敢吭声。 他们的陛下已经要服用这等药了吗? 但他只能恭敬地将熬好的药端给乌春。 乌春带着药来到乾清宫,顾念着谢绥的面子,委婉道:“你近日为妤儿操了不少心,养养神罢,此药可助你恢复气血。” 谢绥信以为真,一口饮下。 到了夜里的时候,谢绥却觉得浑身燥热,一靠近乌春,他便有薄薄的热汗流下,血液似乎都叫嚣起来。 乌春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脸颊薄红,额角青筋凸起,仿佛在忍耐,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转身背对过去,从她这儿便只能看见他蜷缩起身子,像一张弓一样绷得紧。 她试探道:“谢绥?” 谢绥沉沉应了一声,“嗯?”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你有没有想做什么?” 想要你。谢绥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没有说,道:“公务繁多,有些忧心。” “唔。”乌春缩回去,静静地躺着,旁边人逐渐急促的喘息却让她不可忽视。她忍了又忍,还是道:“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的。” “公务不用后宫插手。并非是我不信你,而是我怕你受到弹劾谗言。” 那行罢。 乌春就在谢绥来来回回洗了三次冷水澡的时间中,渐渐睡去了。 她瞧着谢绥也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昨天那效果明明很好啊!便在用膳之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谢绥筷子一顿,“有什么事?” 乌春放下筷子,让下人都退出去,一脸关切,小声说:“谢绥,你到底还行不行啊?” “啪!”谢绥手边的筷子摔在地上。 他额角青筋跳了两下,“你说什么?” 她这脑袋瓜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呢!合着昨日是觉得他不行才给他喝那玩意的? 乌春不敢说话了。 谢绥气笑了,“怎么,我怕你生产过后身子没恢复,你同我礼尚往来,也关心起我的身子了?”他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几乎是从齿间憋出来的话,“若我说我不行呢?” “那……我就只能给你喂药喝了,你放心,我不会抛弃你的。” 谢绥牙疼,“来,今夜到浴房来一趟。” 他站起身就走,像受了气不理人的猫,饭也不吃了——被她气饱了。 乌春望着他的背影怔了片刻,陡然意识过来,谢绥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而是……在顾及她的身体。 第二日,乌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即便睡了这么久,她的眼下依旧有一片鸦青,她再也不敢质疑谢绥了。 妤儿在谢绥的照料下,逐渐和他亲密起来,不会看见他就哭,乌春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收拾好了行李,她坐上马车,身着便装,自车帘回头望,遥遥冲着谢绥一笑,万千朱红宫墙,一抹骄阳正好。 再见,谢绥和妤儿。
第71章 结局(全文完) 乌春走后的半年, 谢绥为沈璎和萧怀文赐婚,在帝都的繁华地段赐了个府邸。 当日阵仗恢宏,气派热闹, 乌春从远在百里之外的小山庄赶到帝都喝喜酒,随了个大红包。她坐在角落里,一身布衣打扮,对于不认识的人来讲, 谁也不会觉得这是当朝的皇后。 前世沈璎和萧怀文, 一个撞死在房柱,一个殉情而死, 这一世,总算是有了圆满。 乌春十分欣慰,她这重活一世, 也算是推动他们改变了命运。 按理来说,她应该在这酒楼多留几日, 同沈璎寒暄几句, 道个别再走,可她没有, 甚至都没有告诉过他们她来过了,然后她就走了。 有没有回宫里看看呢? 自然是有的。她的爱人和她的女儿都在那里。 有时候也会觉得遗憾,错过了妤儿的成长,不过人这一生, 遗憾的事情可太多了, 总要有所取舍,她只要得到她想要的就好。 谢绥早已习惯了她这做事, 每次见到她回来,都是淡淡地勾一勾唇, 无悲无喜的嗓音,“你回来了。” 她在门外笑,“嗯,我回来了。” - 相比于沈璎和成静仪,还有一个人,她的结局却并不怎么好。 成静仪疯了。 是真的失心疯。 前世她费尽心思攀附荣华富贵嫁给沈珩,死的时候才得知真正的至高无上是谢绥,这一世百般讨好谢绥,谢绥只答应给她指个好婚事,要想入后宫,那是不可能的。 成静仪又不愿意嫁给江玄凝,这个大理寺卿还不如前世沈珩呢,沈珩好歹封了王!江玄凝要权也就那样,要钱更是两袖清风,图他什么呢?图他为人? 可惜成静仪最不稀罕的就是为人。 既然她不愿意,谢绥也不多说,将成静仪碾出了帝都,“孤给过你机会了,兑现你的承诺就是这桩婚事,你既然不愿意嫁给江玄凝,那孤便将你贬出帝都。成将军在永州有宅邸,你去永州便可。” 要说被贬,她也就只能咬牙恨恨不甘心,还不至于得失心疯,让她疯癫的,其实是沈珩。 她从来没有想到,会在前往永州的途中,遇到沈珩。 彼时他已经褪去一身锦衣华裳,在地方做一个小小的官吏,作为来交接接应成静仪的随行官员。 沈珩也很诧异,但他也没多说什么,一路上对成静仪关照不少,也许是教养使然,也许是天生觉得她有几分熟悉,就连渴了累了这等小事都要问一问她。 用句不好听的话说便是:一副奴才样,任谁也瞧不出他从前还是个尊贵无比的泽安王。 成静仪没有办法接受兜兜转转,还是遇见了沈珩。而这两生,除了亲人,对她真心好的人竟然只有沈珩一人。 不知是出于懊悔、出于唏嘘、还是出于悲恨,她成了谁也不敢招惹的疯子。 后来成将军回永州,找遍了名医也没有能治好成静仪,但成将军没有放弃,那重金求医的布告从未收回过。 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知道,原来成家的二小姐从来都不是被唾弃嫌恶的那个。 成二小姐也是很被成将军宠爱的。 可惜她自己不知道。 …… 在接下来的十年中,乌春走过了大宁的所有名胜山川,泛舟青江,月下野渡,在山中风餐露宿,同农民一起收割粮食,行至西北,踏过漫漫黄沙,登上连绵雪山,游至东海,同渔船一起在海上漂泊。 在第五年的时候,谢绥收复了前朝失地。 乌春当时还是从借宿的人家口中得知此事,她默不作声地饮下一口粗粥,心道:真好。 经过一座山下的小镇时,她在一间茶楼里休息,跟掌柜的说要一碟绿豆糕和一壶观音幽兰,掌柜的吆喝一声,茶楼后门帘子被一只有力的古铜色的手掀开,看清来人,乌春却一愣。 那人僵住了身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掌柜的大声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姑娘上茶?” 乌春道:“郑周。” 她直直看着他,他便沉默着,在她的视线中走过来,倒了茶就打算走。 乌春又道:“郑周。” 郑周便干脆不动了,“说吧,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他声音不算小,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什么?皇后娘娘!? 乌春倒很镇定,“你不用这样称呼我,我从前也是被你救过命的,我想,你的手臂多少同我有点关系。” 郑周的手臂缺了一条。 “你知道,我没有办法让谢绥宽恕你,这样我又对不住他,他是我的夫君,我自然心要向着他,但你的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为你在此处的繁华地段购置一间屋宅,为你相看好姑娘,让你有个好婚事,如何?”乌春怕他心里不好想,“我并不是高高在上地打赏百姓,而是真心实意想要补偿你,不知道你要不要,你若是不要,那我也就只能走了。” 沉默良久。 旁边人是不敢说话,大宁敢直呼圣上名字的只有一个人,这姑娘不是皇后还能是谁? 郑周的沉默却是不知他在想什么。 乌春默默喝茶,也不催促。 郑周道:“好。”他笑了一下,“就按你说的做,但房子我要大的、宽敞的,姑娘我要生得好看的,不用会伺候人,只要样貌好看老实本分就好。” 哟,还真让他得了便宜了,他还挑上了!旁人都咬牙切齿:这姓周的缺了条胳膊,凭什么运气这么好,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过得比他们勤勤恳恳的百姓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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