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拎着这张纸去找谢宣,谢宣从善如流接过来一看,冷笑一声:“你们打发叫花子呢?”说着便把那张清单拍回了方可兴怀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107章 兴庆使臣之首变成了闻金金, 这件事给几方人马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 兀目和汴京使臣都得重新估算自己手中的底牌筹码与可交换的筹码。 对于兀目人来讲,他们跟闻金金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对于闻金金的传言略有耳闻, 令他们战栗的是闻金金手中的那把照水剑,还有闻金金的妻子兴庆有名的大杀将闻铁铁,听说闻铁铁正驻扎在夏州,若是换旁的兴庆将领,只要不是平西王闻人驰亲临, 他们兀目人都是可以拼一拼碰一碰的, 但闻铁铁不行,这个人只带五千人就将他们派出去的两万援军打的落花流水, 饶是骁勇善战的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 兀目使臣一口咬定要夏州, 除了夏州是他们兀目人皇太后的故乡,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儿就是,用夏州来离间汴京与兴庆, 可以事半功倍。 闻人驰必不甘心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交出新得来的夏州, 而闻人驰这种积极进取的态度为齐皇所忌惮,齐皇与闻人驰相互制约将大大有利于他们兀目人。 既使齐皇能够看破兀目人的伎俩又如何,这是阳谋,也是齐皇无法摆脱的利益陷阱。 汉人总是有许多道德羞耻,过分计较名声, 亦会为了名声不得不去做一些妥协和让步,而汉人的这些特点会让兀目使臣自以为对夏州之地势在必得。 可惜, 他们这次的谈判对手是谢宣。 谢宣在谈判伊始所表现出来的强势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兀目人惯用的以军威压在谢宣这里不起作用, 诚然他们现在依旧可以大肆举兵攻打夏州,可军队一旦调动, 别的地方必然会出现防守漏洞,到时候若被齐人乘虚而入,他们将得不偿失。 更何况,虽然西秦人现在像狗一样听话,一旦兀目露出破绽,他们会像豺狼一样扑上来将兀目拆吞入腹,这一点儿不得不防,毕竟两蚌相争,渔翁得利。 所以,对于兀目来说,战目前只能用于威慑,不能用于实际,谢宣正是看准这点儿,才强势的要求他们换个要求提,看来兴庆府是不准备把夏州吐出来了。 兀目人在驿馆恼火非常,然而蔺祈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汴京使臣能看不穿兀目使臣的算盘来?然而,看出来又怎样,比起一个本来就不属于大齐领土的夏州来说,闻人驰屡屡出兵攻城略地更令人心惊胆战,借着兀目使臣的强势,挫一挫闻人驰的锐气也好。 闻人氏不就是爱标榜以天下为己任吗?那就看看这次他们愿不愿意为了天下人的福祉而让出夏州。 汴京使臣笃定了兴庆使臣要脸更要顾忌他们主子的脸面,不会拒绝兀目人的请求,无非是在旁的方面多给他们一些好处,安抚一下即可。 却哪里知道谢宣压根不按套路出牌,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拒绝让出夏州! 汴京使臣回到他们住的驿馆院落之后,都集在蔺祈面前,包括被谢宣方面嘲讽的方可兴。 方可兴连连叹气,痛骂闻人驰的狼子野心!却忘了闻人氏之前便是帝族。 谢廉打仗不行,五路伐西秦之后他被景元帝贬官到地方,很是颓丧了一阵子,齐璟登位以后,他又在家族的运作下回到了京中为官,这次跟蔺祈来到银州参加三国和谈,不过是为了刷一波功绩回去,他除了打仗不行,别的方面也很潦草,属于欺软怕硬性质的,但他清楚的明白此次主使是蔺祈,他可不敢撒野撒到蔺祈头上,是以此刻老老实实的坐着,轻易不肯开口说话。 裴翎正心不在焉的回忆今天大会场上看到的那个人,那个据说是叫闻金金的人,他越看越觉得熟悉,很像他的故友谢宣,包括那人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游刃有余的气度,行事风格张扬又狂浪,都太像谢宣了。 他现在的心思已经完全飘浮起来了,在座诸位同僚的议论声开始从他左耳朵冒又耳朵出了。 方可兴骂完闻人氏背信弃义,骂的舒坦了,这才喘了一口气叹道:“闻金金这么一搅局,接下来就难办了。” “是啊,闻金金不仅不交出夏州来,对我们开出的条件也非常嗤之以鼻。”旁的使臣也跟着叹道。 “天下就没有利益撬不动的东西,闻金金不肯让出夏州,无非是我们给的利益不够多,他们不满足罢了。”又有人轻嘲道。 蔺祈任众人议论纷纷,他却轻轻摇动自己手中的羽扇,一言不发。 “蔺相,接下来我们如何办?”方可兴问道。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鸦雀无声。 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蔺祈,汴京使团里的这颗定海神针。 蔺祈却道:“此时天色已晚,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有何事我们明日再议。” 众人脸色一顿,却也只能起身告辞。 裴翎走在最后面,只听蔺祈低声对随从说道:“去,将谢帅请来。” 他脚步瞬间一滞,却还是起身走了。 谢徽老早就知道谢宣来了,但强忍着没露面,纵然他很想念小重孙,很想问一问小重孙如何了? 这会儿,他见蔺祈派人来军营找他,想了想,也就跟着人先见一见蔺祈。 谁知到了蔺祈那里,一抬眼就瞥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谢徽:“……” 蔺祈主动介绍道:“谢帅,这是兴庆使臣闻金金。” 谢宣矜贵的点了点头道:“原是谢帅,久仰久仰。” “……”谢徽强行扯动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来说道,“幸会。” 蔺祈命人去城中最大的酒楼置办了一桌上好的酒席,谢宣坐在八仙桌旁姿态闲适的饮茶,心中却暗骂:蔺祈这老家伙,以为悄悄把我爷爷请来我便让步了吗?多大年纪了还玩说不过就叫人长辈来评理这一套?哼,鄙视。 谢徽只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同蔺祈寒暄着,说了一会子话,饭菜也上齐了。 谢宣毫不客气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边吃喝边赞道:“还是蔺相大气,酒肉皆是上等,若官家有这份大度,我便不会出现在银州了。” 蔺祈轻啄杯酒,闻言问道:“不妨说说你的底线,咱们先谈好了,再去同兀目和西秦去谈。” 谢宣轻笑,毫不留情的说道:“汴京和兴庆其实没什么好谈的。” 蔺祈微微色变,握酒杯的酒不自觉加重了些。 谢宣见状只当当作没看见,他细说道:“大齐向兀目交纳岁币是因为兴庆府吗?” 蔺祈轻轻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 “那兴庆府夺的夏州是大齐的吗?”谢宣继续问道。 “自然也不是。”蔺祈回道。 “这不就结了,大齐的岁币根源不在兴庆府,却拿兴庆府做筏子是什么道理?”谢宣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抬头问道,神色却无比认真。 “总归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儿。”蔺祈轻叹道,他仿佛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好,那我请问,蔺相在汴京搞了那么久的新政,自然知道西北之地的价值,也知晓西北地薄,西北之地是无法自给自足的,夏州风候地力俱佳,堪称塞上江南,夏州产粮能养活三分之一的兴庆府,兴庆府有何理由弃之不顾呢?齐氏的子民是民,闻人氏的子民就不是民了吗?你们这些人却高高在上的让兴庆府吐出夏州来,到底是何居心,我不明说,您也明白,如此一来,您还想谈什么呢?实话说,汴京的眼界往兴庆府上移开,天地会开阔不少,官家最后得到的只会更多。”谢宣弯了弯唇道,“蔺相难道真的不觉得用夏州换减免三分之一的岁币太吃亏了吗?” 蔺祈闻言并没有恼羞成怒,他神色十分淡定的问道:“莫非闻大人有让兀目心甘情愿减岁币的办法?” 谢宣却是不肯再说下去了,他撕了一块盐焗鸡腿放在谢徽的碗里说道:“这鸡腿挺香的,肉还嫩,您尝尝。” 谢徽从善如流的抄起鸡腿啃了啃,点头评价道:“确实不错。” 见爷爷将鸡腿啃干净了,谢宣才幽幽开口道:“如何迫使兀目人减免岁币是蔺相该考虑的事情,我们兴庆府可从来没有向兀目人交纳岁币的规矩,我在这方面可没有经验。” “我们之前开出的那些条件,你当真不心动?”蔺祈问道。 “心动。”谢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有时候啊,心动不如行动。” 蔺祈闻言扬了扬眉,他夹起一块新鲜的藕条说道:“你这些慷慨激昂的陈词跟我说没用,天下人若知因为兴庆不肯让出夏州而错失减免岁币的机会,将会如何看待闻人氏呢?” 谢宣舀了一口甜滋滋的八宝糯米饭入口,尝过之后觉得好吃又舀了一口吃,接连吃了三口才抬眸回蔺祈的话道:“我记得先帝有一次为了推行新法,和名臣田响辩论说新法如何如何有利百姓,却被田响一句‘陛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噎的沉默了许久。所以啊,纵然兀目减收岁币,百姓的负担亦不会因此而减轻,百姓的生活没有差别,怨不到兴庆府头上来,也恨不到兴庆府头上来,蔺相所说的天下人是指与齐氏共治天下的士大夫吗?这群人在背后怎么嘀咕我们兴庆府的,蔺相应当比我清楚吧,我们让不让步都不会让他们对我们的观感更好些,我又何必去做那些画蛇添足之事。” “你不在乎,闻人驰也不在乎吗?”蔺祈问道。 谢宣拍了拍腰间的照水剑回道:“蔺相觉得呢?” 谢宣左右是油盐不进了,蔺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招呼谢宣吃菜,一低头却发现菜都被谢宣吃得七七八八了。 蔺祈捏了捏胀痛的额角,暗自恼道:这个饕餮! 谢宣见蔺祈不缠着他问东问西的了,他转过头去兀自跟谢徽说话道:“谢帅大名如雷贯耳,让晚辈好生憧憬,谢帅有没有去兴庆做官的想法?我王必会扫榻相迎。” 谢徽的胡须抖了抖,摆手道:“不了,不了,我在这里挺好的,年纪大了,没有挪窝的打算。” 谢宣啧啧两声,叹道:“可惜了,谢帅呆在这里只会打窝囊仗,国土没丢就算万幸,有什么意思?” 谢徽横了他一眼道:“难不成你还要率兵来攻打我?” 这回轮到谢宣摆摆手道:“岂敢岂敢,我闻人氏的刀从来不会对内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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