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侯家的下人弓着身子上来,小心翼翼地扫走她脚边的碎片,花绍婴低头看着,那下人抖得厉害,飞快扫完飞快离开,下台阶时还差点摔倒。 陈映澄听到花绍婴嘁了一声,“怎么都这么怕我?担心我杀了他吗?” 她笑笑,托着脸撑在桌上,“我倒是有想杀的人。” 话音刚落,夏侯绫从主桌快步过来,“姐姐,你是不是醉了,我扶你去我房间休息好不好?” 她的手马上要碰到花绍婴的胳膊,被她恶狠狠地甩开,花绍婴瞪着她,张嘴说了两个字。 她声音很小,其他人只能看到她张嘴,但陈映澄听清楚了。 她说:滚开。 夏侯绫脸色骤变,眼泪唰的便落下来,委屈地叫了声:“婴姐姐……” “来人,将花小姐带下去休息。” 夏侯和罗语调生硬,压着怒气,眼神恨不得将花绍婴生吞活剥。 如果不是夏侯绫喜欢花绍婴,他绝不会把这种家伙邀请过来! 这次来的不是一般的仆人,而是他的近卫展籍,展籍刚架上花绍婴的肩膀,她手里的剑便出了鞘,劈空而过,若不是展籍躲闪及时,肩膀便要多一道伤口。 眼看战斗一触即发,陈映澄退到安全区域,看了江随山一眼。 对方接收到她的信号,将手里提前准备好的石子掷出,刚好落在花绍婴睡穴,她两眼一闭,向后倒去。 展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措手不及,但还是下意识地扶住花绍婴的剑,避免它伤人。 待他把人带走,宴席又恢复了平静,夏侯绫擦干眼泪回到夏侯和罗身边,不复刚才的活泼,像蔫了的树藤似的倚着他。 “诸位受惊了,花小姐我会安置好,待会儿还有烟火表演,请诸位欣赏。” 这一遭是把陈映澄离开的念头给打消了,她现在出去怕是也追不上谢友晴了。 于是陈映澄坐回原位,仔细回想花绍婴刚才的表现,忽然有一个猜测:或许花绍婴并没有醉。 都说她酒品不好,醉后喜欢打砸,但陈映澄酒壶里的是果酒,除非酒量和陈映澄一样差,不然那一小壶根本醉不了的。 而且她若是醉后真的控制不住情绪,刚才对夏侯绫所说的“滚开”便不会用那么小的声音。 因为今天是夏侯绫的生辰,所以她给对方留了面子。 花绍婴或许醉了,但根本没醉到耍酒疯的地步,那她刚才是要做什么? 陈映澄真想得出神,夏侯和罗忽然端着酒杯来到她面前,“陈小姐,刚才您受惊了。” 这家伙似乎是来给她敬酒的。 碍于礼节,陈映澄起身,“没事。” “你送了绫儿这么大一份礼物,我该好好谢谢你,刚才花绍婴险些伤人,我也该敬你一杯压压惊。” 说着,他将手里的酒杯递过来。 陈映澄接过来,放到桌上,端起自己的茶杯,“我酒量不好,以茶代酒,谢过夏侯公子。” “酒量不好?”夏侯和罗面露狐疑,“陈三小姐和沈夫人可都是海量。” “呵,您不也说了,我不如我兄姊。” “……鄙人可不敢这么说。” “差不多意思。”陈映澄将杯中茶水饮尽,笑道,“如此,夏侯公子可放心了?” 夏侯和罗端着酒杯愣了片刻,才一饮而尽,旋即笑道:“陈小姐倒是有趣,不知此番要在赤日城待多久?” “我是为了你们的邀约来的,至于住多久,还没想好。” “是吗?我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陈小姐若是不急着离开,以后可以常来夏侯府,沐舟阁的那些字画,全都可以供陈小姐赏玩。” “有空再说吧。”陈映澄笑道。 * 从夏侯家回来夜已经深了,江随山本来执意要送她,但落鸢和她同行,陈正澈又在家中等着,她不敢让江随山跟着。 车挚也已从赤日学院回来,一见她两人都凑上来,询问今晚的情况。 陈映澄便将谢谊跟她道歉的事情掐头去尾的说了说,又提了一嘴花绍婴的事情,便要回去休息。 车挚拦住她,追问道:“你说花绍婴闹事?她不像这种人啊。” “我也觉得不像,但确实看到了,不信你问落鸢。” 落鸢狠狠点头。 陈正澈嗤了一声,“花绍婴确实干得出来这种事情,暴力狂。” “你还和她有过节呢?”陈映澄问。 “没有,就是看她不爽。” “哦,因为她是杨柳生弟子,有翻阅禁书的权力,你没有呗。” 被戳中心事的陈正澈恼羞成怒,道:“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你现在就挺小气的。” 陈映澄这才想起来她收了给陈正澈的荷包,正要找给他,翻了翻袖中却没有。 诶?哪去了? 她仔细回想,似乎是在沐舟阁后,江随山抱她的时候给顺走了。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现在居然还偷她的东西! 用脚指头去想那姑娘家的荷包也不可能是给她的啊! 怎么小气成这样?! 陈映澄忽的变了脸色,陈正澈还以为她嫌自己小气,便解释道:“我也不是讨厌她,只是几次拜托她帮我借书,她不仅拒绝了我,还到我师父面前告发我,我才看不惯她的。” “被告发了几次你还找她,你也是欠的。” “哎!怎么跟你哥说话呢!” 陈映澄满脑子都是荷包的事情,根本没心思和他聊天,“我困了二哥,我要回去休息了,明天再聊。” 她转头就跑,留下车挚和陈正澈面面相觑。 车挚:“你说,她是不是和随山见了面很不愉快?” 陈正澈:“很有可能。” 片刻后,陈正澈道:“你看你教出的好徒弟!” 车挚:“大胆,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是你们自己要随山当女婿的!” “城主息怒,你今天问了没有,他到底去哪里鬼混了?” “没问出来,这小子不想说的时候,钳子都撬不开他的嘴。” 陈正澈:“唉……” 车挚:“唉!” 另一边,陈映澄飞奔回房间,果不其然在桌子上发现了那两枚荷包。 她气得握拳,将门反锁,把衣柜和床榻缝隙中的江随山揪了出来。 “你疯了吧你!竟然敢拿我的东西!” 江随山倚着衣柜,缩成一圈,“我也不知道这是给二哥的,我现在不是拿来还你了嘛。” “你怎么想的,姑娘家给的荷包也要吃醋?” 他抬眸看了陈映澄一眼,小声道:“那两个姑娘在你进门之后便一直在盯着你,还时不时红着脸看着你聊天,后来又几次三番在你面前经过,要引起你的注意,你又收了她们的荷包……” 他越说声音越小,后来心虚地连头都不敢抬。 陈映澄气笑了,“我要真有那种癖好,哪还轮得着你?!” 江随山一僵,顺着衣柜站起来,低头轻轻捶了一下她的肩膀,将鬓边碎发拨到脑后,捏着嗓子轻声道:“澄澄,我、我也可以的。” “神经!”陈映澄被他逗笑,扑到他怀里挠他腰间,“那是给我二哥的。” “我现在知道了。”他忍着痒意,将陈映澄抱得更紧,“澄澄,不管你喜欢什么样的,都要喜欢我好不好?” “好好好。”陈映澄的手上移,环着他肩膀,哄道,“不管怎么样都只喜欢你,不要再担心了。” “……嗯。”
第80章 陈映澄从夏侯家出来的时候,宴席还没有散,夏侯和罗准备了几项小游戏供来客玩闹,虽是些投壶射箭,吟诗作画的寻常玩法,他拿出的奖品却丰厚,皆是夏侯家库中的藏品,价值连城,且都是孤品。 为了让这群人哄着夏侯绫一起玩,夏侯和罗可谓是下了血本,但夏侯绫自花绍婴被带走后便沮丧萎靡,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我在赤日学院倒是听说过花绍婴和夏侯绫的渊源,据说夏侯小姐十一二岁的时候曾被人骗去城郊乱石谷,是花绍婴路过将她救起。” 江随山仔细研究过陈映澄给他的信,里面关于花绍婴的描述也只有短短两句:白家遗孤,亦敌亦友。 陈映澄写得含蓄,如今让她解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花绍婴她……白家落败之后,花绍婴的父亲自戕随兄长而去,花家家主当年与洪乐生共创赤日学院,但避世已久,她母亲顶着整个家族的压力下嫁给她父亲,却在大好年华成了寡妇,自觉无颜面对母家,将花绍婴送到花家后也投河了。” “因她母亲的缘故,花家待她并不好。” 短短几句话,两条鲜活的生命逝去,一个本该幸福一生的世家小姐成了孤儿,寄人篱下,受尽白眼。 陈映澄唏嘘不已,除此之外,便是愤懑:“白家沦落到这番境地,与夏侯家逃不开关系。” 江随山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可我读遍赤日学院藏书,也没能找到《日月兰香图》的记载,只在百姓口中有所听闻。” “没有记载,不代表它不存在。”陈映澄道。 《日月兰香图》便是夏侯家对白家下手的原因,据说《日月兰香图》是白家祖先以龙血为墨,凤羽为笔,走遍清河大陆周遭三十七处妖域,八十一处魔域,三十二处幻域绘制而成,描绘了各种诡异瑰丽的风光。 传闻中《日月兰香图》只有方桌大小,图内却暗藏乾坤,连通异界,能容纳万物。 但世人只闻其名,从未见过《日月兰香图》真容,因白家祖先绘制成功后便得了疯癫之症,后来更是离奇消失在卧房中,之后白家便将《日月兰香图》封存了起来。 不过对于《日月兰香图》,众人评价不一,有人觉得它真的能连通异界,白家祖先便是被吸入了画中,也有人觉得白家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幅图,只是编造出来哄骗他们,以此来抬高白家画作的价格。 数百年过去,《日月兰香图》早已淡出大众视野,白塔父亲出事的时候又引起了热烈的讨论,但白家后人都称未曾见过这幅画,众人也就当它从没存在过。 但它不仅存在,而且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夏侯家后院连通的那座山,便是仿照画中人工造出来的日月山,它本存在于境外妖域,被白家先祖入画,又被夏侯家照搬到了自家屋后。 而《日月兰香图》,也在夏侯家手中。 “我在梦中见过,只是不知道夏侯和罗将它藏在何处。”陈映澄说着,看向江随山笑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说疯话?旁人都以为是编造的画作,我却觉得它真实存在。” 江随山认真地摇头,“就算你告诉我青蛙有八条腿,我也会相信。” “你别说,我还真见过八条腿的青蛙。”陈映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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